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贤懒洋洋的坐在沈木兮平素看病的椅子上,双腿相互交叠着,搁在了桌面上,一旁的德胜正端着半碟子的葡萄,毕恭毕敬的躬身在侧。"世子怎么在这?"沈木兮面色微沉,孙道贤算不得罪大恶极之人,但在这东都城里没少干缺德事,这种人自然是少招惹为好。
孙道贤笑盈盈的打量着沈木兮,之前在临城,只觉得沈木兮冷,如今愈发觉得艳,那种冷艳与孤傲相融合。逐渐生出一种拒人千里的清清冷冷,真是撩了人心直痒痒。
"没想到,离王真的给你开了个医馆?!倒也不错。"孙道贤忽然起身往沈木兮走来。
阿落是识得孙道贤的,自知这位宁侯府的世子花名在外,若是招惹上,主子定是要吃亏的。思及此处,阿落快速跪地行礼,正好挡在了沈木兮跟前,拦住了孙道贤的去路,"给世子请安!"
孙道贤吓了一跳,眼见着靠近了沈木兮,奈何又多了个挡路的。饶是如此。也不能阻挡孙道贤前进的脚步,这鲜花就在跟前,哪有牛低头不吃的道理?
"沈大夫,你缺钱吗?"孙道贤问。
他前进,沈木兮便后推,"不缺!"
"那你缺什么。定要告诉我,小爷什么都能答应你!"说话间,孙道贤的手已经朝着沈木兮抓去。
奈何沈木兮眼疾手快,冷不丁一个躲闪,安安全全的避开了这咸猪手,"看世子倒是缺了一样东西!"
"什么?"孙道贤想了想,自个什么都有,能缺什么?
"缺德!"沈木兮拂袖转身,朝着自己的诊桌走去。
身后,孙道贤嘬了一下嘴,"够味,小爷喜欢!"
"对了沈大夫,我今儿可是专门来请你的!"孙道贤双手抵在桌上,冲着她直眨眼,奈何他遇见的是冷面大夫,饶是你把眼睛眨瞎了,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许是觉得无趣,孙道贤一屁股坐在沈木兮对面,"钱初阳醒了,可是关傲天却没找到,但是呢……离王殿下查出点眉目,只不过没有证据,不敢扰民。万一弄错了,不免会引起民愤,所以得请沈大夫出马!"
"与我何干?"她最不想搅合在这种事里,尤其是还跟朝廷有关。
弄好了,没她什么事,刚好与人做嫁衣。
弄不好,她这无权无势的得背黑锅,什么祸都得让她头上推。
"你难道不想抢了薄云岫的功劳?"孙道贤笑问。"薄云岫带你回离王府,强留你在他身边,难道你就不恨吗?沈大夫,这……"
"肝火旺,内火盛,实乃五炽未调之过!"沈木兮刷刷开了一张方子,"去抓药吧!"
孙道贤张了张嘴,略带懵逼的回望着德胜。
德胜默默的将葡萄塞进自家世子的嘴里,"世子,咱有病就让沈大夫治治呗!"
想起之前沈木兮让自己趴在地上那么久,孙道贤寻思着,沈木兮许是真的有些本事,"那……那就治治呗!"随手接过方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不苦的药?
沈木兮转身去了药柜前,懒得与孙道贤废话,阿落赶紧去帮忙。
黍离进门时,孙道贤的手正伸出去打算摸……
"世子!"黍离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孙道贤不安分的手。
沈木兮回头,正好看在孙道贤搁着手的位置,心里蹭的窜起一股无名火,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时迟那时快,银针狠狠扎在孙道贤的手背上,疼得某人登时吱哇乱叫。
"沈大夫?"孙道贤疼啊,这银针是不是淬了毒?
"下次再敢这样,我让你浑身都疼!"沈木兮冷然收回银针。
然则疼痛却没有停止,孙道贤捧着被扎的手,疼得在大堂里直蹦跶。这会便宜不想占了,葡萄也不想吃了,只想止住这该死的疼……
"沈大夫!"黍离也不去管在大堂里活奔乱跳的孙道贤,似乎另有他事。"王爷请您回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他什么时候没有要事?"她极为不悦的翻个白眼,"医馆里若是成日没有大夫坐诊,还开什么医馆?告诉薄云岫,入了夜我再回去,其他时候,不用找我!"
黍离张了张嘴,回头看了一眼孙道贤,"世子……"
"孙世子,你还有事吗?"沈木兮冷问。
孙道贤苦着脸,"没、没事!沈大夫哇,救命啊……好疼,我再也不敢了!"
"再敢有下次,我让春秀帮你治!"沈木兮拽过他的手,在他的虎口处用力推了两下,待松开手,孙道贤便愣住了。
真不疼了?!
"孙世子,请!"阿落黑着脸,这世子总想着占便宜,她自然得想着法子的把人赶出去。如今黍离是奉命而来,阿落能借一借王爷的威势。
"世子,眼下情况不宜!"德胜低声提醒。
孙道贤瞧了一眼黍离,心想着,若是薄云岫真的来了。估计能扒了自个的皮,反正沈木兮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改日再来便罢!
思及此处,孙道贤脚下抹油。
眼见着孙道贤已经出了门,阿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
谁知下一刻,骤然听得春秀的咆哮声。紧接着是孙道贤哭爹喊娘的哀嚎。整个医馆里的人,都跟着身心一颤,目光齐刷刷的投向门口。
须臾,春秀拍着手,神清气爽的进门,"龟孙子,敢来这儿撒野,找沈大夫的不痛快,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就不叫春秀!"
阿落惊慌失措的冲出去,乍见着孙道贤捂着脸,连滚带爬的带着德胜逃开。
谁不知道孙道贤素来毛手毛脚。谁不知道这医馆里坐着一位医者仁心的女大夫,谁不知道这家医馆是离王府着人亲自打理的?
敢在离王府的地盘上动手动脚,只能怪孙道贤胆大包天。
黍离叹口气,只得先行离开。
沈木兮执拗得很,就算黍离在这里待一天,她都不会松口。
好在有春秀坐镇,孙道贤决计不敢再来。
医馆里还算太平,南苑阁却未见如此。
薄钰狠狠瞪着沈郅,恨得咬牙切齿,李长玄前脚刚出门,他便走到了沈郅的桌案前,猛地夺走了沈郅手中的墨笔。"你还敢来?"
沈郅没防备,笔杆子被拽,掌心里顿时一片漆黑,满手都是墨渍,"你又发什么瘟?这是南苑阁,王爷送我来的,我为何不来?"
"我昨儿的话,你都当成了耳旁风!"薄钰冷笑,一眼就瞥见沈郅搁在案头的食盒,他是真的没想到沈木兮会给沈郅做好了午饭,让他带着来。
"既然是风言风语,当然进不得耳朵。"沈郅冷哼。
宋留风和言桑走过来,"你们还想怎样?昨儿伤了人,未禀报少傅,若是再敢胡作非为,就……"
"就怎样?"关宣冷哼,"就凭你们三个?一个贱民,一个病秧子,一个麻杆子?哈哈哈哈,还是顾好你们自己吧!"
宋留风身子弱,自然是争辩不过,拿出帕子就帮着擦拭沈郅手心里的墨,"你别理他们,他们就是嫉妒!这一个个的虽然穿金戴银。吃着山珍海味,却从未真的体验过何为父母之爱。"
沈郅点头,眼下是午饭时间,"我娘给我多备了糕点,你和言桑一块陪我吃吧?我娘做的东西可好吃了,寻常人是没福分吃的。"
说着。沈郅快速打开食盒,这一样样精致的小点心被端上来,闻着就清香扑鼻。
孩子始终是孩子,心性终是不成熟。
乍见好吃的,一个个都眼睛发亮,不敢置信的打量着沈郅。
"这果真是你娘做的?"宋留风眨着眼。"比我家厨子做的还好看!"
言桑点头,"着实好看!这叫什么?"
"嫩莲房里包着鱼肉,若是你们吃不惯就吃这个五香糕,若是觉得好吃,改日我让我娘换点样式,她能做好多好吃的。这饮子能消渴和脾。最是适合夏日炎炎。可惜我身上有伤,不然能喝点凉的,味道会更好些!"沈郅说起母亲的美食,眼睛里散着光。
"真好吃!"宋留风连连点头,"我家也有五香糕,怎么没你娘做的这么好吃,甜而不腻,香而不俗。"
沈郅很是高兴,干脆给每个围上来的人都分了一块尝尝。
薄钰面黑如墨,冲着关宣使了个眼色。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关宣忽然冲上去,快速抢走了宋留风手中的五香糕,狠狠砸在地上,脚尖用力的踩上去,"这是南苑阁,不是贩夫走卒叫卖物什的市井之地!"
沈郅呼吸微促,那可是娘一大早起来,辛辛苦苦给做的,却被人这般糟蹋,心疼之余更是气愤。
"你连何为分享都不懂,还在这里叫嚷?"言桑愤然,"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心意,有本事你也让你娘给你做,没本事就少在这里揣着嫉妒装身份!"
关宣上去就是一拳,言桑全然没防备,直接被撂倒在地。
再回过神,关宣已经骑在了言桑身上,拳头高高举起,"敢骂我,看我不打死你!"
宋留风几欲上前,可他原就是个病秧子,关宣随手一推,他便摔在了地上半晌没能爬起来。
"住手!"沈郅心急,奈何身上没什么力气,又不能眼看着言桑吃亏。
说时迟那时快,沈郅拿起了桌上的空碟子。
薄钰勾唇,忽然笑了!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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