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秦风的眼神果然一厉。
这一瞬间的眼神变化,正中周鸣下怀。
周鸣转身看向众人,大声指责起来。
“凡京中子弟,谁不知道辅运县男李郎,与秦风是手足兄弟?”
“李郎奔赴前线,浴血沙场,最后死在陈斯手里。”
“秦风装模作样地带着李郎棺材,回到京都,美其名曰,帮李郎重返皇室宗祠。”
“好一个有情有义!”
“结果呢?面对杀害李郎的凶手,秦风非但不帮李郎报仇,反倒与死敌暗通款曲。”
“哈哈哈,好生虚伪!”
“若我是辅运县男,必然死不瞑目!”
那些已经开始尝试着理解秦风的商人和子弟,纷纷怒目而视。
明王一家与梁帝的恩怨,他们可管不着。
他们只记得,李郎为国捐躯,战至最后一口气,乃是大梁的英雄。
而且,李郎奔赴北溪县,正是因为信任秦风。
秦风与陈斯交好,无异于背信弃义,大梁乃礼乐之邦,岂容这等不忠不义之辈?!
“周鸣说得没错!秦风,你为何与陈斯交好?!”
“李郎血战沙场,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虚伪!虚伪至极!”
“秦风,你没有杀了陈斯,老子看不起你!”
秦风深深地吸了口气,面对众人的口诛笔伐,非但没有半点愤怒,反倒尽是欣慰和感动。
原因很简单,在这京都,乃至大梁,还有不少人认可李郎。
把李郎当成英雄。
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秦风平复心中的所有怨恨与怒火。
秦风毫不迟疑,果断作揖行礼,中气十足的嗓音,传遍现场每一个角落。
“诸位既然还记得李郎为国捐躯,告慰李郎在天之灵,我秦风,感激不尽!”
秦风果断屈身行礼,用力一拜。
刚才还怒不可遏的众人,全都愣住了。
周鸣见状,心里恶狠狠啐了一口。
这厮,还真会邀买人心,跟传闻中一样,就是个无耻弄臣!
周鸣自然不会轻易罢休,乘胜追击。
“秦风,你休得避重就轻,赶紧回答我,为何不杀陈斯,为李郎报仇!”
“你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装什么忠肝义胆?恶不恶心!”
一旁的扶琴女,看着周鸣对秦风步步紧逼,心里不由一阵赞赏。
没想到,区区一个司门主事之子,竟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若周鸣真能败坏秦风的名声,便是许给周鸣一个官身,又有何妨?
殊不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除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在场巨大多数人,都不是傻子。
都能从秦风的眼神中,感觉到他对李郎的赤诚。
但秦风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毕竟人间有三大坎,迈不过去。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背叛兄弟!
在众人无比犀利的眼神注视下,秦风缓缓呼了口气,眼神逐渐平静下来。
“你们都说,是陈斯杀了李郎,那我倒要问问,我作为北境主将,又杀了谁?”
“北狄将士,死在我手里的人,又有多少?”
“若每死一个人,都要视为血仇,冤冤相报何时了?”
“若我真为李郎报仇,杀了陈斯,后果是什么,你们想过没有?”
“北狄将以此为借口,拒绝和谈,我大梁付出无数将士鲜血,换来的胜利,将变得一文不值!”
“李朗,自然也就白死了。”
在场子弟,自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京都。
衣食无忧不说,就算是面对国战,也丝毫感觉不到战火蔓延的危机感。
绝大多数京中子弟,只凭情绪,图一个心直口快。
哪里想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听到秦风这番话,众人猛然惊醒,原来所谓的“文人误国”,说的就是自己……
在场子弟和商人,一阵面红耳赤,竟有些无地自容。
周鸣可不管那么多,见秦风平息了现场的怒火,连忙呵斥。
“就算不能杀陈斯,至少可以与他划清界限。”
“你是怎么做的?恨不得跟陈斯拜个把子,居然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呸!”
这一次,众人没有盲目跟随周鸣的挑拨。
而是静静地注视着秦风,等待秦风解释。
秦风缓缓转身看向周鸣,眉头一挑。
“既然你愚蠢,也罢,那我不妨趁着今天,替你爹,好好教你……”
“听说过一句话,‘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吗?我与陈斯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我事先与陈斯接触,已经知道陈斯的为人品性,将来两国和谈,更能对症下药。”
“若朝堂百官,皆是你这般鼠目寸光,那大梁早就亡了!”
刚才还趾高气扬地周鸣,瞬间蔫了下去。
因为秦风这番话,无懈可击,根本无从辩驳。
秦风反倒揪住周鸣不放。
“圣人委任我,主持此次和谈,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不只是圣人,包括礼部、太常寺、光禄寺等大臣。”
“难不成,上至圣人,下至朝中大员,皆是昏庸之辈,就你一个整日吃喝嫖赌的废物,最是精细?”
这番话,算是彻底将了周鸣一军。
若是再反驳,就意味着,坐实了圣人百官皆是昏庸的罪名。
周鸣哑口无言,脸色阵阵发白。
在场聚集的子弟们,却是幡然醒悟。
“对啊!连圣人和礼部的大臣们,都主推秦风参与和谈。”
“秦风肯定没有问题!”
“哼,周鸣,我看你就是故意抹黑秦侯爷!”
“周鸣,你给老子滚,秦侯爷为了国战和谈,付出多少心血?”
“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还肆意败坏秦侯爷的名声,真是可气!”
“笑话,一个只知吃喝嫖赌的废人,也配谈论国事?”
“当初秦侯爷筹措军费时,我还捐赠了五千两银子,周鸣,你捐了多少啊?”
周鸣脸色涨红,呼吸阵阵急促。
明明刚才,在场的商人和子弟,还都帮着自己。
怎么一扭脸,风向大变?全都站到秦风那边去了。
扶琴女见状,小脸瞬间铁青,娇喝道:“废物,还不滚进去入座!”
周鸣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点头哈腰,正准备进门,肩膀却被人一把抓住。
扭头一看,居然是秦小福。
秦小福咧着嘴,冷笑道:“周公子,别急着走啊,你跟我家少爷的事,还没完呢。”
不等周鸣反应过来,秦风的声音已经响起。
“你刚才说,李郎是……辅运县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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