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霞,把洗好的衣服给我拿进来。”
“小猴子,给我拿个剃刀。”
浆洗好的绸缎衣裳,用水熨斗烫的板正。虽然不如何华丽,但懂行的人,都能看出这衣裳价值不菲。
吴玄之好好洗了脸,用剃刀把几日都未曾打理的胡茬给休整了干净。
整个人的面貌为之一新,任谁看了,都知道这必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戏班的几个小姑娘见了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脸红。哪个少女不怀春,似这样的人儿,简直是她们心目中完美的情郎模板。
“阿强,轿子租好了吗?”
吴玄之自房内出来,晌午的阳光迎面照了下来,在他的身上渡了一层光,当真顾盼生姿,一下子就成了所有人视觉的中心点,让人忍不住升起自惭形秽的感觉。
吴家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在世界上也是数得着的大财团,吴玄之身为这背后的操盘人,一身气度早早的被养了起来。
更何况,他还专门学过礼仪课程,坐卧行走如何表现,早就成了他的本能。
所谓的贵族气质,说白了,就是把礼仪姿态融入到日常中,让人看了不明觉厉。这样子,一下子就能把你跟普通人区分开来。
“先生,已经在外面候着了。”阿强本来跟吴玄之已经很熟了,此刻也有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声音不由得压低了几分。
“出了门,不能叫先生,得叫爷。”吴玄之点了点头,纠正了他的一个用词。
轿夫早就等着了,这是戏班子来了巴州之后找人租的,一天得两百文,简直贵的要死。这巴州才多大点地方,走两步就到头了,还犯得着租轿子?
阿强几人心中有些嘀咕,但还是乖乖的替吴玄之掀开了帘子,扮作了小厮的模样,跟在了轿子后头。
“去城里最大的酒楼。”吴玄之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了出来。
话音一落,轿子就颤巍巍的抬起,沿着巷口向前头走去。
巴州最大的酒楼,叫邵氏酒家。
名字听着平平无奇,但的确是规模最大的。
由此,也能看出这里的品味有些跟不上时代。现在都流行叫什么悦来、鼎泰、瑞福之类的。
轿子在邵氏酒家门口落了地,阿强几人赶紧迎了上去,先一步掀开了帘子。
这是事先排演好的,要的就是范儿。
吴玄之自轿子里走了出来,步子不缓不急。
四周往来的客人有些侧目,也不清楚来人是谁,这派头都比得上县太爷了。
他这架势,连里面的掌柜都惊动了,以为是什么大人物,便赶紧来迎接。
“把你们老板叫来,我有事情跟他说。”吴玄之瞥了一眼掌柜的,就知道他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
如果是旁人,掌柜的哪里会搭理。大老板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忙,怎么会空处理这些琐碎事情。
但一看这人气度,他心想是不好惹的,便忙不迭的点头哈腰,赶紧遣了一个伙计去叫人。
“爷,您要不楼上雅座?”掌柜的有些拘谨,吴玄之的气场太强,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行吧,带路。”吴玄之的目光在酒楼里扫了一眼,似乎有些不太满意,但还是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这下子,掌柜的更加忐忑。
要说这邵氏酒家的装修也不能算差,便是跟蓉城那些大酒楼比,也不如何逊色。但此时此刻,掌柜的只觉得这里头的装修是不是有些太俗气了,有些配不上眼前这位爷的身份。
到了楼上雅间,还未落座,阿强便先一步走上去,拿起随身带着的抹布把桌椅新擦了一遍。
掌柜的脸上有些发红,但丝毫不敢发作。
“这位爷,咱们这招牌菜有爆炒黄牛肉、火烧肉、提糖麻饼……要不我让后厨给您点上?”眼看着吴玄之落了座,掌柜便担任起了报菜伙计的职位。
“不用了,沏一壶茶就行。”吴玄之心中估摸了一下,此行的经费也不是太多,还是得花在刀刃上。
掌柜赶忙下去招呼了一声,不一会儿,一壶茶就送了上来。
他亲自给吴玄之倒了一杯,茶水呈杏黄色,清澈明亮,水中看不见半点杂叶。
“君山银针,茶还可以,但不是最好的,最好的当是未展开的肥嫩芽头所制,这稍微有些涩味。”吴玄之只喝了一口,便开口说道。
掌柜的内心暗自咋舌,更笃定了这位来历非凡。
能把茶品鉴到这份上的,没个几十年喝好茶的经验,是绝对练不出来的。
吴玄之慢悠悠的喝着茶,他不主动说话,旁人也不敢打扰。掌柜的站在一旁,内心无比煎熬。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在小半个时辰后,邵氏酒家的大老板赶来了,让他松了一口气。
邵氏是巴州的豪族之一,早在百年前就在此地发家,做着酒楼、赌场还有收租的生意,这些年来几番扩张,好不兴旺。
这位邵氏酒家的大老板,实际上也是邵家的二爷,专门负责酒楼这一块生意的,在整个巴州也是数得上的人物。
邵家二爷年纪约四旬上下,穿着一身马褂长袍,头上戴着瓜皮帽,右手上还有个醒目的碧玉戒指。
“鄙人邵远图,还未请教……”
他一上楼,就先打量了一番吴玄之,待见到此人气度,心中便暗自吃惊。
自己也算是交友广泛,便是那些抚台的公子也接触过几次,但与眼前这人一比,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差。
这人,莫不是京城哪家的王孙贵戚?
这一见面,他的姿态便先低了几分。
“在下张崇有,见过邵老板。”吴玄之也不起身,只是坐着打了个招呼。
看着不礼貌,但在邵远图心里,却觉得理当如此。
不过,张崇有这个名字,实在是陌生,他以前也没听过。
“要说起来,虽然近些年咱们一家都在京城打拼,但祖上的确是巴州人。我曾翻看家中族谱,百二十年前,巴中大水,先祖宗阳公也曾为乡里捐款银钱千两,以修陂塘,至今仍有当地人刻下的碑文纪念。”待到邵远图坐下,吴玄之开始讲述自己此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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