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筝?
放个鬼的风筝。
容卿薄昨夜怕是折腾厉害了,这会儿还没清醒过来。
“不了,我得赶早回三伏呢,你去瞧瞧拾遗收拾好了没,他若收拾好了,便叫他去马车上等我,我与殿下道个别就去,早膳路上吃罢。”
雪儿低头,像是闷笑了一声。
这一笑恰好就被捕捉到,姜绾绾奇怪道:“你笑什么?”
雪儿忙摇头:“没,没什么,拾遗少爷他也在珍馐殿准备用早膳呢,王妃直接过去便是。”
拾遗没去过三伏,约莫也不知道要赶很久的路才能到。
罢了,大不了到时不用马车,改骑马算了,这样还能快一些,她可不想夜里再餐风露宿一宿。
这么想着,便径直去了珍馐殿。
圆桌前已摆好了各式的饭菜,容卿薄与拾遗正坐在旁边喝早茶,瞧她进来,还是拾遗先开口:“亏的姐姐起的早,不然要空着肚子被姐夫拉着喝一早上的茶了。”
姜绾绾笑笑:“好了,快些过来吧,用完了早膳我们还得赶路。”
容卿薄只慢慢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
这身雪绡很合她的身子,她骨架小,腰身纤细,一手便能稳稳掐住,手感又软又……
嗯,这……这雪绡很适合她。
他低头轻咳一声,掩去了眼底的浓稠情绪。
拾遗吃着她夹给自己的菜,笑着问:“姐姐你刚刚说我们要赶路,是要去哪里么?”
姜绾绾自己没什么胃口,便只顾着给他夹菜,闻言也只奇怪的瞧了他一眼:“装什么傻呢,赶紧吃。”
容卿薄便也道:“我也挺好奇的,绾绾这是要着急去哪里?正巧今日我也无事,有好去处,不如一并带着我?”
姜绾绾便停了手上的动作,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几次。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还未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月骨便突然进来,恭敬道:“殿下,长公主来了。”
这个时辰,若不是要紧事,长公主怕是也不愿来东池宫瞧着姜绾绾生那个气。
容卿薄眼底勾缠的那点笑意敛去,淡淡道:“让人去请长公主去正厅稍等片刻,好茶待着,你去把侧王妃与她那个护卫一并带过来。”
姜绾绾瞧着他明显冷厉下去的面色。
月骨只说长公主过来了,他怎么就忽然瞧着这么不高兴了?
又怎么突然想着把庞明珠与纵血叫过来了?
不一会儿庞明珠与纵血便被带过来了,庞明珠不傻,自然不会觉得他们是来请自己一道用早膳的,过来了便显得格外紧张,紫衣下的身子大约在抖,隔着这么远都瞧见了。
容卿薄搁了箸筷,起身过去:“你在此处扣着纵血,明珠,你同本王一道去正厅,长姐一大早的过来了,也不知是何事。”
庞明珠有些慌,尤其是在看到纵血被月骨控制住后,更是慌,忙道:“殿下,我什么都没说,不是我说的,真的……真的殿下……”
容卿薄的嗓音依旧不紧不慢,听不出什么情绪:“既是如此,那便同本王走一遭吧。”
“……”
姜绾绾忽然有种,这一遭若是走不好,纵血今日便要命丧当场的感觉。
她转头瞧了一眼依旧在埋头苦吃的拾遗:“出什么事了?”
拾遗笑道:“不要问我,我可不想好端端的活着,突然就断了气。”
这话说的……
姜绾绾面色微变:“怎么?摄政王威胁过你?他打你了?”
拾遗不答反问:“若是姐夫真威胁过我,打过我呢?姐姐要替我打回去么?”
“他若无缘无故打你,我自然是要替你出一出头的,虽说不能明着与他打到一起去,但也不是说糊弄就糊弄过去了。”
拾遗的表情便变得有些微妙。
半晌,才轻笑一声:“姐夫这般喜欢姐姐,自然是要爱屋及乌,对我百般照顾的,只是昨日那道圣旨,姐夫给解决了,月骨哥哥先前分明叮嘱过不许传到别人耳中去的,这长公主知晓了,自然与明珠姐姐脱不了干系的。”
解决?
那可是圣旨啊,天威在那里,容卿薄眼下虽是代为批阅奏折,但说到底也只是个皇子,只有接圣旨的份儿,哪里有解决的余地?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能解决,若那道圣旨作废,那废掉的不止是废黜她王妃的名号,还有他的太子之位啊。
容卿薄对太子之位,对皇位有多势在必得,她比谁都清楚,这样的机会,他绝对不会错过。
……
长公主明显是盛怒而来,连坐都不坐,又急又怒之下,直在正厅内来回走。
她向来便是端庄自持的典范,一举一动皆是表率,何曾这般急躁过。
容卿薄信步从容的进来,瞧见她,也只笑道:“长姐今日怎么这么有空闲,竟有空来东池宫做客。”
同她一道来的,还有庞夏,她瞧上去很紧张却很高兴的样子,一见到容卿薄来,便匆匆道:“舅舅来了,那娘亲我便不打扰你们了,随便去院子里逛逛啦。”
“哎你——”容卿卿想叫住她,奈何那姑娘像只兔子似的撒腿便没了踪影,连叫都叫不住。
倒不知这东池宫内有什么东西这般迷了她的魂儿。
她顾不得去教育女儿,只对容卿薄冷怒道:“听闻昨日父皇下了圣旨,册封你为太子,你竟因那姜绾绾,将前来宣读圣旨的人险些杀尽!薄珩,你是不是疯了?!”
容卿薄在主位落座,慢条斯理的帮她倒茶,笑道:“长姐莫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夜梦到了?什么圣旨,什么太子,我怎么不知晓?”
“你还与我装疯卖傻!”
容卿卿强忍着愤怒:“你立刻去父皇跟前认错!一个女人而已,你难道想为了她舍了天下?!要你登基,荣耀母家,是母后的遗愿,薄珩,算姐姐求你了,你并非那般冲动无脑之人,为何这几年就像被灌了迷魂汤一般,行事这般叫人不安?”
相对于她的激动愤怒,容卿薄反倒一直格外冷静,闻言,也只温和道:“长姐莫要心急,这天下早晚是我们的天下,再者说,王妃她身后有三伏,她若为后,也可压制一下庞氏的嚣张,于我们而言不算件坏事。至于长姐说的什么册封太子,我是的确听的一塌糊涂,不过昨日父皇的确派人来过一趟,但不知为何半路竟遭人暗算,还是我护送着回去的,后来问了父皇一句那圣旨内容,父皇也说过并不是什么要紧事呐……”
他话说的真诚,不像作假,容卿卿一时有些恍惚了:“可……可我怎么听说……”
“是明珠吧?”
容卿薄将茶杯递到她手中,温和道:“我也不知她为何会突然与长姐说这样的话。”
顿了顿,才叫了外面的护卫,道:“去请侧王妃过来与长姐一絮。”
容卿卿便有些心神不定,只半信半疑的瞧了他一眼,便没再多说。
庞明珠不一会儿就进来了,脸色已经是苍白到了近乎吓人的地步,一进去便是一声不吭的跪在了地上。
容卿薄便立刻搁了茶杯,贴心的上前扶了她一把,温柔道:“明珠,此处只有本王与长公主,便不必多礼了。”
庞明珠勉强站起来,瞧着他虚虚贴着自己手臂的手,这日夜做梦都在期待的一幕,此刻却只叫她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在私狱内生不如死的日子,生怕自己一个说错,下场比那生不如死的日子还要惨烈几分。
容卿薄便自怀中掏出帕子来,贴心的帮她擦拭了一番额头的冷汗,笑道:“你瞧你,这烈日当头的也不知打把遮阳伞再过来。”
说着,转身面向容卿卿:“此事我既知晓的不全,那便由长姐来问吧,我听着便是。”
容卿卿狐疑瞧他一眼。
倒是不知道,他私下里不止对姜绾绾那般贴心,对明珠也是这般温软柔和。
这么想着,便干脆问道:“明珠,你且与本宫说说,昨日总管公公是不是来宣旨了,内容是什么?”
庞明珠喉骨发紧,容卿薄就站在她身边,衣袖几乎都要碰触到她,那质地精良的布料却犹如一把利刃,不偏不倚的抵着她的要害之处。
好一会儿,她才像是寻到了自己的声音,干涩道:“回长姐,昨日……总管公公的确是来了一趟,我在外面偷听了几句,也不知听没听清……”
容卿薄便道:“总管公公的确是来了,不过那时他受惊颇重,话都断断续续的……”
顿了顿,又笑着问庞明珠:“长姐方才说,总管公公竟是来宣读圣旨的,还是封本王为太子,顺便废掉王妃的圣旨,我听着就糊涂了,这废不废王妃事小,但这册封太子之事可非小事,不可妄言啊,一不小心被扣上了谋逆的罪名,我们整个东池宫要怎么办?”
庞明珠贝齿重重咬紧下唇,好一会儿,才忍气吞声道:“妾身妄言,只凭偷听来的只言片语便猜测君心,请殿下责罚。”
容卿薄像是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此事我也不便说什么,还是长姐来决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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