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蒋荣仰头大笑起来,幽幽说道:“回过头来,陈雪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而你的东西,不就是南洋商会的东西?”
这话,蒋荣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
“蒋兄,这话就说的不对了。”
我道:“怎不见金业银行变成商会所属?”
听了我这话,蒋荣不由又笑了起来:“哈哈哈,看来老弟已经想好怎么搪塞商会里那几个老东西了。”
我微微眯眼,笑了笑:“蒋兄,这可不是搪塞,而是事实如此。”
蒋荣摆摆手:“随你怎么说。”
看看蒋荣,见他没有再继续追究的意思,我心里乐了。
这事,我知道我有点理亏,可就算理亏又如何?!
没有我,牌照根本就没他们的份!
谁若是跟我这死揪着不放,我一点甜头也不会给他。
给蒋荣等人安排好了地方后,看看时间,我又去了一趟机场。
唐雅已经从上港过来了,既然接了蒋荣,我不好厚此薄彼,也得接一下她。
“小雅,这边。”
“杨哥。”
见面后我俩握了握手,随后唐雅道:“听说永新和金沙已经快倒台了?”
我笑道:“小雅对赌城的事情还是挺关心的嘛。”
不难想象,其余几家的人,基本也都在关注着这边的状况。
唐雅话里有话的道:“杨哥不要忘了,你在商会内部可是过保证的。”
我一愣,看了看她。
四目对视,我笑了笑,没说话。
接上唐雅一众去了酒店后,中午我们碰头吃了个饭。
吃饭时,唐雅和蒋荣跟我细细打听起赌城目前的局势。
我们是利益共同体,还同属一个商会,再一个,抢了金沙或是银河的牌照后,我本就要和商会共分,所以不管两人打听什么,我都没什么隐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他们问起永新那边的状况,我就没这么实诚了,该说的我都会说,不该说的,我一点没透露。
这就是在告诉他们,永新那边的事情,大局已定,他们是什么都别想了。
饭席最后,蒋荣说道:“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就等着老六出手,然后我们坐收渔利就行了?”
我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唐雅则道:“不过……这个钱包也不是这么好捡的,金沙的临死反扑,老六那边的反咬,我们都得受着。”
我笑了笑:“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想不惹麻烦,这钱包不捡也就是了。”
唐雅愣了下,随后笑道:“杨哥,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我摆摆手:“你说得对,这个钱包我们不会捡的多么轻松。但跟付出相比,我们的收益也会非常可观。”
我这么说,唐雅和蒋荣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饭席结束之后,小柔找到了我:“哥,荣家的人找你。”
荣家人找我?!
我看看小柔,不解道:“荣家的人找我做什么,是跟何家的事情有关吗?”
小柔神秘兮兮的摇了摇头,随后凑近了我耳边:“不光跟何家没关系,而且,就连找我们,荣家都是背着何家找的。”
这我倒是来了些兴趣。
荣家背着何家来找我,新鲜了。
赌城这边,要说最不能招惹的人是谁,那当属荣家。
没办法,谁让人家里有个长辈当过副总理。(或副主席)
“荣家的人在哪?”
“走了。”
“走了?”
“嗯,来人只说约你晚上去竹湾码头吃饭。”
“竹湾码头?”
我仔细想了想:“赌城有这个码头吗?”
小柔道:“我查了一下,是个老码头了……嗯……很老。”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又问了句:“吃什么?”
小柔有点古怪的说:“连记大排档,小龙虾。”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堂堂的荣家人,约我见面就跟偷情似的偷偷摸摸。这也就罢了,那么有钱的人家,就请我吃大排档。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有情怀还是该说他们小气。
不过心里,我还是很期待这次见面的。
下午无事,很快就到了傍晚。
就带了哑巴和小柔,妄宁开车,我们一行四人直奔竹湾码头而去。
真到了地方,我才算是知道为什么小柔会说这里很老了。
破旧的楼房,窄小的街道,空气中既有让人犯恶心的油烟味,也飘荡着让人作恶的海腥味。
不过我倒是挺喜欢这种地方,毕竟,我就是这种地方出来的。
“哥,连记大排档到了。”
小柔招呼了我一声。
我点点头,下了车,让妄宁带着哑巴去吃大鱼大肉,我则带着小柔走进了连记大排档的片区。
连记大排档跟正常的大排档没什么区别,外面是一张张塑料桌子和一把把塑料凳子。里面是专门做饭的地方。
“几位?”
门口的小厮看看我和小柔,满脸堆笑的说:“嗯,四位,跟那边两位是一起的。”
“哎呦,那行,您请,您请。”
小厮恭敬的带着我和小柔朝着已经有两个人端坐的边角桌子走去。
一老一少,老的大概六旬左右,肩宽背厚,身穿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脸上红光满面连个褶子都看不见,这一看就是驻颜有术。少的大概二十四五,身姿挺拔,眼神凌厉,鼻直口方,面带寒气,这番神情态度,再一看那大马金刀的坐姿,我心头了然,这人必定是个当兵的。
“荣老。”
走到近前,我含笑打了个招呼,实则心里却有些惊讶,原本以为过来跟我见面的人会是荣家的长子,没成想,直接是这位老爷子亲自过来了。
“杨会长,坐。”
荣老笑了笑,对我比了比他对面的凳子。
坐下后,荣老对他身边的人道:“看茶。”
那人立刻一丝不苟的给我洗杯子,然后给我倒了一杯茶。
“请杨会长吃饭,却来这样的地方,想必杨会长一定不习惯吧?”
我笑了笑:“荣老不知道,我是个野孩儿,打小从车站那种地方长大,吃了上顿没下顿,那时候,车站边上的大排档对我来说,比现在的什么五星级酒店都要高档的多。不用多,两毛钱,那年头,拿两毛钱过去,我就能吃个酒足饭饱,接下来三天不吃饭我都挨得住,这地方对我来说,自在,向往,又温暖。”
说着说着,我不自觉的拿起筷子敲打起面前的杯子以及碗筷。
“啪啪啪——”
敲了两下,我颇觉没劲的把筷子一扔:“以前,拿两毛钱去吃饭,用的是木筷,瓷碗。现在拿着几百上千去吃饭,一次性筷子,一次性塑料碗,别说敲不响,砸都砸不响。”
荣老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是啊,社会变了,钱不是那时候的钱了,事也不是那时候得到事了,就连人……也不是那时候的人了。”
我愣了愣,这番话是个什么意思,我有点不明白,是真的有感而发,还是在借指什么?
想了想,没想通,我也不去想了,而是道:“说起来,荣来能约我来这种地方吃饭,我倒是挺意外的。”
“哦?”
荣老笑了笑:“怎么,杨会长是觉得我不会来这吃饭?”
我扬扬眉:“那倒不是,只是这地方跟您老的身份毕竟不搭。”
“不搭?”
荣老连连摇头:“往上数三代,谁不是泥腿子,所以啊,谁也别瞧不起谁,看不起别人,等于先把自己祖宗看低了一眼。”
什么是泥腿子?
挽起裤管下地,脚上,腿上,粘的都是泥。
这么做不是为了好玩,是为了种地。
说白了,是为了活着。
“几位,您点的龙虾来了。”
这时,有围着围裙的小妹端着一个长方形的铁盆迈着小碎步走来,老远就开始招呼,送到了后把盘子一方,两只手连忙抓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是手套。”
抓了会耳朵,小妹从围裙口袋里拿了几幅透明手套扔在了桌上,走前丢下一句:“啤酒这就拿来。”
于是,过不一会,她有淋了六瓶啤酒过来,三瓶常温的,三瓶冰的。
“说起来,今天是咱俩第一次喝酒,就这些,怎么样?”
我嘴角勾了勾:“我没意见。”
眼见荣老自己拿酒自己开酒自己倒酒,我从小柔那把酒起子拿了过来,也自己开酒自己倒酒。
“还没吃东西,这第一杯就随意点。”
荣老举杯,我则道:“您可以随意,我不能随意,到了这地方,可以不讲身份,但不能不讲辈分,再怎么说,您是长辈。”
话落,也不给荣老说话的机会,我直接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荣老则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一杯酒下肚,荣老一边递给我手套,一边道:“这的龙虾很不错,其实我经常来吃。”
“您老的口味,肯定错不了。”
一边戴手套,我一边笑着接了一句话。
“小飞,你知道为什么吃这小龙虾要戴手套吗?”
正吃着,他忽然问了我一句。
我微愣,看了看手里的龙虾,我说:“因为直接上手,比较脏,还要洗手,擦手,而且很麻烦,毕竟这汤里面都是油。”
荣老大点其头,很是认真的道:“对,就是这个道理,因为怕脏。”
“这吃小龙虾,其实跟做事是一样的,怕脏,就戴上手套,手套脏了,换一副手套也就是了。”
这话说的,明显话里有话了。
微微眯眼,我道:“您老是说……”
荣家作为顶着红的资本世家,几十年来,向来不参与赌城这边的牌照竞争,怎么现在是要插手了吗?!
专程把我找来说事……
难不成荣家想让我杨飞当他们的手套?!
这般一想,我微微眯起眼睛,手也放了下来,就连刚刚包完的一个龙虾我都不想吃了。
荣老一见,笑了笑:“小飞,别紧张,我荣家的祖训里有一条是永远不能动博彩。我是个尊师重道的人,不可能做出违背祖宗的事情来。”
看来是我想多了。
就说荣家也不可能参与道博彩生意中来。
就算参与进来,想找人做手套,那也可以直接跟何家合作不是。
重新拿起龙虾,放入嘴里,咀嚼起来。
“中东,华尔街,好莱坞……小飞,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些人会去骗那些地方的钱,却偏偏没骗香江,夷州,乃至是上港的钱?”
一句话,顿时让我知道荣家是在说什么了。
刘特佐!
原来是因为他的事情荣家才找上我!
要说心里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
在马来时,刘特佐的话我已经抛到了脑后,这一刻,又全都想起来了。
“荣老说的那个人,是……荣家的人?”
说到最后,我声音明显压低了一些。
“荣家做的是正经生意。”
眼下之意,刘特佐走的是偏门,跟荣家并非一起的。
不过……
这句话之后荣老还有话说。
“一双手套想卖出去,总要有亮点。”
“被人买走后,它摆在那,别人其实不会正眼看那双手套。当手套的主人戴上它时,人们关注的也只会是他的主人。”
“手套本身永远是手套,干净时用用,脏了,扔掉就好。”
看着荣老,我逐渐感觉到了恐惧。
并不是荣老给我带来了什么恐惧感,而是荣老话里的内容让我感觉极其的不舒服。
非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那就是……
恶寒!
以前刘特佐是不是手套我不知道,但现在的刘特佐,似乎确实是双手套。
而按照荣老的说法,戴这双手套的人是谁?!
这双手套上都是刺,荣老戴不上,我也戴不上,能戴上他的,只有……
手套脏了,丢掉就好。
再一想到这句话,我更加感觉恶寒了。
有利用的价值,就利用。
没有利用的价值,就丢弃。
跟那些人那些事比比,我感觉我干净的都能去当天使了。
拿起酒来一口喝干。
我道:“这副手套刚用,起码吃完这盘小龙虾之前,是不用丢了。”
这就等于给荣老一个答复了。
“孺子可教。”
这顿饭,一开始我吃的是津津有味,不过,后来,越吃我越是觉得不自在,味同嚼蜡,根本吃不出滋味来。
分开前,我问荣老:“相较手套,帽子又如何?”
荣老考虑了一会,随后才说:“金字塔的顶端,位置就那么大,不是站在左边,就是站在右边,关键,还要看是不是站对了位置。有时候,帽子就是比手套重要。可有时候,帽子并没有手套好用,下场,也远比手套凄惨。”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点,放在谁那都一样。
大元是混乱域场的霸主,可这又如何,混乱之中的霸主,不止大元一个,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荣家则是秩序之下的贵族,但若站错了位置,一撸到底都是轻的。
这个世界的道理,永远只有一个,单纯且耿直,既让人无奈又让人向往。
弱肉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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