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齐王李元吉坐在自己的大堂上,翘着二郎腿,手中端着一杯酒,斜着眼看着眼前的这个一派仙风道骨,留着三绺长髯,看着卖相就非常好的道士,语气惊讶。
“你要请本王去你的宅邸赴宴?”
“不错!”
对面的这个道士用手捋了捋自己漂亮的胡子,笑的云淡风轻,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日前承蒙齐王殿下厚爱,不但宽恕了贫道在府中混吃混喝的罪过,还热诚的招待贫道,真可谓礼贤下士,所以贫道今日特来回请齐王殿下一席,不知道齐王殿下愿不愿拨冗前往呢?”
“哈哈哈哈……”
李元吉手中捧着酒杯,笑的前仰后合。
“你这道士倒也有趣,居然白吃了孤一席之后,还知道要回请孤一次,不过就算是你有这个心,孤孤还没有这个意呢。”
“哦?”
虽然被李元吉这样拒绝,但是道士却依然表现的不恼不怒,不卑不亢。
“那贫道能请问齐王一句,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贫道的回请呢?”
“这还用问吗?”
李元吉的身体歪靠在靠枕上,懒洋洋的回答道。
“孤自小锦衣玉食,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你这个需要混吃混喝的道士还能就算有几手法术,难道还能弄出什么孤没有吃过的东西吗?”
“哈哈哈……”
听到李元吉的话之后,道士仰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如同裂帛一样,又高又亮,宛如雏凤长鸣一般,声彻屋舍,甚至就连摆在李元吉面前的酒壶,杯盘之类的东西都开始振动了起来。
李元吉歪着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
接着,就看到这个道士笑声一歇,接着一拂袍袖,朗声说道。
“齐王殿下虽然位高权重,但我道门之中也有一二玄妙之处,非是一般凡夫俗子可以得见,若非贫道与殿下前生有旧,就算是齐王殿下再位高权重,也见不到贫道的人影。”
“哦?”
李元吉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歪着头看着道士。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把孤的兴趣勾起来了,好吧,你的邀约孤应下了……
李元吉的话音未落,就看到侍立在一旁的王府家令立刻上前一步,用关切的声音说道。
“殿下,不可如此轻身犯险?”
“放心!”
李元吉随意的摆了摆手。
“我相信如同这位道长一样的高人,是不会做出一些自堕身份的事情的……”
“可是?”
家令还想要继续说,但是随即就被李元吉举手打断,接着他的脸上就出现了一抹古怪的表情。
“无妨,这位道长要真的是敌人的话,去对付二郎或者大郎不是更好吗?我这个齐王就算是死了,难道能对我大唐有什么妨害不成。”
“齐王果然洒脱!”
道士对着李元吉微微躬身,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
“那今晚月升之时,贫道自会前来邀约,告辞……”
话音刚落,道士的身体就好像是一阵轻烟一样,飘然散去。
等到道士的身体彻底消失不见的时候,齐王府家令再次上前一步,小心谨慎的说道。
“殿下,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个道士来历诡异,到底想要做什么也不好说,您这样冒冒失失的去跟他赴宴,很危险的。”
“放心!”
李元吉的嘴角出现了一抹奇怪的笑容,接着随便的挥了挥手。
“本王自有打算,你不必多言,下去吧!”
“是!”
劝不动的家令答应了一声之后,一脸复杂的退出了齐王府的大堂,然后在廊下徘徊了一阵之后,用力的一跺脚。
“不行,某还是得准备一下……来人啊!”
随着他的呼唤,一个内侍从旁边跑了过来,对着他行礼。
“家令,有何吩咐?”
“你去一趟禅定寺,找道岳大和尚,就说某请他下午来齐王府讲经。”
“是!”
内侍答应了一句之后,就打算离开,就在他刚刚走了两步的时候,又听到了家令的声音。
“某都忘记了,现在道岳大和尚出事了,这样吧,你去弘法寺,找慧远大和尚过来,也是说某请他下午来齐王府讲经说法。”
“是!”
内侍又答应了一声之后离开了齐王府,坐着马车一路狂奔来到了弘法寺的门前。但是就在他跟知客僧打听慧远大和尚的时候,居然得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惊讶的回答。
“你说什么,慧远大师居然不在寺中?”
“是!”
在门前的某个长相富态的知客僧双手合十,一脸诚挚的回答道。
“敝寺方丈大师上午就离开了寺院,说是去终南山闲游……”
“那……”
内侍带着希望追问了一句。
“能知道慧远大师什么时候回来吗?”
“抱歉!”
知客僧双手合十,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神态。
“方丈没有说,按照他往日的情况估计的话,或许两三天,或许四五天,或许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准。”
内侍茫然的眨了眨眼。
这个话说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可是我们王府的家令想要下午听慧远大师讲经说法呢。”
“这个吗?”
知客僧对着内侍呲牙一笑,一口白牙熠熠生辉。
“您看,贫僧也是饱读经书……”
此时,在终南山的义善寺内,某位来闲游的慧远大和尚正宝相庄严的坐在禅堂之内,在他的身边还坐着华严宗的杜顺大和尚跟成实宗的法经大和尚。
在杜顺大和尚的身侧则是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留着短胡须的人。
“老僧来给各位介绍一下……”
杜顺大和尚对着慧远和法经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了指身边的这个书生。
“这是老衲俗家的一个后辈,也是京兆杜氏的后起之秀,杜如晦,字克明。现在秦王府做一些抄抄写写的事情……”
慧远跟法经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慧远和尚双手合十,一脸温和的笑了起来。
“杜顺大和尚太谦虚了,天策府的十八学士,老僧还是听说过的。”
“不错!”
一边的法经和尚也点了点头,双手合十,对着杜如晦微微点头。
“是啊,十八学士之首,房谋杜断的名声,就算是老衲也略有耳闻。”
“几位大师过奖了……”
杜如晦十分谦逊的对着面前的两个大和尚拱了拱手。
“克明资质驽钝,各位大师才是德高望重……”
一阵的商业互吹之后,事情终于进入了正题。
“我这族侄这次来找老衲,是有一个事情要诸位拿个主意。”
杜顺和尚沉吟了一下,对着慧远和法经说道。
“这个事情两位大和尚应该也知道,就是前段时间傅奕和张道源遇刺的事情。”
一说起这个事情,慧远和法经和尚顿时心中了然。
这个事情就是法华宗对前段时间他们在京兆地区损失的报复,而且动手的十有八九就是隐杀的当代隐娘,法号湛然的那个尼姑。
但实话实说,这个事情在发生之前他们几宗完全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他们一定会反对。
毕竟你法华宗的确是在京兆的势力一落千丈,但我们的势力并没有啊,你搞这种恐怖袭击,最后顶缸的一定是我们啊!
“南无本师阿毗达磨菩萨!”
俱舍宗的慧远大和尚双手合十,一脸沉痛的说道。
“关于傅令尹与张太仆遇刺的事情,老僧的心中也十分沉重,但不知道秦王派克明你来找某等,是意欲何为啊?”
“当今圣人说了,这个案子必须追根究底。”
杜如晦一张嘴,先给这个事情定了调子。
“凶手是一个尼姑,圣人亲自批示,说这个事情肯定是佛门指使的,目的就是想要对抗朝廷。”
“克明慎言啊!”
坐在另一侧的法经和尚连连摆手。
“我佛门讲究与人为善,怎么可能指使比丘尼去杀人,对抗朝廷呢?”
“是啊!”
慧远和尚也分辨道。
“天下的比丘尼数不胜数,怎么能说有一个比丘尼作奸犯科,就是佛门指使的呢?”
“诸位大师稍安勿躁,听某把话说完。”
面对这些和尚们的分辨,杜如晦毫不慌张,轻轻的摆了摆手。
“秦王也相信诸位大师的人品,但是圣人就不好说了……”
说着,杜如晦的目光在三位大和尚的身上扫视了一圈。
“毕竟之前先是法雅和尚打算造反,然后是轶凡和尚打算救走李子通,接着又是法华宗的协同突厥萨满行刺平阳公主……
实不相瞒,圣人现在对佛门的不满已经到了极点,这次傅奕遇刺的事情,秦王因为替诸位大师分辨,也被圣人大骂了一顿。”
听到杜如晦的话之后,在场的三个大和尚彼此对视一眼,同时双手合十,念诵佛号。
“南无本师阿毗达磨菩萨!”
“南无本师诃梨跋摩!”
“南无大方广佛!”
“杜顺大师乃是某族中长辈,二位大师也都是德高望重,所以某也就不与诸位虚言诳语了。”
杜如晦又看了几位大和尚一眼。
“圣人跟秦王肯定的说,刺杀傅奕的事情背后一定有和尚主使,一定是某个和尚或者宗派不满朝廷,想要谋逆,如果这个人不抓出来的话,这个事情就不算完!”
听到杜如晦的话之后,在场的三个大和尚再次面面相觑。
等了一会之后,慧远和尚才小心的问道。
“那要是找不到这个什么背后主使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啦!”
杜如晦双手一摊,十分光棍的回答道。
“秦王就只能按照圣人的意思,调兵进来开始挨个寺院的检查,有什么可疑的人一律先行收押,确定是不是跟刺杀傅奕的案子有关……”
“南无本师诃梨跋摩!”
法经和尚念了一句佛号。
“那这么一来的话,整个长安的寺院不就等于全都被封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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