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多长?尚无定论。
不过眼下的时光,倒是长得很,别看薄云崇平素一副单薄的模样,可到了某些正经事上,还真是半点都不含糊,是以最后步棠到底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的,她自个都不清楚。
薄云崇只觉得抱着她,便是心满意足。
"生于帝王家,非我所愿;母妃争权夺势,以我为长,亦非我所愿;登基为帝,坐拥天下,终也不是我所希望的。"薄云崇瞧着怀中睡得安稳的心爱之人,忍不住在她额发上,轻轻的亲了亲,"世间唯你,为我所愿。"
初初相见时,是因为猎奇,始于好奇,忠于痴迷。
他想,他终是希望可以真的保护某个人,证明自己不是那么没用。
合上眉眼,此番倒是真的得到了!
"等你睡醒了,倒再多的蜂蜜在我身上招蚂蚁,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只要你高兴就好。"他唇角含笑,"小棠,你信我。"
黎明将至。
昨儿下了一场雨。一大早的略显寒凉。
沈木兮正在厨房里准备着,一扭头差点没被吓死,步棠面色苍白的站在窗口,害得她手一抖,面粉当下撒在了鞋面上,"小棠?"
步棠缓步走进厨房,面色白得吓人,"沈大夫。"
"你没事了吧?"沈木兮忙放下手中的筛子,疾步走到步棠跟前,"脸色不好,还有哪里不舒服?我且与你把把脉。"
沈木兮作势要拽着步棠坐下,却被步棠轻轻然撇开。
"我是来说一声,近期可能会离开东都,莫要来找我。"步棠敛眸。
"发生何事?"沈木兮忙问,担虑的望着步棠微红的眼眶。
烛光里,步棠面带哀伤,静静的站在那里,"沈大夫,人在虚弱的时候,是不是特别脆弱?奢望很多,不该奢望的东西。"
"小棠?"沈木兮愣了愣,"哪有这么严重,人总要有希望,才能好好活着。都是第一次做人,何必想这么多身外之事?你自己的喜怒哀乐,才是真实感受,旁的……莫要看得太重。余生不长,别太为难自己!"
步棠笑了笑。"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小棠?"沈木兮上前,轻轻握住步棠的手,"你还好吗?"
"我很好。"步棠如释重负,"我来道别,保重!"
"什么时候回来?"沈木兮忙问。
步棠没说话,径自走出了厨房。
"小棠!"沈木兮追出来,奈何步棠速度极快,纵身一跃业已消失不见,"小棠,你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小棠?"
"别喊了,走远了!"薄云岫负手立于屋檐下。
方才步棠与沈木兮在里头说话,所以他便站在外头没有进去。
"是不是你兄弟对她做了什么?"沈木兮挑眉看他,一副审问之态。
薄云岫想了想。"我这兄弟脾气好,性子也好,唯有一样不好,那就是重情。既是他看中了步棠,想必非要得手才会罢休。你也该明白,皇帝素来能言善道,又懂得哄人开心,步棠与他虽说是死敌,但老天爷若是要换个方式化解仇恨,亦不是没可能的。"
沈木兮张了张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能言善道?
步棠静悄悄的走,薄云崇一觉睡醒,身边业已空空荡荡。
"小棠?"薄云崇喊了两声。
丁全和从善领着人进来伺候,"皇上,洗漱更衣吧!"
"小棠是不是又跑出去玩了?"薄云崇忙不迭取过靴子,顾自往脚上套,"昨儿下了雨,她定是闷坏了,贸贸然跑出去,万一溜到御花园里滑了脚怎么好?"
"皇上!"丁全赶紧拦着,"眼下早起天凉,您好歹更了衣再走。"
瞧着自己松松垮垮的衣裳,薄云崇赶紧拢了拢,"从善,你先去看着点,朕随后就到!"
从善愣了愣,扭头望着丁全,该怎么委婉的告诉皇上,小棠姑娘天没亮就翻墙头跑了??关键是,速度极快,没有惊动任何人。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薄云崇皱眉。
"皇上!"丁全正在为其系腰带,"不用过找了!"
薄云崇不解,"莫非就在外头?朕去看看!"
"皇上!"丁全并从善,扑通跪在了地上,"步姑娘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薄云崇冷着脸,"她有事出去了?那她可说什么时候回来?她去哪?朕怎么找她?去离王府?问柳山庄?还是回她家?"
想了想,薄云崇业已穿好衣裳,"走,带朕去找她!"
"皇上!"
"皇上!"
门外空空荡荡的,回廊处的蜜罐还搁着,这几日她神志不清,口口声声喊着爹,非要与他同吃同住,如同心智不全的孩子,他乐得照顾,很是喜欢她的粘腻。
可……忽然间,人丢了!
"她去哪了?"薄云崇无处可去,她若是恢复了清醒,他绝对找不到她。
"皇上!"丁全轻叹着宽慰,"奴才也不知道步姑娘去哪了,横竖她也陪着您这么久,您就罢了!步姑娘非寻常女子,她若是要走,谁都拦不住,若是要藏起来,怕是离王殿下倾全力也找不到她。"
薄云崇定定的站在原地,俄而失魂落魄的扶着门框,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你跑得这么快,朕如何、如何追得上你?"
"皇上,明知道追不上,所以才跑的。"丁全抿唇,"步姑娘醒了,说明她这是做了抉择,此番离宫,怕是不会再回来了,您也别找了,莫要像离王殿下那么辛苦!"
从善推搡了他一把,示意他别说了。
薄云岫找夏问曦,找了七年。七年呢……
"七年算什么!"薄云崇咬着牙,"朕能等她一辈子!"
"皇上,您可得顾着后宫,顾着您的皇嗣啊!"丁全急了。
后宫至今无所出,一则是皇帝素来不怎么喜欢招人侍寝,二则皇帝总带着妃嫔胡闹,时不时跑出宫。皇帝的心不在宫里,后宫的妃嫔便渐渐的离了心,懒得去争宠。
可皇帝始终是皇帝,尊贵的九五之尊,怎可后继无人?
"朕一辈子都不能做主,此番做回主,怎么了?"薄云崇反身折回床榻,愤然坐在床边,"朕不会放弃,朕一定要等到她回来。若是她不回,朕必定要闹得某些人,家宅不宁,鸡犬不安!"
丁全与从善对视一眼,各自心慌慌。
离王殿下和沈大夫,怕是要倒霉了吧?!
宫人替换被褥,那一抹暗色刺痛了薄云崇的眼,一辈子就认真一回,应该不算过分吧!
皇帝要搬来问柳山庄的消息,让沈木兮如同五雷轰顶,半晌回不过神来,当即拎了药箱,叫上阿落一道离开。这种事,还是留给薄云岫收拾,她可干不了这违抗圣旨的活计。
薄云岫正在批折子,听得黍离传话,恨不能端着墨砚出去,泼自家兄弟一脸,皇宫那么大,殿宇那么多,非得来问柳山庄跟他们挤!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关上门,不许放他进来!"薄云岫冷着脸下令。
黍离生生咽了口口水,关门就能挡得住皇上?未见得。皇帝那性子,是出了名的不死心,耐磨,到时候说不定能磨开一堵墙。
宫内出了异动,沈郅和薄钰皆趴在南苑阁门口瞅着。
"瞧什么呢?"李长玄问。
"他们说皇上搬去了问柳山庄。"薄钰道。
李长玄挑眉,"兄弟情深,大概是想聚一聚。"
"怕是为了小棠姑姑。"沈郅负手而立,一副早已看穿一切之态。
李长玄蹲下身子,"皇上和你小棠姑姑,感情有多深?"
沈郅笑了笑,"少傅对这个也感兴趣?您不是说,君子只读圣贤书,莫听那些闲言碎语吗?少傅,听多了是要长茧子的。"
闻言,李长玄装腔作势的干咳两声,这小子记性太好,什么话说过一遍,他便牢牢记住,真是了不得。
"我知道少傅为什么关心这些事!"薄钰笑盈盈的开口。
李长玄皱眉,"为什么?"
沈郅应声,"因为少傅孤家寡人,闲来无事。"
说他太闲?
这帮孩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轻叹一声,李长玄背过身离开,"罢了,不与你们计较,记得千万不要再爬墙了,今儿早些回去,说不定能在门口遇见皇上,顺带捎他一把!"
薄钰与沈郅面面相觑。
不知道是不是李长玄故意,今儿刻意放了早,还在如今有阿左阿右跟着,春秀便也无需跑来跑去的。
上了车。薄钰有些担虑,"若是皇伯伯还堵在门口怎么办?"
"那咱们就从后门进去。"沈郅道。
薄钰点点头,"好主意。"
车子行到半道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忽然砰的一声响,整个车子骤然倾斜,若不是阿左阿右齐力推着,当下稳住了车子,只怕里头两个小的,要摔得鼻青脸肿。
"怎么样?"薄钰忙问。
沈郅磕着肩膀,疼得有些厉害,却还是一把拽住了薄钰的手,咬着牙道,"出去再说!"
从车内出来,沈郅面色发白。
薄钰面黑如墨,"怎么回事?"
"车轴断了!"车夫跪地,吓出一身冷汗。
这可是离王殿下的专用车辇,每隔半月就得检修一次,是以断然不会有问题。上次检修距进才短短数日,车轴怎么可能无端断裂?除非是有人动了手脚。
"公子小心。"阿左阿右当即护住两个孩子,眸光锐利的环顾四周。
薄钰心惊,一把握住了沈郅的手,"来人!"
随行的十数名侍卫,当即围拢上来,将两个孩子围在中央,谨慎的防备着周遭。因着离王府的马车颇为华丽,走在大街上太过注目,是以他们走的都是僻静处。
如今王爷住在问柳山庄,沿着护城河的柳堤走,路径平稳又能避暑,是最近最舒服的一条路。
这柳堤原就人少,眼下前后无人,一侧是护城河,杨柳成荫,一侧则是一户户人家的外墙,没有门户对开。
风吹柳枝摇曳,四下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众人的呼吸声。
沈郅眉心微蹙,下意识的抚上脖颈处的物件。
薄钰回眸,正好看到沈郅这个动作,当下明白了沈郅的意思,一张脸愈发黑沉,更是紧紧握住了沈郅的手,谨慎至极的环顾四周。
忽然间,风卷残叶飞,水中猛地窜出不少黑衣人,齐刷刷直扑包围圈内的两个孩子。
为首那人武功极好,由众人护着,锐利的眸盯紧了沈郅。
阿左阿右一人挟起一个孩子,撒腿就往前跑。上头吩咐过,不管发生什么事,莫要恋战,护住孩子为上上之策,否则孩子若有损伤,拿他们是问。
黑衣人纵身一跃,快速落在阿左之前,伸手便冲着沈郅的脖颈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阿左当即推出一掌,未让黑衣人得逞。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水面忽然骤动,竟又飞出一批黑衣人,这些人不似方才那一拨,一个个虽然难缠,却也手下留情。
眼下这波黑衣人,出手狠戾,全不留情。
阿左一边要护着沈郅,一边要出手迎敌,对付快速围拢上来的黑衣人,着实有些吃力。
薄钰急了,慌忙推开阿右。自身退到一名侍卫身边,"不要管我,去救沈郅,快!"
阿右一咬牙,飞身往前。
脖子骤然一紧,沈郅骇然,第一反应是伸手往回拽,然则对方力道极大,他哪里是对手。脖颈骤然刺痛,拴着青铜钥匙的链子被扯断,他娇嫩的脖子上,登时留下了清晰的血痕,隐隐有皮下血渗出。
"钥匙!我的钥匙!"沈郅吃痛的疾呼。
他这一声喊,所有的人就跟着了魔一般,直扑黑衣人手中的钥匙而去。
阿左趁机抱紧了沈郅,连退数步,和阿右汇合。
薄钰被侍卫围拢着,担虑的朝着这边观望,赫然大喊,"小心后边!"
阿左、阿右齐刷刷转身,反手推出一掌,然则下一刻,两人却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僵在了原地,定格在推手的姿势,眼皮子渐渐耷拉下来。
阿左的手一松,沈郅跌落在地。
"沈郅!"薄钰喊着,推开了侍卫就往前冲。
沈郅爬起身,冷眼瞧着站在眼前的黑衣人。但见这人黑衣素裹。身段颀长,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亮。
似乎察觉不妥,黑衣人忽然蹲下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沈郅,"你可以直视我的眼睛?"
沈郅心头差异,面上却不改颜色,"要杀便杀,少废话!休想拿我,威胁任何人。"
"竟然……"黑衣人眸色沉沉,冷不丁一记手刀下去。
沈郅还来不及喊出声来,身子已软瘫在他怀里。携起沈郅,黑衣人纵身一跃,快速消失在众人眼前,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一名黑衣人应声而起,似乎是去追了。
"沈郅!"薄钰歇斯底里,死命推开了侍卫冲上来,"沈郅!把沈郅放下!"
黑衣人开始撤退,而阿左阿右还定在原地,没有半点反应。
收到消息的薄云岫,出动了所有的暗卫,连带着巡城司一道,翻查了所有长生门的暗哨明哨,生怕错漏半分,然则即便如此,也没找到沈郅的踪影。
东都城内外,全部戒严。
而沈郅。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王爷,皇上还蹲守在外头。"黍离知道此刻不该说这些,可皇帝……固执得很,丝毫不听人劝,总不能让皇帝在门口过夜吧?
"让他继续守着吧!"薄云岫快速取出压箱底的黑衣。
"王爷?"黍离骇然,"您这是……"
想了想,薄云岫翻出早前的面具,若有所思的抚过上头的纹路,"加强问柳山庄的防备,本王很快回来。"
"王爷,您不能走!"黍离急了,"此番需要您主持大局,若是您现在离开,万一出了什么事,卑职又该如何处置?"
"出了事,就让皇帝进来!"薄云岫心意已决,快速换上了夜行衣,"若是她问起,就告诉她,我去把她儿子带回来,让她不要担心。"
黍离拦在门口,"王爷,您的身子已经不适合……"
"滚开!"薄云岫戴好面具,"不要让本王重复第二遍!"
薄家的人,都是难啃的硬骨头,一根筋通到底,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王爷!"黍离跪地。
薄云岫纵身一跃,瞬时消失在夜色中。
黍离捏紧手中冷剑,王爷顾虑得太多,生怕伤着沈郅,才会亲自去。孩子,是沈木兮的命根子,如今亦成了王爷的软肋,伤不得,动不得。
长此下去,如何是好?
须知,长生门的人阴狠毒辣,既知沈木兮母子为离王殿下的软肋,势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这二人下手。王爷是朝廷的中流砥柱,若是王爷有所闪失,朝堂必乱,天下更是……后果不堪设想。
沈郅醒来的时候,脑袋晕晕的,脖子上僵疼得厉害。倒吸一口冷气,他忽然僵直了身子,戒备的瞧着立于跟前的黑影。
这人负手而立,背对着沈郅站着,黑灯瞎火的瞧不清楚周围环境,更别说看清楚他的脸。
"你是什么人?"沈郅摸着墙站起身。
"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冒出这样一副好骨子。"男人冷笑着,"沈郅,沈木兮的儿子,倒真是难得了!百年不遇的骨血,极好!"
沈郅不明白这人在说什么,脊背贴着墙壁。慢慢适应周遭的黑暗,"这是何处?现在是什么时辰?"
"听到外头的响声了吗?"男人问,"薄云岫出动了全东都城的人在找你,但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你就在这里,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沈郅刚要张嘴,便见着那人转了身,惊得他当即抿唇不敢吭声。
"想喊救命吗?"黑暗中,男人声音里带着嘲讽的笑意,"你信不信,你还来不及开口,我就已经掐断了你的脖颈?"
沈郅相信,这人有此等能力。
"我不喊!"沈郅道,"但是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也不明白你把我抓到这里的用意。你就算要杀我,也该让我死个明白。"
"若要杀你,就不必带着你过来!"男人忽然抚上了沈郅的脖颈。
被链子划伤的脖子,原就有些刺辣辣的疼,这会被他触碰到了伤口,疼得沈郅当即倒吸一口冷气。沈郅可以感受到,那些伤口又被他拂开了。
诡异的是,这人的指尖沾了血,竟突然往嘴里送。
沈郅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冷气,"你喝血?"
黑暗中,男人低低的笑着,"你知道自己有多金贵吗?"
沈郅不知道。
"知道为什么,那两个高手忽然不动了?"男人问,"而你盯着我的眼睛。却没有半点感觉?"
沈郅摇头,"我不知道。"
幽然一声叹,男人微微扬起头,转身回到了窗前站着,"我是真的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连沈木兮都做不到的事情,你竟然可以?你竟然可以!"
母亲?
沈郅心头微颤,"你要对付我娘?我告诉你,休想!你们要的钥匙业已得到,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师公只留下这么一枚钥匙,确实没有再留下其他,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都跟我和我娘没有半点关系。"
"但你是沈木兮的儿子。不,你是夏问曦的儿子,就有关系!"男人阴测测的笑着,"你大概还不知道你娘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吧?"
"什么真实身份?"沈郅想着,娘是夏家的女儿,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
这人既然知道娘的真实身份,想必是身边人,到底会是谁呢?听声音好似有些耳熟,但这人声音有些怪,似乎经过了伪装,是以无法单纯的凭声音辨别。
"你娘……"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什么人?"
说时迟那时快,沈郅顿觉腰上一紧,身子已被人抱住,快速飞出了窗外。
"站住!"屋脊上,男人负手而立,"放下沈郅,我留你全尸。"
沈郅皱眉瞧着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轻轻嗅着这人身上淡淡的香味,是茶香合着墨香,心下有些怀疑,"你是谁?"
"别说话!"薄云岫低语。
沈郅当下瞪大眼睛,是他!
"薄云岫!"男人冷笑,"你是薄云岫对吗?"
想了想,薄云岫取下面具,这东西搁在脸上委实不舒服,然则他身份特殊,着实需要这些身外物遮一遮。掌心捏着面具,一手抱着沈郅,薄云岫目色幽邃,"关傲天,你该清醒了!"
薄云岫将面具塞进了沈郅怀里,"替我保管。"
沈郅重重点头,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下来,坐在了屋脊上,"我会保护好自己,你小心!"
对此,薄云岫深感欣慰,"甚好!"
这才是他的儿子,够胆识,够沉稳。
"薄云岫!"关傲天冷笑着,"你竟然独自前来,可见从前那个无坚不摧的离王殿下,消失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个沈木兮,一个沈郅,便弄得你方寸大乱,不顾自身安危,你这是要第二次拱手让天下吗?"
"已是拱手,何妨再次!"薄云岫从未悔。
夜风猎猎,吹得衣袂翻飞,不断拍打着身子,发出清音脆响。
"沈郅,我要定了!"关傲天飞身而起。
紧了紧身子,薄云岫深吸一口气,拂袖间快速迎上,"那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沈郅瞪大眼睛,瞧着暗夜里两抹身影,飞升落下,纠缠厮杀,来来去去的,速度极快,他若是一不小心眨眼,便再也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是薄云岫,哪个是关傲天。
"薄云岫!阻我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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