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着祥云,云中子缓缓的落到了紫芝崖上。
他看向前方的碧游宫,悠悠仙光,从这圣人道场上空升起。
玉辰精气,纷纷涌动,幻化成种种祥瑞之景。
庆云紫烟,时而凝结,时而涣散,变幻无穷。
抬头看向头顶苍穹,那禹余天显化的云彩,绽放着无数虹光。
旁人是看不到此景的。
即使圣人,恐怕也需要以法眼细查,才能窥见这碧游宫之上,禹余天显化之景。
只有云中子,来历特殊,跟脚特别,才能轻易看到这些景象。
“师叔道果,比之千年之前,更加玄奥、高深了!”云中子在心中想着。
禹余天显化的云彩,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出圣人道果如今状态的。
“老师曾说过,不久前,师叔曾在禹余天中与西方二圣交手切磋,并战而胜之!”
“看来……”云中子想道:“师叔果然于大道之上,又进了一步!”
如此想着,云中子便站在这紫芝崖上,有些踌躇。
千年之前,绝龙岭上,他曾以通天神火柱,摆下天地人三绝阵,送截教门下闻仲应劫。
此事,虽是出于无奈,但终究……
云中子也不知道,截教圣人是否肯原谅他?
想到这里,云中子就连连叹息。
想当初,大劫初起,云中子本意想要让两家弥兵。
所以亲赴朝歌,意图劝说那纣王及截教群仙,顺应天命,不要负隅顽抗。
结果却被人赶出了朝歌。
无奈之下,云中子为了自保,也只能在绝龙岭与闻仲做过一场。
绝龙岭后,他就果断抽身,远离人间,回了钟南山。
如今,再到碧游宫前,却是要来求见师叔,求赐截教灵宝来护身。
云中子知道,恐怕难免要面临师叔诘问。
当年,绝龙岭上……
他眼前,闪过了那穷途末路,却依然昂着头,坦然赴死的闻仲的身影!
云中子叹了口气:“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作为曾经的红云老祖,云中子拥有大部分红云老祖的记忆。
所以他知道,这位圣人师叔,比任何人都在乎他的弟子门徒。
想着这些事情,云中子便低着头,来到了碧游宫前。
他深深稽首而拜:“阐教云中子,求见师叔!”
悠悠碧游宫,空寂无声。
只有云中子的声音,在其中回荡。
云中子知道,这恐怕是圣人故意不理他。
没办法,他只能厚着脸皮,再次稽首:“云中子求见截教圣人师叔!”
还是没有反应!
云中子无可奈何,便只好拱手:“云中子求见圣人!”
阐教不提,师叔也不敢提了。
而当他如此之时,碧游宫的门,也终于缓缓打开。
两个童子的身影,从中出现,正是圣人座前的水火童子。
这两个童子见着云中子,稽首而礼,异口同声的道:“我家老爷不在!”
便要关门。
对云中子,水火童子没有任何好感。
甚至于,在水火童子眼中,云中子比广成子更加可恶!
昔年封神大劫,才刚刚开始。
这云中子就到处游说截教门下,与他们讲:天意如此,大势不可违,道友不如自守洞天,远离因果……
好嘛……
都没开打,就让截教上下举手投降!
他更跑去朝歌,游说殷商上下:天命在周,诸公为何要负隅顽抗?
不如早早降了,省却无数麻烦!
看似是为了截教好,实则却是个陷阱!
在水火童子眼中,广成子或许是敌人。
但云中子却是个伪君子!
云中子对自己的遭遇,早有心理准备。
他稽首道:“未知圣人何时回来?”
水火童子互相看了看,冷漠的说道:“却是不知了!”
“老爷行踪,我等童子不敢过问!”
云中子听着,也只能叹息一声。
人在屋檐下,却是不得不低头,便道:“未知二位童子可否许贫道入内等候圣人归来?”
水火童子面无表情的让开了道路:“道友愿意便进来等候吧!”
虽说讨厌这个云中子。
但礼数和规矩不能少!
便是大劫之中,若有圣人门下,以礼来访碧游宫。
也是须得以礼相待!
当年,广成子三谒碧游宫,便是如此!
云中子连忙谢道:“多谢二位童子!”
水火童子的脸上终于有了神色,不过却是讥讽。
“道友……”水童故意说道:“我等童子虽然愚钝,却也知道,如今人间因果氤氲,孽障无数……”
“贵教门下,几乎尽数为因果所缠,受天地厌弃!”
“何不束手洞天,静候因果裁决!”
火童也道:“是极!是极!”
“我观人间今日,不仅孽障无数,苍生更是受尽折磨!”
“昔年殷商,凡人尚可寿百岁,如今却是人到八十古来稀!”
“贵教门下难道就不惭愧吗?”
“三十六万年,毫无寸进,反倒让人族寿元大跌,南瞻部洲气运重创!”
“再这般下去,恐怕将来,西牛贺洲都可以说南瞻部洲,气运衰微,山川贫瘠,众生愚钝,须他那西方佛法度化、解救了!”
云中子听得脸色苍白。
因为昔年,他正是以类似说辞,来劝说截教门下的。
‘贵教有教无类,不别跟脚,致使人间道法混乱,山川之中妖族横行,荒野之外,被毛戴角之辈,湿生卵化之徒,泛滥成灾!’
‘如此下去,人族气运,焉能长久?’
‘玄门治下,如何昌盛?’
但,封神大劫后天上一千年,人间三十六万年。
却是变成了今日局面。
看似如今的人间,那妖族、水族、巫族都被赶到了化外蛮荒之地。
然而……
人族寿元大跌,气运重创,众生怨怼,因果暴走。
人族中的凡人成功的和妖族、水族一样,实现了平等。
平等的被吃,平等的被压榨,平等的视为‘微尘’。
只有那仙种神裔,高高在上,仿佛成为了三界中的一个新种族。
云中子听着,老脸阴晴不定。
往日因,今日果。
但他却不敢抽身而走,甚至不敢直接回击。
因为,他有求于截教。
也因为,和千年前一样,他如今身负着同样的使命:斡旋。
斡旋阐教与截教之间的矛盾。
在一千年前,截教在大劫中毅然入世,想要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最终功败垂成。
一千年后,阐教之治,已经走向了最后的时刻。
他依然要来斡旋,寄希望于截教圣人顾全大局,可以对阐教高抬贵手,莫要与其他各教圣人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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