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来以后,就立刻有人在我家的院子中央燃起了一堆篝火。火光摇曳,把空中的月光都给比了下去。他们很是自觉的围绕着篝火站成了一个圈,使得院墙上倒映着一个个村民的影子,随着火光的摆动而不断摆动,显得特别的诡异。而我爸妈还有大伯也在其中,低着头站着,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突然间,没有节拍,没有音乐,他们就那样几乎是同时开始转圈,一边转圈一边开始摆手跳舞。张哈子和陈先生看到这个之后,脸色同时变的很难看。陈先生讲,张哈子,他们这是要跳摆手舞给我们看。
我看见张哈子点点头,眉头紧锁。我讲,快想办法让他们停下来啊。
张哈子讲,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跳滴摆手舞是给哪个看滴。
我讲,么子意思,我没懂。
张哈子讲,你个哈挫挫,中午滴时候我都才给你讲过,摆手舞要到摆手堂前面前跳。现在他们到你屋院子里面跳,你哈没想明白?
我想了想,十分震惊滴讲,你滴意思是,我家就是摆手堂,也就是所谓的鬼堂?
张哈子点头讲,你啷个不蠢死起?你只讲对老一点,最关键滴是,摆手舞是跳给么子看滴?
我讲,你之前讲是跳给鬼看滴。目的是求鬼,也就是祈禳。
讲到这里,我再次震惊,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张哈子,你的意思是,我们三个当中,有一个是鬼!?
张哈子还没讲话,陈先生就讲,不是三个,是四个!
说话的时候,陈先生还伸手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凌绛。
看着陈先生的手指,我的一颗心整个沉了下来。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陈先生和张哈子不会是鬼,我更加不是,那么四人当中还能有谁?――凌绛!
尽管事实就摆在我面前,但是我还是不信。凌绛怎么可能是阴人呢?她可是四川凌家的后人,她一身的匠术,要自保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怎么可能变成阴人?不对,肯定是陈先生骗我的。我看向张哈子,想要听他的亲口确认。
张哈子讲,陈憨货,你黑他搞么子,就他这死脑筋,万一没转过弯来,想不通一头撞死老,你付得起责?哈挫挫,你好好想一哈,难道我们这里就只有四个人?
我讲,你么子意思?
张哈子讲,给你个提示,子母鬼煞。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我们这间屋子里,从一开始就不是四个人,而是五个人!因为在凌绛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子鬼!我问张哈子,你的意思是,外面那些人的摆手舞,都是跳给凌绛肚子里面的那个东西看的?
张哈子一脸鄙视的讲,难不成哈是跳给你肚子里面滴东西看滴?
听到这里,我嘿嘿一笑,讲,只要不是跳给凌绛看的,跳给我看也不是不可以。
张哈子听到我这话,一巴掌就扇到我后脑勺上,讲,不想死就滚出去和他们一起跳。老子和陈憨货要办正事。
讲完之后,就一脚把我从屋子里面踢了出去。我看了一眼院子里面的诡异场景,马上转身想要再进去。但是张哈子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我喊了好几声,张哈子都没回我,最后是陈先生开门对我讲,现在你屋就相当于摆手堂,那摆手堂里面滴人相当于么子?相当于鬼!你身上一身鬼气,张哈子这是为你好。少到这里放屁,赶紧去跳。
果然又是形式!只要他们在我屋院子里跳摆手舞,那么我屋就成了摆手堂,那么摆手堂里面的所有人,也就都是阴人了!就算现在不是阴人,很快也就会因为形式的关系,彻底变成阴人。加上我又是一身鬼气,要变成阴人,我也是第一个。所以才会被张哈子赶出来。张哈子这货,永远都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我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诡异场景,我笑着问讲陈先生,跳摆手舞也是折寿,能不能站到门口看到起,但是不跳?
陈先生冷笑了一声讲,你晓得这个社会最恨么子不?异类!你可以试哈子不跳,会有么子后果。你不要问我,因为老子也不晓得。
听到陈先生这话,我吓得赶紧冲进人群里面,跟在我爸妈的后面,学着他们的动作,亦步亦趋。
其实我很想看看张哈子他们接下来要用的手法,可惜的是,我现在什么也看不到。摆手舞的动作不是很复杂,可以说是看一遍就能够学会。加上我以前在中学的时候就学过,所以没怎么费力就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摆手舞有很多种动作,几乎都是模仿动物的动作,现在他们在跳的这个,名字就叫做“磨鹰闪翅”。磨鹰,是土家方言,指的是飞的很高的鹰,因为这类鹰一直在空中盘旋,像极了磨盘磨磨的样子,所以叫做磨鹰。
在我们老家,磨鹰一旦闪翅,就肯定会有家禽被抓走。甚至还有老一辈为了吓唬小孩子,说磨鹰会把小孩给抓走,脚上的爪子可以抓破脑壳,然后飞到没人的地方,给慢慢的吃掉。小时候我看见天空中有磨鹰,基本上都不敢出门,只敢躲在屋檐下看着。
跟着他们转了几圈之后,我对这些动作已经十分熟悉了,可即便如此,我竟然渐渐的感觉到开始跟不上他们的步子了。他们越跳越快,到了最后,简直就是一路小跑了。速度慢一点,我还能跟得上,这么一快起来,我就有些手脚不协调了。
等过了几圈之后,我才又重新找到节奏感,越跳越顺,到了后来,我发现好像整个天地间都只有我们这一群跳摆手舞的人了。四周变得黑漆漆,只有院中的火光是唯一的面明亮。我突然你有一种感觉,感觉到我的动作都不再是我自己在支配,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不断的牵引着我去跳。以至于到了最后,我只要全身放松下来,慢慢的闭上眼睛就可以了。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我听到一声清脆的吒音,吓得我赶紧睁开眼睛。入眼处,是刘桑祎那张惊艳的面庞。我看见她高举着手,看样子应该是如果我没醒,就准备一巴掌扇下来。
刘桑祎见我醒来,问我,外面纸人都要来了,他们人呢?
我讲,到屋里。
刘桑祎讲,你知道这个摆手舞跳的是哪一处吗?
我点头讲,磨鹰闪翅。
她问,那你听过磨鹰闪翅的传说没?
我讲,磨鹰抓小孩?
刘桑祎讲,你既然都晓得,还不赶紧让他们都停下来?
于是我把凌绛的情况大致给刘桑祎讲了一遍,刘桑祎听后,先是点点头,然后脸色剧变,讲,糟了,那两个蠢货弄错了。
讲完之后,刘桑祎就拉着我朝着屋子里走去。但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房门竟然从里面拴住了。不管我怎么样拍门,里面都没有反应。于是我试着用肩膀撞了几下,门纹丝不动,倒是我的肩膀一阵火辣辣的痛。
刘桑祎一把将我从前面拉到身后,然后转身一记漂亮的回旋踢,房门应声而倒-――鞋匠滴本事,不仅仅是踢开棺材盖子,踢门也是一绝!
我和刘桑祎进门之后,借着院子里的火光,看见张哈子和陈先生竟然一左一右,跪在床前!他们两个脑袋低垂,双手上举,神情无比的虔诚!
而在他们身后的那七盏煤油灯,仅仅只有最后一盏,还冒着微弱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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