这一声爹,倒是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阿左阿右反应快,领着人当下控制了周遭,若是旁人晓得这位是"故去"的离王殿下,传回东都,定是要惹出大乱子的。
薄云岫站在马边上,瞧着沈郅哭成那副模样,心里直发酸。好在他素来冷淡,除了在沈木兮的身上失过控,其余的时候总是绷着一张脸,没人能瞧出他如今的情绪波动。
"爹!"沈郅从小跟着沈木兮,性子却与他一般无二,甚少有这般情绪波动的时候。
儿子忽然扑进怀里,薄云岫第一反应是弯腰将他抱起。他在沈郅的生命里出现得太晚,错失了很多的父子时光,没能看到孩子出生,也没能看到他牙牙学语,蹒跚学步。
现在孩子已经长大,再想弥补,也不知从何入手。
被抱起来的时候,沈郅明显是懵了一下。
父子两个都是冷淡之人,这会薄云岫抱着他,竟是大眼瞪小眼的,谁都没了话。
春秀有些愣,扭头瞧着身边的薄钰,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身后的孙道贤。整个人都快贴在春秀的脊背上了,吓得瑟瑟发抖,时不时从春秀后面探出脑袋,瞧着薄云岫的脚下。
"有影子……哈,好像有影子是不是?"孙道贤战战兢兢的问,"这是人对不对?不是鬼吧……"
薄钰一脚踩在孙道贤的脚尖,直踩得孙道贤尖叫着直蹦跶,疼得吱哇乱叫。
"你才是鬼!"薄钰愤然,"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当鬼!"
孙道贤委屈,问一句怎么了?
人家可真的吓死了嘛!
再看春秀,一脸"你活该"的表情!
"爹!"沈郅抱紧了父亲的脖颈,"爹……"
这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薄云岫觉得人活着还是有意义的时刻。儿子在他怀里,轻轻的唤着他,那样的依赖,充满了信任和希望。
大庭广众之下,沈郅算是头一回,毫无顾忌的喊"爹"。
薄云岫抱着儿子,缓步进了客栈。
关起房门之后,沈郅从他怀里下来,乖顺的坐在了凳子上,可见情绪平复了很多。
"沈郅,你还好吗?"薄钰低低的问。
沈郅抿唇,点头,俄而扭头望着自己的父亲。
他从小没有父爱。长大后觉得自己可能并不需要,直到方才,他忽然意识到,他是需要父亲宽厚的胸膛、健硕的臂膀,为他遮风挡雨的。
"王爷。"阿左阿右行礼。
"免了。"薄云岫面色凝重,伸手拂过儿子的小脑袋。
春秀沏了杯茶,慢慢的将杯盏搁在薄云岫跟前,"王爷,此处没什么好茶叶,您将就着喝。"
薄云岫点头。
紧了紧袖中的手,春秀原就是个直肠子,哪里耐得住,"王爷。您是为了沈大夫来的吧?"
眉睫陡然扬起,薄云岫眸色陡沉,视线快速掠过周遭,终是停住在春秀脸上,"你们……可有发生什么事?"
"我们找到了五叔!"薄钰脱口而出。
"老五?"薄云岫仲怔,旋即皱起眉头,"他现在在哪?"
在哪?
薄云风躲起来了,哪敢轻易冒头,这会就躲在床底下。
嗯,紧捂着口鼻不敢出气。
谁不知道他的二皇兄,武艺高强,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有所察觉,他哪敢喘气。
几双黑靴停驻在床前,薄钰猛地弯腰,笑着凑下来,"五叔,你玩捉迷藏的手段一点都不高明,一下子就被找到了哦!要不要下回,我跟沈郅带着你玩呢?"
薄云风捂着脸,惨了……
果然,外头幽幽的传来薄云岫的冷戾之音,"还不滚出来!"
"哎哎哎,来了来了!"薄云风慢慢悠悠的往外爬,半个身子爬出去的时候,仰头便见着大大小小的容脸,一个个冲着他笑,他觉得,这就是典型的幸灾乐祸。
等着薄云风像蠕虫一般爬出来,一张脸瞬时青一阵白一阵,哪敢再去看薄云岫的眼。
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自己这位二哥。
大概也是母亲从小教育的缘故,以至于他对于薄云岫是又敬又畏,在他面前,不敢有分毫造次。尤其是薄云岫长大后,愈发不苟言笑,愈发严肃……
"二哥!"薄云风哑着嗓子,赔着笑,"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薄云岫黑着脸,"少来这一套,你躲床底下作甚?就这么怕我?"
"不不不,哪有!"薄云风嘿嘿一笑。
忽然有些后悔了,当初为什么听这帮小的瞎起哄,把胡子给剃了呢?要不然,好歹能遮一遮老脸,不至于现在这般……在薄云岫面前,颇有些光溜溜的感觉。
"二哥……"薄云风鼓起勇气,"您是为了二嫂和小侄儿来的吧?"
"你说呢?"薄云岫横了他一眼。
薄云风连连点头,站在一旁默默搓着手,"我也是、我也是!"
"不说两句?"薄云岫音色沉沉。
薄云风抬了一下头,又把头低下,"说说说,这就说,二嫂在我手里!"
这话一出口,薄云风忽觉得有冷风嗖嗖的往衣服领子里灌,当即意识到不对劲,慌忙抬头,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二嫂现在很好,我已经用师父教的法子,暂时压制住了她体内的东西,请二哥和小侄儿放心!放心、放心!"
春秀挠挠头,这人之前可横可横了。怎么见了离王殿下,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连叫都不敢叫。
"你那个不靠谱,颠三倒四的师父!"薄云岫提起那老头,脸色更是沉郁了几分。
看得薄云风那叫一个心惊胆战,略带讨好的上前笑道,"二哥,师父他有法子……真的真的,亏得他早有先见之明,让我一直留在血洞内饲弄着诡灵芝,总算能压住二嫂身体里的东西。"
薄云岫面色稍缓,"真的压住了?"
"是是是,肯定压住了!"薄云风信誓旦旦,"我可以用咱们薄家的老祖宗发誓,若说的是假话,就天打五雷轰。"
"啪"一声巨响,惊得薄云风差点没跳起来。
孙道贤捏着茶壶柄,面色发青的瞧着脚下摔碎的茶壶,"这东西不牢固,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口干,想喝点水而已!"
茶壶柄和壶身分离,壶身落地摔碎,满地都是水渍。
春秀抬手就要开揍,惊得孙道贤丢了茶壶柄,撒腿就往外冲,及至门口之事,被门槛狠狠绊了一脚,直接扑在了外头的回廊里,紧接着便响起……沉重的闷响。
至此,春秀抬起的手,无声无息的放下。
门口的阿左和阿右,很是知情识趣的合上房门,将孙道贤关在了门外。
薄云风紧了紧面色,"二哥,我说的是真的!"
"还有呢?"薄云岫问。
薄云风咽了口口水,"师父来了,很快就能解决此事,只不过目前还有点小问题,就是……你们从那神秘的地方,把某些怪物带出来了。之前还咬了小侄一下,偷他的血……"
"伤着哪儿了?"薄云岫握住沈郅的胳膊,左右查看着儿子。
精神头很好,气色也不赖,之前神色萎靡,现在倒也没什么异常。
"在脚脖子上!"春秀忙道,"郅儿被咬的时候,晕死过去了,好在他自身能解毒,所以便扛了过来。可那东西委实太厉害,让郅儿疼得走不了路。这不,那木轮车还搁在屋内嘛,就是之前从医馆里弄来的。"
"还疼吗?"薄云岫问。
沈郅连忙摇头,"不疼了,爹!"
薄钰略带羞涩的笑了笑,"被我一泡尿,给浇好了!"
尿?
薄云岫阴测测的盯着自家兄弟,"你给的法子?"
某些歪门邪道,定是薄云风耍弄的。
"那没办法,至阴之毒,只能用童子尿这等至阳之物来解决。"薄云风扯了扯唇角,笑得有些勉强,"总不能让小侄儿一直疼,一直坐在木轮车上走不了路吧?"
这次,薄云岫没有反驳,心内倒是生出几分感激来。
"为什么会有人要偷你的血?"薄云岫眉心拧起。竣冷的面上,漾开阵阵寒意,想起了薄云风方才说的……大漠里带出来的怪物?
陆如镜,真的没死!
这该死的东西,还在惦记着回魂蛊,还想伤害他的妻儿!
薄云岫咬着后槽牙,目光狠戾如刃,"兮儿何在?"
"哦,二嫂?在血洞内!"薄云风忙应声,"我用师父给的阵法,暂时困住了她,那地方寻常人进不去,所以很是安全,你放心就是。"
放心?
薄云岫还能放心吗?
内忧外患一大堆,他怎么能做到放心?
"带我去见她。"沈木兮逃离的时候,天晓得他有多崩溃,恨不能插上翅膀,将她追回来。狠狠的抱在怀里,不管是生是死,都要夫妻一处,绝不松手。
所幸,现在她没事,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薄云风有些担虑,"不太好吧!"
薄云岫冷着脸,眸色冷冽的盯着他。
"别、别这样看着我!"薄云风缩了缩脖子,"带着你去还成,小侄儿是绝对不能去的,否则他身上精纯的巫族血脉,一定会让回魂蛊发狂,那二嫂就彻底完蛋!"
沈郅微微绷直了身子,这句话他算是听明白了,"所以,我是我娘的克星?我会让娘,再也回不来?"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只是暂时的嘛!"薄云风挠挠头,"等回魂蛊被镇住,就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就能见到你娘了!"
沈郅不说话,长长的睫毛半垂着,掩去眸底的沉郁。
薄云岫轻轻拍着儿子的肩膀,"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闻言,沈郅身心一震,这才回过神来,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的父亲,"爹,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薄云岫轻叹,"等事情结束,就能回家了!"
沈郅狠狠点头,眼眶微微泛红,他真的好想回家,家里有爹有娘,有外祖父有舅舅。还有好多好多人……好热闹啊!
"哎哎哎,二哥二哥,现在就走吗?"薄云风急了。
薄云岫揪着他的胳膊,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急得薄云风直跳脚,"二哥,二哥,你松手,我会走,我能走,我有腿的,二哥……"
出了客栈,薄云岫才松了手,冷声威吓。"你最好想清楚,如果现在要跑,我一定打断你的腿,你若不信大可试试,看我敢不敢!"
薄云风苦笑着,"我哪敢啊……二哥素来说到做到,我这就带你去见二嫂,见二嫂去!"
沈郅静静的跟在他们身后,好想开口说一句"你们把我也带去",可为了娘亲的安全,他终是不能靠得太近。他会害了娘,会让娘变成另一个可怕的人,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娘了。
"别担心,我们在这里等着会比较安全,你和沈大夫一定要分开远点。只要你安全,你娘就会安全!"春秀轻轻拍着沈郅的肩膀,"回去等着吧,你爹会回来找你的!"
沈郅点点头,乖顺的往回走,"春秀姑姑,为什么别人就是见不得我们一家团圆呢?"
春秀愣了愣,"大概是嫉妒你们太幸福吧!这世上总有些人,自身不幸福,便也见不得别人太幸福。郅儿,你爹和你娘那么恩爱,你又那么聪明。你们一家三口肯定能好好的在一起。"
"嗯!"沈郅抿唇,心却高高悬着。
娘,现在如何了?
沈木兮的状况不太好,血洞内吃喝俱全,倒也没饿着渴着,但是薄云风离开之后,她还是数度发作,虽然并不严重,她及时的控制住了自己。
胳膊上的血痕,都是她忍不住的时候,自己咬的。疼痛能让她稍稍保持清醒,只有这样她才能记得自己是沈木兮,而不是其他人!
蜷在洞口,瞧着山洞外头的风景。
有风掠过洞口,将那株老矮脚松吹得左右摇晃,尘沙嗖嗖的往下坠,声音绵延出去很远。不断有人攀下崖壁,想要摘岩壁外的诡灵芝,却都被毒虫蛇蚁吓跑。
采药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最后谁都没能得到想要的。
诡灵芝还长在崖壁上,越长越大,颜色愈发艳丽。
沈木兮无力的靠在石壁处,长长的羽睫半垂着,那个老乞丐走了太久,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若是不回来了,那她是不是得一辈子留在这里?
死在这里?
"薄夫人!"一声低哑的声音,恍如隔世。
沈木兮猛地僵直了身子,骇然站起身来,不敢置信的望着出现在视线里人。熟悉的面庞,熟悉的声音,这世上不会再有,比他更让她觉得熟悉的人。
鼻尖酸涩,眼眶泛红,沈木兮刚迈开一步,忽的又站住了脚步,快速捂住自己的心口。
"别、别过来!"她厉声惊呼,"别靠近我!"
趁她现在还能控制得住,还能保持清醒,知道自己是沈木兮。
薄云风忙道,"二嫂你别激动,你的回魂蛊暂时不会发作,就算有发作的迹象,你若是忍一忍,还是能将就着忍过去的。"
"你是谁?"沈木兮愣了愣,上下打量着薄云风。
他叫她,二嫂?
仔细瞧着,薄云风和薄云岫眉眼间委实有些相似。
"我是薄云风,是薄家的老五。"薄云风声音微弱,悄悄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自家二哥,见薄云岫没什么动静,注意力都在沈木兮身上,这才挺直了腰杆大声道,"二嫂,我是你小叔子!"
老五?
沈木兮讶异,"你竟然是……那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那个……"薄云风的气势瞬时削弱,瞧着兄长投来的冷冽之眸,咬着下唇嘟哝,"可不就是我嘛?把你带来的。"
"你是那个欺负我的糟老头子?"沈木兮瞪大眼睛。
薄云岫一脚就踹了过来,所幸薄云风早有防备,哧溜便窜到了一旁的石室内,只悄悄探出个脑袋,"我只是同二嫂开个玩笑,当不得真的!"
沈木兮气不打一处来,"你……"
他还害得她摔下马背,差点没摔死。
这是开玩笑吗?
趁着沈木兮生气的空档,薄云岫猛地上前一步,快速将人捞进怀里,紧紧抱着,"薄夫人!薄夫人!"
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身心一震,沈木兮所有的情绪,刹那间消弭无踪,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快速侵占了她所有的理智,眼泪"吧嗒"掉下来,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回魂蛊。快速反抱紧了他。
他不在身边的日日夜夜,天知道她过的是怎样,非人的日子。
"薄夫人!"薄云岫如释重负,声音略带哽咽,灼热的掌心,轻轻抚着她的脊背,"以后不要跑,不要丢下我,我们是夫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必须一起承担,记住了吗?"
沈木兮泣不成声,仰望着他憔悴至极的容脸。伸手拂过他下巴上的胡渣子,眼泪掉得愈发汹涌。
她不好过,他又何曾好过?
"我见到了郅儿,孩子也来找你了!"薄云岫拥着她,伏在她耳畔低低的说,"薄夫人,坚强点,我们一家三口要在一起,你就得撑住。"
他的嗓子里,如同含了一把沙子,沙哑得不成样子,"你是家里的支柱,若是倒下。这个家也就散了。要撑住,知道吗?"
她泪流满面,咬着唇,狠狠的点头。
幽然轻叹,他眸色的瞳仁里,满是不忍与怜惜。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出她的下唇,指腹顺势抚去她唇上被咬出的血珠子,"别咬着,我会心疼。"
沈木兮眉心皱了皱,忍着眼泪,想冲着他笑,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从现在开始。我陪着你,不管回魂蛊怎么作祟,在我眼里你就是你!"薄云岫紧拥着她,"是我的薄夫人!永远的薄夫人。"
曾经错过了七年,各自承受痛苦折磨。
此番生死一场,他定会奉陪到底。
薄云风默默的拭泪,"真感人,就是……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媳妇!"
狠狠吸了吸鼻子,薄云风转身坐在密室里,一坐就是大半天,偶尔探头往外看两眼,确定这两人都还活着。
沈木兮静静靠在薄云岫的怀里,两人坐在洞口位置,"郅儿他怎么样?"
"陆如镜应该还活着,并且从大漠里出来了,你该知道他对回魂蛊的执念,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放过,又怎么可能放过你?现在他可能盯上了郅儿,想用郅儿将你身上的回魂蛊彻底激化。若真的让他得逞,回魂蛊苏醒之日,就是薄夫人消失之时!"薄云岫重重的合上眉眼。
俄而又咬着牙道,"我不会让他靠近你的!"
"那郅儿呢?"沈木兮忙问。
"郅儿身边有侍卫,有阿左阿右,还有春秀,不会有事的。"薄云岫深吸一口气,"不管他想做什么,就算拿住了郅儿又如何?只要他见不到你,就没办法触碰回魂蛊,郅儿就是安全的。"
如此,才能保全他的薄夫人。
崖壁上穿梭的冷风,依旧呼呼的吹着,沈木兮缩了缩身子,往他的怀里拱了拱。
薄云岫紧紧的抱着她,恨不能将她揉碎了,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
…………
夜色沉沉。
沈郅站在窗口,很久很久。
薄钰靠在床柱处,已然开始哈欠连天,"你别看了,天都黑了,他们一时半会肯定不会回来的。沈郅,你睡不睡?你再不睡,我可就睡了!"
"你睡吧,我睡不着!"沈郅垂下眉眼。
打了个哈欠,薄钰仰头便躺在了床榻上,软绵绵的床榻,让睡意弥漫,好舒服……
沈郅扭头,瞧着躺在床榻上秒睡的薄钰,微微扬起唇角。以前觉得薄钰这人心性太沉,如今解放了天性,倒是愈发可爱了。
"睡吧!"他呢喃自语,俄而又转头望着窗外。
外头漆黑一片,如同对未来的迷茫。
想了想,沈郅轻叹一声,合上了窗户朝着床榻走去。
然则没走两步,有轻微的响声从窗外传来。
"什么声音?"眉心微蹙,沈郅凝眸盯着刚刚合上的窗户。竖起耳朵细细听着,这声音时起时伏,有些断断续续,但委实听不大清楚,分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想了想,沈郅壮着胆子朝着窗口走去。
及至窗前,他犹豫了半晌,终是将稚嫩的手,慢慢伸到了窗户的木栓上。
一咬牙,沈郅用力打开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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