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声压抑的笑声打破了寂静。
众人下意识的望去,就见周翠兰正捂着嘴笑,见众人都看她,也不以为意,反而放下了手,笑得更加大声,更加肆无忌惮。
“哈哈...”周翠兰指着张艳丽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真是笑死我了,张艳丽你这吹牛的功夫,去了趟京城真是见涨啊!”
“还过好日子?你当家的都坐牢了,你还过什么好日子?”
“一口一个京城人,瞧不起谁呢?”
“好像你没当过农村人似的?”
周翠兰双手环胸,“原来是在京城待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回来,牛气什么啊!”
“我…?”张艳丽一张脸涨得通红,输人不输阵,无理也要争三分,立刻掐腰冲周翠兰嚷道:
“至少我在京城住过、待过,不像你…”
张艳丽翻了一个鄙夷的白眼,“一辈子都没去京城的机会,到死都是个乡下土包子。”
“你?”周翠兰气得开始撸袖子,“我今儿非撕烂你这张嘴不可。”
张艳丽冷哼一声,“来啊,怕你不成?”
眼看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老支书气得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说完,看向张艳丽,“还不嫌丢人啊?”
张艳丽干笑两声,“老支书这不怪我,都是周翠兰她…”
“行了,”老支书不耐烦地打断张艳丽的话,冷声吩咐,“县里的民警同志还等着呢,赶紧去把你婆婆接回来。”
“丢人现眼的东西。”
老支书发话了,张艳丽不敢不应,低着头一脸丧气地应了声。
杜家的老房子还在,就是多年不住人,看着有些破旧,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土坯房也塌了一半。
张艳丽嘴里一直不停的抱怨,“真是脏死了,这么破怎么住人嘛。”
杜小雪看到这么破的房子,也忍不住跟着抱怨,“屋顶都塌了,怎么住人嘛。”
母女两个把带来的行李放到屋里,一脸的沮丧。
抱怨了一通,母女两个似乎认了命,把行李丢在屋里,把杜耀祖锁在家里,上村委借了辆木板车,就准备去县里接赵梨花。
本来母女两个想借牛车的,可惜两人都不会赶牛,也没人愿意帮她们。
母女两个就只好自己拉着木板车去县里了。
此时,杜若在县里也正好见到了王红霞。
王红霞瘦了,一双眼睛黯淡无光,精神似遭受了很大的打击。
但在看到杜若的时候,王红霞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紧接着,王红霞泪流满面,愧疚的对杜若说,
“若若,妈妈对不起你,都是妈妈不好,妈妈…害了你啊!”
自从得知自己藏起来的那些古董不是杜若的,是有人想通过害她,连累杜若。
王红霞就陷入了一种极大的愧疚与懊恼中。
特别是得知杜若因此被关进了监狱,前途尽毁,王红霞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掐死自己才好。
虽然后来知道杜若洗清冤屈被释放,可王红霞还是高兴不起来,因为杜若被她连累,再没办法当工人,只能去偏远的地方当知青。
这都是她害的!!!
“若若,你打妈妈吧,你骂妈妈吧,妈妈…没脸见你啊!”
杜若看王红霞悔恨不已的表情,因为愧疚差点崩溃的情绪,心疼的直接握住了王红霞的手。
王红霞的手是典型农村劳动妇女的手,皮肤粗糙,骨节粗大,摸起来粗粝,可却温暖。
杜若握紧了王红霞的手,眼神认真的对王红霞说,
“妈,你别这么说,我一点儿都不怪你,我知道你把那些东西藏起来只是想保护我。”
“那些坏人利用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是那些坏人该死。跟你没关系。”
王红霞哭的不能自已,眼泪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冰冰凉凉的。
可王红霞始终低着头不敢看杜若。
杜若只好继续安慰道,“妈,你别担心,我在工厂正好待腻了,一点儿挑战性都没有。”
“大领导说了,让我们知识青年下乡,去向农村老百姓学习,同时利用我们所学的知识,也为我国广大农村做出贡献?”
“我要不下乡,怎么发挥我的能力?”
“您放心,就算我当了知青,我也是最厉害的知青。”
“一定不会给您丢脸?”
“胡说什么,”王红霞终于肯抬头看杜若了,只见她眼睛红红的,眼里依旧带着浓的化不开的歉疚,
“你是妈的骄傲,你从没给妈丢过脸。”
杜若见她肯交流,就高兴的说,“您是我亲妈,您从来不嫌弃我,我又何曾嫌弃过您?”
“妈,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我们都不要放在心上,会过去的。”
在杜若的安慰下,王红霞渐渐不哭了,开始担心杜若,
“我听他们说,你要去陕北当知青,那地方比咱这还穷,你去了可怎么办啊?”
“没事,”杜若脸上始终挂着笑,心态很好,“你女儿我可厉害了,那里的百姓受苦,就更需要我了,我会带着他们脱贫的。”
“你这孩子?!”王红霞被杜若逗笑,反手握住杜若的手,重重一点头,“嗯,我家若若最厉害了,一定能代领那里的乡亲们,脱贫致富。”
“等妈妈…”王红霞脸上闪过一丝惭愧,“等妈妈从劳改农场出来,就去看你。”
“嗯,那我们说好了。”
杜若又跟王红霞聊了一会儿,直到看守人员说,“时间到了。”
母女两个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杜若把自己带来的东西给了看守人员,让他们交给王红霞。
包袱里有两罐奶粉,还有一些酱,有豆豉辣椒酱,有牛肉酱等。
这些东西耐放,够王红霞吃半年了。
除了酱外,杜若还给王红霞留了一些钱和票。
小柳村距离县城还挺远,步行大约需要三个小时左右。
张艳丽、杜小雪母女两个拉着木板车在路上艰难前进,走了足足三个半小时才到县城。
此时母女二人只觉得小腿酸软,脚底板每走一步,都疼的厉害,应该是起水泡了。
肩膀被纤绳摩擦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疼。
到了县城,母女二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打听着去了派出所。
一进派出所,就看到了躺在大厅的赵梨花。
张艳丽眼里闪过一抹厌恶,杜小雪看到地上的赵梨花也是一脸厌烦又无奈的表情。
“呦,不肖子孙来啦!”
两人闻声望去,就见杜若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们,只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两人看了火大。
“怎么跟长辈说话呢,”张艳丽气道,“我好歹也是你二婶。”
“可别,”杜若一脸敬谢不敏的表情,“我认可的长辈都是人。”
张艳丽一时没反应过来,旁边的杜小雪不满了,“杜若你怎么能骂人呢?”
“我骂人了吗?”杜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说的话,有一个脏字?”
杜小雪抿抿唇,“那倒没有,可…”
不等她把话说完,杜若就一脸可惜的说,“你不说话的时候,也挺像个人的。
杜小雪,“……”
这也是骂人吧?
是吧?是吧?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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