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这蓟县也有如此繁荣风貌,不出蜀中,也难得一见。”
“老爷,城外传言的尚源酒楼就在前方。左右人多,还是早早寻个位子落座才是。”
“听说尚源酒楼有位老先生对三国之事知之甚深,不想竟受人如此推崇。是在叫老夫汗颜……”
“老爷,不过是一些世俗流言,民间故事,倒是不必过于在意。”
“老夫奉旨修编唐史,自接任以来,对照太常寺中诸多残存典籍,发现自两汉以来史记混乱。老夫年事已高,考证之事做不得太久远,这三国之事流传民间甚多,虽有诸多戏说之事,但总有利于我们回京修补遗漏。”
“老爷此等身份,何故还为此等事劳碌奔波?”
对话一半,老人摆手摇头。
两人已到了人流最多的尚源酒楼门前。
年轻人一愣,好奇:“诶?怎么这街上人流众多,却不见这家店内有多少客人?”
老人也是皱眉,看到这尚源酒楼里面不过三两闲散客人,厅中冷冷清清。
一张说书台上,闲来无事的说书先生打着瞌睡,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老人见里面走出一位衣着光鲜的中年人,笑盈盈地拦住询问:“这位,可知这尚源酒楼之中为何如此冷清?”
中年人正是此家东家。
这人流密集之时,自家的客人却寥寥无几,心里正是烦闷得很。
还被人问及为何如此冷清,心里更是不爽,瞥了老人一眼,见其一身简陋,体貌极差,瞬间生出一丝不屑,哼了一声并不搭理。
老人身边的年轻人眼睛一瞪,拦在中年人面前,低声道:“我家老爷问你话呢!”
“老爷?呵……就这般还老爷?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这尚源酒楼可不伺候穷人。”
年轻人一听,两眼喷火,负在身后的拳头一紧,隐隐传来嘎巴嘎巴地关节脆响。
老人却呵呵一笑,狠拽了年轻人一把,对中年人的话并不在意:“老夫远道而来,不懂规矩。只在城外听说尚源酒楼有一位善于说三国的老先生。慕名前来听书。”
“听书?你听得起吗?告诉你,在尚源酒楼听书,光是一杯茶水便要一百文。就你们这模样,还是去对面听吧,他们的三国便宜,一杯茶只要十文钱,就适合你们这样的人去听。”
“哦?对面也在讲三国?”老人煞有介事地回望了一眼,再看中年人时,中年人已然挤入人群消失了。
“老爷,此等刁民,还不让小人狠狠地教训一番。”
“你跟老夫出来多久了?还改不了一身臭毛病!你我是为探访民间野史,不是给你耍官威,摆架子的。”
年轻人有些不符,低头一拱手:“老爷教训得是。”
老人再看面前的酒楼,冷冷清清的,也听不到一点儿书声,无奈地摇摇头:“去对面瞧瞧。”
两人再入人群,刚没几步就听到前方一阵叫好声传来,那声势着实吓人。
年轻人惊叹了一声:“这么多人啊?感情此街百姓都是为了听这家的三国而来的?”
老人依稀听到里面有说书的声音,不禁一皱眉:“怎么是个孩子的声音。”
“一个孩子说三国?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年轻人道。
正此时,旁边有人大喊:“诶诶诶……第五回,三英战吕布的那最后一卷,给我留一份!喂,前面的小子,你别抢啊,那是我预定的!”
“我要一个全套的,里面的先生讲到哪儿我就买到哪儿的。”
“我也要个全套!”
“老爷,那门口又是在干什么?”
老人眼睛眯着,饶有兴致地捋了捋胡子,示意年轻人前面开路。
不一会儿,老人走到那破旧酒楼的门口,抬眼看了看招牌:“东来……”
再一看面前守着个摊位的小姑娘,最后再把目光落在了摊子上摆着的东西上。
“好标致的丫头。”
年轻人忍不住赞了一声,被老人一瞪眼。
年轻人这才觉得失态,低头不语了。
老人看了看摊上,随手拿了一本册子,上面写着“第一回”三个醒目的大字。
开篇第一句便是:“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老人开书一愣,然后不禁点了点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有点意思……”
“小姑娘,这是什么书啊?”
守着小摊子的白柔满头大汗,根本顾不过来。
“老先生,您要是看热闹的,那就把书给需要的客人。”
老人一愣,没明白。
这时,身边一人才主动说道:“老人家,过来看热闹呢?”
老人笑着点点头。
“这书叫三国演义,内容就是这东来酒家里说书先生讲的内容。这家说书的跟别家不同,每日两回,每回不同,据说是从黄巾之乱开始,一直讲到三国结束,一共一百二十回,从不重复讲说。您要是错过了那一日的说书,又或是听了书感觉意犹未尽,便可买此文字版本。”
老人大惊:“从黄巾起义开始到三国结束?”
“可不?!也不知那说书的有没有吹牛,哪有人能将一朝大事说尽的?但那年纪轻轻的说书先生每日两讲,十分连贯,总有书客有所不明,提问种种都能对答如流。眼下才讲至十一回,无有错漏,好多事情咱们从未有耳闻,实在是令人欲罢不能。”
老人再翻了手中书本几页,粗看几眼便觉手握至宝,忙问小姑娘:“此书怎么卖?”
“一册一百文。”
老人想也不想,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众人吓了一跳,那一锭银子的分量可不少,足足二十两。
再看他这一身褴褛,哪儿像个有钱人?
老人没工夫去在意眼前人的目光,对白柔道:“这里的书册,每一回都要一本,钱就不必找了。”
不用白柔动手,老人身后的年轻人在摊子上一样选了一本揣在怀里。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主仆二人就消失在了人群,又进了铺子里面。
……
如今是又过了几日,东来酒楼的客人是一日比一日多。
只是每日的单靠十文钱一位的茶钱,不说将对面的铺子盘下来,单单是完成和东方姑娘的赌约都显得比较困难。
当然,外面卖书的钱可不算做这酒楼的营收。
开业距今已有十一日,白宋天天对着个账本翻来覆去地看,仔细盘算这每日的收益。
所有的钱都撞在二楼的钱箱子里面。
算来算去,十一日总共营收了五十两银子。
二楼的一间雅间被白宋该做了老板的办公室,旁人可进来不得,只有东方姑娘和他两位股东在里面闲坐。
白宋最近打算盘越发熟练了,几十页的账本十分钟就算了一通,然后起身摇头:“地方小了些,不然单靠那些个茶钱就得赚海了去。现在好多人的茶钱都收不到。”
东方白认真地看着白宋,这十日相处,她是越发看不明白这个年轻小子了。
说有本事,那是毋庸置疑。
可有时候也是个轴人,明明楼下的买卖还有赚头。
就如隔壁的尚源酒楼,只需要改为每客一百文,那就让每日收益翻个好几翻,偏偏就是不听人劝。
还有就是外面卖书的。
那书册一经推出,疯抢程度比姑娘家抢新绸子还要激烈。
只卖一百文,也不知怎么想的。
虽然那卖书的钱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东方白总觉得这人一点儿不适合做生意。
白宋心里也明白,照着东方姑娘的提议,他们的收益要高出很多。
在一开始,白宋也是这么打算的。
白宋不是圣人,也没想过当圣人,只是很多事情心知肚明,唐代的银子太金贵了,几十两银子听上去不不多,但只要多看看平日里来听书的百姓,各自从口袋里拿出十文钱的模样,这韭菜的镰刀就挥不下去。
韭菜要割,最好是割冒头的韭菜。
反正这点儿钱不能帮白宋干什么大事,吃穿上,现在更是不缺了。
“哒哒哒……”
一串急促地敲门声传来了。
“夫人夫人……对面的家伙来了!”
东方姑娘的丫鬟叫莲儿,声音娟秀好听,急匆匆的样子像小鸡啄米。
“对面的家伙?”东方白回头一看白宋,显然没怎么明白。
白宋一摊手:“出去看看,兴许是尚源酒楼的人。”
这尚源酒楼早就被白宋逼得有些难办了,对面伙计每日骂骂咧咧,但白宋这家根本就没搭理。
今日上门来了,怕不是要找麻烦?
东方白有些着急,快步地出了门。
东方白一出,便瞧见尚源酒楼的东家带着两个小厮上楼来了。
这楼上挤着四张桌子,比之楼下还是松散一些。
在楼上听书喝茶自是舒服许多,不过上楼来就得要一百文钱了。
往日在尚源酒楼听书的常客,这几日全改道来了东来酒楼。
几位客人对那中年人也是认识,纷纷上前打招呼。
东方白见对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里讨厌,上前问道:“张老板,自家的铺子不看着,来咱家作甚?”
“东方姑娘,您这开店做生意,咱交也不是没有交钱,怎么就不让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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