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这声尖叫不是我的声音,而是我身后班导的声音。她用手机闪光灯朝着床那边照了一下,看清楚了那人是以个没有脑袋的纸人。
在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班导就已经抓着我的手往门外跑去了。我听见她边跑边说,往人多的地方跑,往人多的地方跑,往人多的地方跑……
我感觉班导都快被这一下给吓傻了,我很想宽慰她一下,但是我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来宽慰她。因为我自己也被吓得不轻。虽然我已经见过好几个纸人了,但是每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内心深处都会不由自主的害怕。
还好班导的休息室就在一楼,否则我是真的很担心会不会在下楼的时候又碰到鬼打墙或者镜界之类的东西,要是真的碰到了,那基本上就真的走不出来了。更何况,还有一个被“鸣金收兵”的冯伟业,要是碰上了,我想我和班导两个人估计也就交代在这里了。
还好,出了休息室,我看见走廊上一片通途,并没有看到冯伟业。班导还在念叨着那句话,但是频率显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频繁了,我想,她应该是平复了一些。
我们两个跑出没多远,我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一重一浅,竟然是个瘸子!
我不敢回头看,因为害怕吹灭肩上的明火,所以只好推着班导往前跑。
我这么一推,班导立刻就觉得不对劲了,回头看了一眼,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无限的惊恐,随后她立刻回头没命的跑了起来。
教学楼的走廊说长不长,但是绝对不短。班导的休息室在走廊的尽头,而大门在另外一侧,要跑过去,最少要两三分钟。
因为断电的缘故,走廊上是没有灯的,只有外面的路灯照过来,才看的清楚眼前的路,以及墙上的影子。
我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开始还是一重一浅的来回交替,频率也是渐渐变快,到了后面,脚步声浅重之分几乎都已经分辨不出来了,再到后面,我就只听见“砰,砰,砰”的声音了。
我起初还不明白到底是怎样一种跑步的方式能够弄出这样的声音,直到我看到了墙上那一上一下的影子,我才知道,它不是用跑,而是用跳的!纸人是没有关节的,跳比跑更快!
我没敢回头,但是眼睛的余光却是一直在盯着映在墙上的影子看。我看见它的双手往前伸着,似乎是想要抓住我的头发。甚至是有那么好几次,我都觉得我的头发马上就要被他抓住了,吓得我赶紧把头往前一伸,这才逃过一劫。
眼看着大门口就在眼前,我突然后脑勺一痛,我急忙看了一眼墙上的影子,我看见它把我的头发拔了一小撮下来,拽在手里,然后,它竟然停下来不动了!
这个时候我和班导刚好跑出大门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冥冥之中,我甚至还听见它在对我说话,声音只有两个字,一直反复重复着,竟然是――救我!
纸人的声音大多一样,不管是纸人婆婆的还是纸人舅公的,都是沙哑的,就感觉是好久没有用过嗓子了一样,根本就听不清楚说这话的人是谁。可是我却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一丝丝的绝望。不要问我是怎么听得出来的,我当初在火车上遭遇小女孩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大概就是这种情感。
我停下来,转身看着那个站在走廊上的纸人,它的手里捏着我的一小撮头发,似乎想要把头发送进它并不存在的“嘴”里,但是因为手没有关节不能弯曲,所以一直一直没能得逞。
它试了好几次,然后手一松,头发掉到了地上,它原地跳了起来,然后在空中翻转,倒立着下去,着地的时候,脖子上那个空洞洞的洞口刚好把头发“吞”了进去。
“吃”完了头发的它,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几步,“嘴”里似乎还发着嘶哑的声音,仍旧是“救我”两个字。
它不是要来杀我的么?怎么却又要我去救它?难道这也是陷阱吗?可是那么绝望的声音,真的是陷阱吗?
而且,我不明白的是,这个纸人不是张哈子弄来当做我的替身,来替我抵挡冯伟业的不死不休吗?怎么它却变成了冯伟业?如果它是冯伟业的话,那么真正的冯伟业去哪里了?
最关键的是,它为什么要吃我的头发?在我的印象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村子里的时候,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儿就吃过我的头发,在太平间的时候,赵佳棠也拔过我的头发,现在这个纸人也吃了我的头发,难道我的头发是灵丹妙药,否则这些家伙为什么都要吃我的头发?
我看见那个纸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从它脚的位置蹿出一道绿油油的火苗,将它的身体,连同我的衣服鞋子,全部烧了,瞬间,它就成了一个火人。即便如此,它还是向前又走了几步,我看见它朝我伸着手。我虽然看不见它的表情(没有脑袋,即便有,纸人也是没有表情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感受到它充满了绝望。
班导见我没动,原本跑出去一段距离了,又折回来拉着我准备继续往前跑。这时候她刚好看到那团绿色的火焰。火人在走廊上没走出几步,就被彻底的烧没了,没有留下一丝灰烬。
班导问我,怎么会这样?
我摇摇头,有很多事情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更没有资格去给她解释。
班导又问,现在怎么办?
现在的班导,看不出半点女强人的姿态,更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人,做什么事之前还要询问一下我的意见。可搞笑的是,我现在也想问,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讲,去急诊科待着吧,总比这里吹风要好。
班导点点头,跟我一起往急诊科去了。
急诊科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看上去比黑漆漆的教学楼要好太多。我去护士站给班导倒了一杯水,就坐在一旁,等着天亮。我没有上去找张哈子,我怕惊扰到他休息。
班导把水杯捧在手里,问我,冯伟业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讲我也不晓得。
但是班导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她继续问我,你之前抱着的,就是刚刚那个纸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我晓得,班导肯定是误会了。不过这也正常,冯伟业死的时候,寝室的地面上写着我的名字,刚刚的纸人也是我抱进去的,又和冯伟业扯上了关系,怎么看,我的嫌疑都是最大。
我讲,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保命。
她问,刚刚那个纸人是从哪里来的?用来干什么?
我很是无奈的讲,一位朋友送的,帮我保命。
你朋友是干嘛的?她追问我。
我讲,你之前见过,现在还在三楼躺着,是一位扎匠,哦,就是专门扎纸人卖的。
她半信半疑的看着我,又问,纸人怎么帮你保命?
我知道不讲清楚这个问题,她肯定会一直追着我问。于是我只好捡一些可以讲的东西给她听。大概十几分钟后,她终于一脸懵逼的坐在椅子上,彻底懵逼了。
我就晓得她会这样,当初陈先生给我介绍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估计我比她还要懵逼。
过了好一阵之后,她才晃过神来,问我,你讲的都是真的?
我没直接回答她,而是讲,相信你自己看到的。
接下来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讲话,就这样坐到了天亮。
按照计划,今天是冯伟业火化的日子,这么邪门的东西,学校不会留太久,和他家长沟通以后,决定火化。
就在这个时候,有医生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对班导讲,冯伟业的尸体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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