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来,抽噎道:“师父你保重,我回头有空了就给你写信。”
白行简颔首,破天荒的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安抚一般。
里头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
喜宝顾不得跟白行简多说几句,忙跑回去:“元璟你哪里疼啊?太医,太医您同我说说,解药去哪里寻,我去给他寻来。”
元璟眼瞧着白行简离开,咳声这才消了,问她:“那白衣服刚刚给你什么了?”
都这时候了,他还关心这些有的没的。
喜宝没说话,只拿帕子给他擦拭额头的汗,哭道:“太医您再想想办法……”
九黎匆匆过来,尚未收回剑鞘的剑尖还滴着血,跪地道:“皇上,刺客已尽数绞杀,一共二十有六,其中三人被生擒后咬破了藏于齿间的毒药服毒身亡。”
他身后,府衙的人也跪拜在外头,战战兢兢的听着。
元璟心不在焉的‘哦’了声,问:“可有其他发现?”
“回皇上,属下在这些刺客中发现了一个熟面孔,曾在北里王府做过护卫,后不知去向。”
“……”
北里王府。
……
北里王刚刚服下解药,死里逃生,不等顺口气寻思怎么弄死那个一身银白的男子,转头就有护卫来报,说皇上在悦来客栈遭遇行刺,刺客里有曾经在北里王府做差事的人。
北里王捂着胸口,听的一阵冷笑。
果真是坐不住了啊。
当初为了这个皇位,他们暗暗较劲了这么多年,哪怕当初元璟死里逃生后,对出意外坠崖一事闭口不谈,他也知道,凭他的城府,这事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果然,这江山一旦稳坐,他这刀尖就落下来了。
“妈的!”
北里王恨恨咬牙:“左右不过一死,老子跟他拼了!”
当初母后还在位时,朝堂之上明里暗里支持他的人还众多,如今眼看着元璟登基,一个个也都墙头草似的倒了过去。
哪怕如此,只要他鼓鼓劲儿,还是能有个两成把握。
总好过坐以待毙。
他想了想,吩咐管家:“你去一趟宋将军府,联系宋老将军,他不是一直念叨皇上总看重那个南冥来的将军吗?本王承诺,只要他肯帮本王这一把,定叫这北翟只有他宋氏一门称将军。”
消息很快传到了宋将军府。
关于皇上遇刺的事,将军府离的不远,自然是听说了。
眼下北里王府突然派人来传信,显然事情一下子到了迫在眉睫的关键时刻了。
北里王如今势单力薄,同羽翼丰满的皇上抗衡,怕是九死一生。
老将军自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可北里王府这般明目张胆的来将军府,皇上那边自会知道,就算他不同北里王联手,日后怕也要凶多吉少。
宋弦恰巧在,见父亲竟这般犹豫,忍不住跳脚:“爹你糊涂了!那庞客归根本就没去崖县!他是元璟的心腹,想想也知道他怎么会派他去崖县赈灾!这分明就是个陷阱,皇上挖着坑等咱们跳呢!他遇刺到现在都两炷香的功夫了,怎么还没动静?为的就是等北里王一时慌张之下把所有站他这儿的人都勾出来,好一网打尽!咱们只要按兵不动,日后小心谨慎,顶多被那庞客归压一头罢了,至少咱们将军府还在,人也都齐全!”
老将军征战多年,早年本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可这一年来因为儿子同喜宝的婚事,屡遭皇上嫌弃,便忍不住生出了险中求富贵的心思。
直到现在,被一向不务正业、浑天混地的儿子一通骂,这才醍醐灌顶般的醒来。
可怜他一世英勇,老来竟还不如个黄毛小子看得通透!
忙将送信的赶了出去,本想大门一关装什么都不知道,又被宋弦一顿训斥。
“都这时候了,便是跟北里王撕破脸皮也要去护驾啊!此时不表衷心,等皇上摘完北里王脑袋了,再来摘咱们的脑袋时表还有个屁用!”
老将军慌的六神无主,慌忙跳起来带兵冲去了北里王府,打出誓要为皇上捉拿反贼的旗号来。
他闹的大张旗鼓,元璟这边自然很快收到了消息。
彼时,他已经被护送回了宫中,喜宝不放心,亲自去药膳局看着他们煎药。
延香殿内,元璟似乎毫不在意肩背的伤,只单手撑额,闭目沉思。
这一局,他布了许久。
北里王自他登基后,表面安分只花天酒地的混日子,背地里却依旧小动作不断,每每都能狡猾的让自己置身事外。
当初他遭他同继后的设计,险些葬身崖底,这同父异母的兄弟,他自是不打算留。
只是在选一个更恰当的时机罢了。
或许是他南巡之时,或许是祭天大典上,总之,阵仗要大,且最好要在宫外。
这次会提前,纯粹是因为喜宝。
一石二鸟,既能叫喜宝安分的待在自己身边,又能趁机除掉北里王。
难免仓促了些,但无妨。
他担得起这后果。
九黎很快进来,单膝跪地:“皇上,北里王那边一共集结了四路兵马,但不足为患,庞将军已经在带兵围剿,出乎意料的是,宋将军府那边比庞将军还要卖力了些,一直杀在最前头,想来是在跟皇上表态度了。”
都在意料之内的事。
宋老将军年迈,如今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雄心壮志,在他同北里王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前,自是不敢拿整个将军府的人命玩笑。
元璟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
这个节骨眼上,他更在意的竟然不是能不能顺利剿灭北里王及其余党,而是……
“九黎。”
“是,皇上。”
“挑一拨得力能干的,本王不想这宫中再收到任何穿银白衣人的消息。”
九黎一怔。
从来都只应承跟办事的人,这次却明显的犹豫了下:“皇上,要不要先彻查清楚他的身份,再行定夺?”
元璟只冷笑:“说什么去崖县给喜宝寻师母,你瞧他对喜宝的样子,有半点师父该有的刻谨守礼么?这分明是对喜宝生了其他的心思,偏那丫头一见了他就乖的不行,他不勾手她都巴巴的跟着走,要真勾了,喜宝回头丢在了南冥那头,朕捞都捞不到。”
杀个人罢了,登基为帝的人,哪个不是手里累累白骨?
他不差那一条,且九黎做事稳妥,此事交给他办,只要顺利了,喜宝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那劳什子师父已经死了。
九黎不再质疑,抱拳应了:“是,属下这就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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