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非常疼。
就好像发烧时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随便晃晃脑袋，都觉得大脑仿佛要炸开一般的疼痛。
但是意识并未坠入彻底的黑暗，他仍有感觉。
所以下一刻，他便缓缓睁开了眼睛，从平躺中坐起身。
他的眼里没有多少神采，看着周边的湖景还有些茫然，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躺在湖水之上。
然后视线向下，看见栖身的小舟之后，才恍然大悟。
木质小舟慢悠悠的晃荡着，没有人拨桨，只靠湖水推波助澜，坚定不移的朝着湖中央行去。
放眼望去，那里有座湖心亭。
看见那座湖心亭时，他还有些迷糊的大脑，才渐渐清醒。
会是“本无亭”么？
思绪因一个名词而牵扯出了脑海深处的其他记忆，直到之前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一一闪过。
“唔”
戴云泽一手摁压着太阳穴，皱着眉，将涌出的记忆全部消化。再看向那座湖心亭时，身形便消失在银光当中，直接来到湖心亭之中。
亭子里坐着一个人，他身前飘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看上去像是蒜头一般，不停往外放着白光的种子。
看样子，那人似乎已经坐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戴云泽不客气的坐在了那人对面：“前辈。”
那人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现在还叫我前辈么？”
戴云泽想了想，的确是应该改口了，便重新道：“宗主。”
那人正是毒不死，但看上去却比外面那位更加年轻。
至少头顶还没秃。
毒不死略微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看向眼前飘在空中的种子，说道：“燃烧精神之海，此举相当危险，就算是我都无法熄灭精神之海的火焰，你难道不怕就此死在这里么？”
一句话，又重新勾起了戴云泽之前的回忆。
那最后的时刻，情况危急，如果他不瞬间大幅度提升自己的能力，顾瞳、江依夕、辰羽、王彦峰，就会死在那汹涌黑潮之中。
他的魂力在更早之前，为了在那屏障上打开裂缝，便已经近乎燃烧一空。
如此，剩下的便只有他的精神之海。
空洞了一瞬的眼神重新清明，少年看了一眼毒不死，又看向了湖中更远的方向：“当初我还被蒙在鼓里，即使面对随时可能被宇宙意志杀死的情况，我也还是踏上了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斗魂大赛的场地。连那个时候的生命威胁我都不惧，又岂会对一个试炼秘境的死亡心生胆怯？而且，”他笑了笑，看着对面的毒不死，“我现在不还好好的坐在这里么。”
毒不死没有说话，隔了好久，才看着眼前的种子说道：“我从来没有小看你的天赋，真的。但我没有想到还是低估了你。虽说生死之间的刺激最容易让本体武魂二次觉醒，可我也没想到伱能在短短几个月里先后觉醒两次。”
戴云泽想起，最后用出那一招时，体内所有力量同时沸腾的感受：“是黄金级二次觉醒？”
毒不死点了点头：“你是自本体宗创立以来的首例，在刚白银级觉醒不久，便再度黄金级觉醒。而我和我的兄长毒必死，乃至往前数任本体宗宗主都未曾目睹的事情，现在或许也能实现了。”
毒不死说完，戴云泽便看见那枚白色的种子，往他这里飘了过来，看上去似乎还有些迫不及待。
“这就是传承之种？”戴云泽却没再关注那枚种子，看着毒不死说着，余光却瞥见飘在空中的白色种子好像蔫儿了不少，似乎知道自己被拒绝了一般。
毒不死点头：“传承试炼的秘境因它而生，你展露出的天赋被它认可。你在明知道那些弟子们不会死去，却还是拼了命拯救他们，这番行为也让它认可。总的来说，它已经甘愿认你做主。本来，我觉得此生已经等不到能被认可之人出现，打算将其传给龙涵宇，让他代替我接着等待。直到我知道了你和霍雨浩，直到我等来了你，直到现在，我将有幸见证让我兄长至死都心心念念的一幕。”
戴云泽皱着眉：“我不想当本体宗的宗主，我没有这个意愿，也担不起这份责任。而且，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可当你拼死也要救那些弟子的时候，就已经担上这份责任了。否则，你大可以袖手旁观，毕竟他们只是在进行试炼，不会真正死去。既然如此，你还是挺身而出了，那又是为了什么？”
戴云泽沉默了半晌：“我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传承之种认可的也正是你这问心无愧。”毒不死慢悠悠道。
少年没有第一时间回话，最后也只是说道：“我还是没有当什么宗主的念头。我虽然现在加入了本体宗，但前辈你也知道，我的目的只是让武魂二次觉醒。”
毒不死没有在意他称呼的变化，话锋一转，道：“你觉得，你到底是身体进入了试炼秘境，还是只有精神体进去了？”
戴云泽没有接话，静待他的下文。
“传承之种，还有着传承试炼，都是我本体宗的开派祖师所设，能让弟子在试炼中的经历全部化作修炼的感悟，在其中领悟的自创魂技，也能同步带回现实，玄妙无比。如果只是简单的幻境，那自然不会有这么神奇的效果。实际上，弟子在其中经历的每一个试炼，都是先祖借传承之种的力量，开辟出的，自成规则的小世界。”
毒不死满意的看着少年脸上逐渐被惊讶之色充满，继续道：“你在其中燃烧了所有的魂力，还燃烧了精神之海，最后一击更是直接将一个小世界击碎但你现在感受自己的状态时，那些力量与进入试炼之前相比，可有丝毫减少？”
戴云泽看向了飘在眼前的白色种子。
“传承之种蕴含的力量，让在小世界中进行试炼的弟子，将他们的死亡变作假象。也正是它的力量保下了你，让你在燃烧了精神之海、打破世界之后还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但即使是传承之种想要做到这些也不容易，何况它还一并恢复了你体内所拥有的所有能量。不如你猜猜看，它是怎么救下你的？”毒不死的眼神中别有深意。
少年沉默着，只是缓缓抬手按住了胸口。那里早有一股能量，在与眼前的白色种子暗暗呼应。
“其实它早已经和你融合了。而按照宗门祖训，不论你愿不愿意，你都是下一任本体宗宗主的继承人。”
戴云泽看着毒不死眼里终于流露出来的狡黠之意，顿了顿，说道：“就算如此，我可能也当不了太久的宗主。”
不论是对自身的考量，还是唐六那边暗中所筹备的.都是如此。
毒不死笑了笑，有些神秘莫测地：“你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被传承之种认可的人。既然如此，你猜我又是怎么当上宗主的？”
戴云泽懂了，不再抗拒，伸手将眼前的白色种子抓在手里。
种子无声的欢呼，化作流光融入戴云泽体内，与心口的力量汇合，变得完整起来。同一时间，他也觉得脑海里似乎多出了很多记忆，那些都是属于本体宗的精妙传承。
毒不死：“你要找的本无亭，其实就在传承之种里。沟通它的力量，让它带你进去吧。”
闻言，戴云泽便闭上了双眼，开始联系栖息在心口的传承之种。
传承之种呼应着他，感受着主人的意志，蕴含的力量开始向外释放。
没有特别的感觉，甚至没能察觉到空间的改变。
但当他睁眼时，周围早已不再是那座湖心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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