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客啊!”
牛大的出现引来了破庙里一众混混的注意。
一个尖嘴猴腮,形如干猴的小子从庙里出来,一下就跳上了两米高的庙墙,居高临下盯着牛大。
一声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人出来,几秒便将白宋和牛大二人围在了中间。
一个光膀的胖子,指着牛大:“牛大,你来这儿干嘛?”
牛大看了他一眼,说了声:“叫胡秃子出来。”
“哟!牛老大亲自登门,不用使唤,我胡彪自然是要出来的。”
随着一声轻笑,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挤开人群,走了出来。
这人胡子拉碴,一身厚重的袄子发着酸臭,长得一双斗大的牛眼,异常有神,给人一瞪,颇有几分吓人。
带着一顶绒帽,绒帽下头吊着浓密又灰尘的头发,也看不出哪里秃了。
这人一出现,周围形色各异的混混都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老大。
胡秃子上下打量着牛大:“啧啧啧……听说你的病好了,老子还不信,今儿见了,感觉你小子的确恢复不少。来这儿作甚?莫不是乘着病好了,想把以前跟你的兄弟都要回去?嘿嘿……那样的话,老子劝你少动心思,那可不合江湖规矩。”
“我没兴趣,现在我已经跟了白少爷!今儿是白少爷要见你。具体的,由白少爷跟你说。”
“白少爷?”
胡秃子一愣,把手伸进帽子里挠了挠,“老子在邙县混了那么久,还是头一遭听邙县有个白少爷。”
说归说,但跟着牛大的人只有一个,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宋身上。
众人看着,更加疑惑了。
牛大是什么角色?幽州道上都在传,这牛大一人干死了五个突厥人。
那是何等威风?
整个邙县没人敢招惹。
即便他病了,也不会有人主动去找牛大的麻烦。
这牛大病好了,居然跟了个什么白少爷?
还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这搞什么鬼啊!
胡秃子旁边的胖子秃噜着说:“什么白少爷?不会……不会是这小子吧?”
“我是白宋。”白宋上前两步,不动声色地自爆了姓名。
“白宋?”胡秃子继续挠头,“我管你什么白宋,黑宋,老子没听过,不鸟你这厮,赶紧滚。乘老子没改主意。”
“听说你们是邙县有名的混混,百姓都怕你们?”
胡秃子嘬着牙,不屑到:“呵,都是乡亲们抬举的。”
“既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我看各位这住得地儿,好似不太行啊。”
胡秃子眉头一皱,不耐烦道:“有什么话赶紧说,老子没心思跟你废话。”
“我最近想干点儿大事,手里头人手不够,要不你带着你的弟兄来我手底下干算了。”
“啐!什么?”胡秃子吐了口唾沫,瞪着白宋,“你小子莫不是找死!”
牛大也是一惊,白宋一直没说要来做什么,没想到一见面就说这般话来。
这胡秃子在邙县一代也算一霸,当了十几年的老大,哪里肯给人当小弟?
眼见那胡秃子就要发怒,牛大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胡秃子,你要干嘛!”
胡秃子脸色阴沉,瞪着牛大,冷笑道:“牛大,你也是个人物,怎么变成人家的看门狗了?”
牛大脸色一变,一步上前就卡主了胡秃子的脖子。
这牛大没有拳脚功夫,但生得命硬,力气极大。
胡秃子已是牛高马大,身强力壮,足足比牛大高半个头,但牛大一发狠,掐着胡秃子的喉管,指甲都扣在了胡秃子的肉里,几处血丝往外溜,而胡秃子脸上青筋已经冒起来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牛大,你要干什么?”
周围的小弟就要上前,牛大一声怒吼:“谁敢来?老子掐死他!”
胡秃子一时不察,着了牛大的道,喘不上气,也挣不脱,感觉就要死了,连连跟小弟们摆手,让他们不要上前。
周围人都冷静下来,牛大方才松了手。
胡秃子如蒙大赦,连连后退,捂着喉咙蹲在地上连声咳嗽。
“老大,咱们一起上,这牛大只有一人!”
“够了!”胡秃子低头喝了一声,努力地站起来,盯着牛大,“邙县第一狠,当真是名不虚传,比狠,老子比不过你。但要比人多,这边十几号兄弟,保管你们两个没法活着离开。”
“你把我们都弄死在这儿,对你有什么好处?”
忽地,白宋说了一句。
所有人都看着白宋,就听白宋继续说。
“杀了我们,给不了你钱,给不了你权,不过是让你在兄弟们面前多了些面子。但面子能当饭吃吗?亏你们还是邙县有名的混混,都混在这种破地方住着,丢不丢人?出来混,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银子和女人。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这怂样儿,连光明正大上街的勇气都没有,搁这儿耍横,还觉得挺有面子的?你们简直就是给混混丢脸。”
“你想说什么?”
“跟了我,以后让你们有钱花,娶媳妇儿,住大宅子,穿体面的衣裳,没人叫你们混混,全都叫你们大老爷,这TM才叫混,懂不懂?”
“你说天书呢!鬼才信你!”
“不信?那好办,你们就先跟我试试,要觉得跟我混有搞头,那就继续混,要觉得没搞头,随时散伙。”
这么一说,有人便心动了,小声在胡秃子耳边说:“老大,要不咱们试试?瞧那小子好似个有钱的主儿,兴许是头肥羊,看看有没有油水,咱们也不亏啥。”
胡秃子看牛大,他倒是好奇牛大如此狠角色为什么会跟着这小子,越看越是奇怪。
难不成这小子真有什么门路?
“你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老大,他说他叫白宋,不就是那个被林家撵走的赘婿吗?”
“林家赘婿!刚被林家烧了铺子!一个走投无路的废物,现在要老子这打秋风呢!”
“废物?”白宋冷笑一声,“废物敢打郑家少爷,你敢吗?”
一句话,胡秃子被堵住了。
是啊,这废物打了郑家少爷,听说郑家少爷差点儿被打死了。
就是打了郑家少爷,现在才被郑家嫉恨,林家才会把他撵走。
不论现在如何,单说打郑家少爷一事。
别说是在场的各位,就是整个邙县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老大,这小子看着斯斯文文的,倒是个狠人呢!这邙县第一狠都不敢还手,这小子差点儿把郑家少爷给打死了。”
想到此事,所有人对白宋都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白宋干的是天下没人敢干的事。
这些混混天生都崇拜强者,尤其是够狠的人物。
百姓看来打郑家少爷的是疯子,混混眼中,干出此等大事的,那绝对是英雄!
这简直就是江湖同道啊!
混混最恨的就是士族,最不敢惹的也是士族。
但这文文弱弱的小子打了幽州最大势力的公子爷!
胡秃子都对白宋有了改观,抱拳拱手:“嚯,原来白少爷就是打了郑家少爷的白少爷啊,难怪连牛大都愿意跟着你了,真是够狠的。”
“呵呵……”白宋淡淡一笑,“这就够狠了?若这样,我还是去另找他人吧。”
说着,白宋一转身,对牛大说:“咱们走。”
走?
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胡秃子喊:“诶诶诶,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白宋回头:“我不要孬种跟着的。”
胡秃子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说谁是孬种了!”
“打一个混账小子,就被你们吹捧成那样。若你们知道我要干的大事,怕不是要把你们给吓死?所以,我还是另找别人算了。”
混混们脑子简单,如此明显的欲擒故纵,居然没人发现。
一个个都被白宋的话激得面红耳赤,十分地不服。
“妈妈个巴子!呸!”
胡秃子气得原地打转,左手取下了帽子,右手去摸脑壳。
这一动作,白宋方才看到胡秃子的头,果然是个秃子,之前头发全是嵌在帽子里面的假发。
乖乖,这年头都有假发了……
不过白宋笑不出来,这胡秃子的头顶不光秃,还有一层触目惊心的伤疤,像是被刀削掉了一层头皮。
“老子混了几十年了,从来都没说怕过谁的。白少爷,你别急着走,今儿这话不给说清楚了,谁都别想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但提前说好,被吓到了别怪我没提醒。”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听白宋接着说:“你们都知道,我曾是林家赘婿,因为打了郑家少爷,现在被撵出了林家,又被烧了铺子,身为男人眼下最想做的是什么?”
“啊?是什么?”
“当然是报仇了!”
“怎么报仇?”
“向林家报仇,向郑家报仇,谁把老子害成这样,老子就找谁报仇!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还问?”
一群人懵了。
不是他们想不通,是他们不敢去想。
向林家和郑家报仇?
这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一群混混也算是些记仇的人,但他们心中的仇恨是对一般人,可不敢把矛头对准士族。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士族都是高高在上的,跟他们这些混混都不是一类人。
所以,即便被士族欺负了,那也认了,都没想过反抗,更没想过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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