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在江南西道的洪州城中,因为滕王李元婴还没有来洪州做都督,所以那座名垂千古的滕王阁也还没有开始修建,城中现在最出名的建筑是当年许逊真君,也就是许旌阳天师在超脱红尘之前,曾经住过的旌阳古祠。
时至上午,一个留着胡须,穿着一身有些掉色道袍的老道士正端坐在旌阳古祠的门前,在他的背后摆着一个好像是旗幡一样的东西,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指点迷津。
“老仙长……”
一个穿着朴素,面色灰败的男子看着这个道士,一脸忐忑的说道。
“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某丢的可是牛,可以耕田的牛,它那么大,怎么会在树上的喜鹊巢里呢?”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穿着掉色道袍的道士一脸高深莫测的摆了摆手,对着这个男子说道。
“总之呢……你现在马上去安国寺三门后面的大槐树的树梢上面的喜鹊巢里去找,就一定能找到你丢失的牛。不过你记住,一定要爬到树上去喜鹊巢里仔细的找,不是在树下看一眼就算了。”
“……”
男子虽然一脸的不可置信,但看着对方言之凿凿的表情,他还是从摊位的前面站了起来,然后将信将疑的朝着安国寺的方向走去。
听到这个老道士的话之后,在场的这些看热闹的人顿时一个个交头接耳了起来。
“这个老道士开玩笑吧,谁家牛会丢到树上……”
“就是,这摆明就是骗人啊!”
“你们在这里等着,某跟去看看,要是在喜鹊巢里没找到牛的话,某一会就回来砸了这个老道士的摊子!”
“……”
听着这些人的窃窃私语,那个老道士却是丝毫没有慌张之色,反而闭上了眼睛,用手捻着自己的胡须,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天啊!”
过了一刻钟之后,就听到从旁边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在场的人就看到那个去跟着看牛是怎么丢到树上的男子已经一脸惊喜的跑了回来。
“这位老仙长真是神了,丢牛的陈小二爬到安国寺三门后面的大槐树的树梢之后,一眼就看到自己的牛了……原来那个偷牛的家伙就是住在大槐树旁边的朱十,牛就栓在朱十的家里的院墙上,就在那个喜鹊巢的下面。”
“……”
听到这个男子的话之后,在场的这些看热闹的人顿时都惊呆了。
“不是吧,这位仙长这么神的吗?”
“某就说牛是怎么能丢到树梢上的喜鹊巢里的,原来是在喜鹊巢的下面啊……”
“……”
此时,已经有机灵的人一屁股坐到了这个老道士的对面,激动的说道。
“老仙长,某也要算一卦!”
“算卦,不急!”
听到这个机灵家伙的话之后,老道士睁开眼睛,依旧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然后伸手把背后的那个好像是旗幡一样的东西翻了过来。
“找老道算卦可是有条件的……”
听到老道士的话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顿时把目光集中在了他背后的旗幡上,只见上面笔走龙蛇一般,写着一行大字。
接着,就看到在场的人群中某个穿着长袍,好像是读书人一般的人已经开口念了出来。
“欲求卜者,当先述一奇异之事!”
“奇异之事……”
听到这个条件之后,坐在这个老道士对面的这个想要算卦的机灵鬼顿时就懵了。
“老仙长,您说的这个奇异之事是什么?”
“就是一些玄奇之事!”
老道士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笑吟吟的说道。
“比如说妖狐鬼怪之事啦,神灵鬼魅之事啦,又或者是那个寺庙道观出现神迹啦,总之只要是这种这种难以理解之事都可以,最好是这几年的新事,而不是旧闻。”
“……”
老道士的话音落下之后,就看到那个机灵鬼一脸茫然的回答道。
“老仙长,那要是某不知道这种奇异之事呢?”
“那就抱歉了!”
老道士用手捋着胡须,一脸随意的摇了摇头。
“一事换一事,概不赊欠……”
“那个……”
就在这个机灵鬼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只见他身后已经出现了一个穿着劲装的大汉,直接抓着他的双肩,就把他从算卦的摊子上拎了下来。
“什么这个那个的,老仙长都说的很清楚了,一事换一事,你不知道这种事情的话,那就不要在这里耽误大家的时间!”
说着,大汉已经一屁股在老道士对面的摊位上坐了下来。
“老仙长,我知道一个事情,就是前段时间发生在我们隔壁的村子的,您听听是不是合用?”
“好!”
老道士微微的点了点头,用手对着大汉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足下不妨说来!”
“是这样的……”
大汉先是思索了一下,然后开口讲述道。
“我们隔壁的村子有一户耿姓人家,之前战乱的时候从军挣了一份家当,在十里八村之间也算是少有的豪富之人,前段时间他的父母死了,他就花了很大的价钱,将他父母的葬礼办的十分奢华,陪葬的东西也都很值钱,结果您猜怎么着?”
听到这个大汉的话之后,在场的人顿时就是一阵议论纷纷。
“莫非是他父母的坟被那个天杀的盗了不成?”
“盗了不算什么玄奇之事吧,莫非是他的父母死后显灵了不成?”
“……”
对于这个大汉的问题,老道士则是默默的伸手掐算了一阵,然后用手摸着自己的胡须,一脸自信的回答道。
“老道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个事情算来却是大凶,想必此人已经死了吧!”
“哎呀!”
听到老道士的话之后,这个大汉顿时就露出了钦佩的表情。
“老仙长真是神机妙算……没错!就在那个人厚葬了自己父母之后没多久,他就梦到自己早就死去的弟弟,对方说因为他厚葬父母的德行,于是他弟弟已经被神明任命为了洪州驿马,每天都需要奔波往来,实在是困苦不堪。他弟弟还说他已经给神明推荐,让他哥哥来做这个位置……”
说到这里,大汉叹了一口气。
“然后没多久,那个人就死了!”
“嗯!”
老道士默默的掏出了一个小本本,又仔细的询问了这个大汉一些细节之后,将对方所说的这个事情原原本本的记载了下来,最后又指了指身后的旌阳古祠。
“老道曾经听闻此地的道士乃是有修为的高道,怎么当时那个人没有来此地求助吗?”
“怎么没来……”
大汉似乎对这个事情的前后了解的十分仔细,闻言立刻解释道。
“他不但来了,还给这里捐助了一些香火钱,求了一个护身符,但丝毫作用没有,他还是死了!”
“哦!”
老道士又默默的把这个事情也记载了下来,然后这才对着大汉说道。
“你说的这个事情的确玄奇,好吧!那老道也就依约给足下算一卦……但不知足下想要求什么呢?”
“……”
接下来,这个老道士就坐在卦摊的后面,听了一个又一个人讲述的玄奇之事。
当然!
对于这些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洪州这一亩三分地的老百姓来说,他们所能讲述的事大多也都是身边发生……或者自己亲耳听到的事情,有些事情甚至完全谈不上玄奇两个字,仅仅是跟鬼魅神灵沾边而已,而老道士在掐掐算算之后,也将其中的一些故事记载了下来。
一直算了一天,直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老道士这才起身,对着剩余的人群说道。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老道也该收摊了,想要找老道指点迷津的人,不妨明日请早!”
听到他的话之后,在场的这些人才一脸遗憾的散去,而老道士也收拾好了自己的卦摊之后,径直回转了身后的旌阳古祠之中。
老道士一进门,就看到知客的道士已经笑容可掬的迎接了上来。
“袁真人,您这连续坐了一天……辛苦了!”
“无妨!”
老道士微微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是我占验派的修行,算不得辛苦!”
接着,老道士似乎一脸无意的对着这个知客的道士说道。
“对了!老道今天在市井之中听说了一件奇事,说是再田村的富户耿振天曾经找咱们旌阳祠求了一张护身符,但还是莫名其妙身故的事情……”
说到这里,老道士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有些好奇的神色。
“对了!说起来咱们旌阳祠的掌院也算是西山派的嫡系弟子了,而且大洞真君和许真君两位就算是在地仙之中也不算是小人物了,莫非这洪州地界还有神明敢得罪他们不成吗?”
“嗨!这个事情跟神明就没什么关系,都是安国寺的那帮秃子们搞出来的……”
听到老道士的话之后,知客道士立刻就给了出标准的答案。
“耿振天厚葬他父母的时候露了富,于是安国寺的那帮秃子们就打算打他的秋风,结果没想到耿振天这家伙厚葬他父母的时候舍得花钱,给寺院香火就有些抠抠索索的,于是安国寺的那帮秃子一气之下,拿他弟弟做幌子把他坑死之后利用水陆道场的事情洗劫了他家而已。
至于掌院……他老人家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跟安国寺的那些秃子们翻脸吧!毕竟咱们吴祖师和许祖师再强,但人家法华宗也不弱啊!”
“哦!”
听到知客道士的话之后,老道士微微的点了点头。
“老道明白了……”
当天晚上,一道飞符直接从旌阳古祠内射出,朝着北方长安的方向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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