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随着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楼筱的日子也变得越来越好过。
楼国栋每天变着法给她做好吃的,知道她最近喜欢花花草草,还特地带她去花鸟市场,照着她的喜好买了一盆兰花摆客厅,一盆多肉摆房间书桌上。
就连褚秀珍也敛了脾气,好几天没发火。
慕冬阳察觉出异样,偷偷跑去问楼国栋,得知原因后第二天,特地给楼筱买了一袋零食大礼包。
楼筱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在意她的情绪,因为原主在学校被全班孤立,一个朋友都没有。
书中原主死于抑郁症自杀,说是被全网嘲导致的,但拥有原主记忆的楼筱却觉得,原主很可能在那之前就已经有抑郁症倾向。
而原主之所以会熬夜猝死,表面原因是她在暑假期间沉迷手机游戏和短视频,没日没夜活活把自己给熬死了。
但真正原因,其实是她根本睡不着。
她在上学期间就有失眠的毛病,长期睡眠不足让她的体质越来越差,本来放假后她这个毛病有所减缓,可在她猝死前一个星期,她通过同学的社交账号发现同学们在暑假里组织了聚会,全班都有去,唯独没有叫她。
那之后她就再没睡过一个好觉,直到身体超出负荷死在车上,由楼筱接手她的身体。
褚秀珍和楼国栋对原主在学校的情况一知半解,主要是原主自己拒绝和他们沟通。而他们也不是没想过给原主转学,可原主就读的学校是一所学费高昂的私立中学,有特级教师在校任职,升学率高,各方面设施也是其他学校所不能比的,且还离家近,可以走读,他们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学校了。
况且高二可以重新分班,到时候换了同学,情况说不定会有所好转,只可惜他们都没想到,原主根本没能活过这个暑假。
八月三十一日,开学前一天下午。
楼筱坐楼国栋的车前往她所就读的聚英高中。
虽然学校距离她家不是很远,走路十分钟就能到,但是楼国栋坚持要开车送她过去。
楼筱换好校服扎好头发,背上装满暑假作业的书包上了车。
学校不让家长开车进去,不少学生都需要在校门口下车,住校生还得花时间从后备箱拿行李,一来二去,学校门口的路就堵了。
楼筱被开一下停一下的车子弄得头晕,说:“我在这下车吧,就几步路而已。”
“也行。”楼国栋把车门锁给打开,并叮嘱楼筱:“过马路记得看车。”
“知道了。”楼筱下车关门,隔着车窗跟楼国栋挥手拜拜。
楼国栋也朝她挥了挥手,看着她走向校门口,内心止不住地担忧。
突然,楼筱停住脚步,转身跑了回来。
楼国栋以为她是忘记带什么东西,连忙放下车窗,问:“怎么了?”
楼筱:“爸,我看到马路对面有买冰糖葫芦,我没带钱,你能给我点零钱吗?”
楼国栋:“……”
楼筱背着书包,抓着一串冰糖葫芦,走在校园内的林道上。
今天是集体返校的日子,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学生。林道两旁是篮球场,有学生组织了比赛,因此树下也站了不少看比赛的同学,时不时就会因为一个精彩的投篮,爆发出一阵欢呼。
楼筱对耳畔的热闹毫不在意,专注地吃着冰糖葫芦。
黏黏的糖衣酥脆可口,咔嚓一声咬开,就能吃到里面的山楂,山楂肉绵软酸涩,跟过分甜腻且硬脆的糖衣组合,简直绝配。
楼筱把糖葫芦吃完,将签子跟吐出来的山楂核一块丢进楼梯口的垃圾桶里,又去厕所洗了个手,最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楼的公告栏前。
贴了满满一墙的公告栏上写着高二年级的分班表。
楼筱花了点时间,总算找到自己的名字——
【楼筱,高二八班。】
楼筱又把同班同学的名字看了一遍,发现其中有绝大部分,都是原主曾经的同班同学。
B层班有足足四个班,这都能撞上,厉害了。
楼筱转身上楼,心中只有惊叹,没有担忧,因为她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会被孤立,更没打算挽回局面,让那些不喜欢原主的同学喜欢自己。
抵达新的班级,座位可以随便坐,很快楼筱就收获了一个小脸圆圆的新同桌。小圆脸不知道班上有近半的同学不喜欢楼筱,傻乎乎地跟楼筱做了自我介绍,并在楼筱自然亲和的态度下,把楼筱当成了朋友。
可惜这段友谊非常短暂,只维持了十几分钟,从洗手间回来的小圆脸就一声不响地把自己的书包从座位上拿走,挑了另一个位置来坐。
接着其他女生去找小圆脸聊天,一伙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之后一整个学期,楼筱身旁的座位都是空的。
最开始是因为没人愿意做楼筱的同桌,后来倒是有不少同学想跟楼筱坐一块,可楼筱不愿意有个同桌来分自己的零食,就跑去办公室找老师,把自己旁边的空桌椅贡献给了图书角。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时间回到开学一个月后,第一次月考结束的当天下午,活动课时间。
不用去参加社团活动又出不了校门的学生们散布在校园里,有的去打篮球,有的在跑道上散步,还的有去图书馆看书。
习惯孤身一人的楼筱则绕到了艺术楼背面,准备睡觉。
这个地方是楼筱花了几天时间才找到的,最开始她还想在教室里睡,可有同学利用教室投影看动画,把声音开得非常大,楼筱只能走出教室,另寻他处。
后来楼筱去了学校图书馆,趴桌上睡觉的时候被图书馆老师叫醒了,老师禁止她在图书馆睡觉,免得影响其他同学。
再后来,她又在图书馆的书架间找视觉盲点,努力不让老师发现,却因为图书馆空调太冷,差点把她吹感冒,没办法,只能再换个地方。
最后的最后,楼筱找到了艺术楼。
艺术楼背面翻.墙出去是校外,在学校围墙和艺术楼之间有一条不算宽的过道,过道上种了一排树。
这里平时很少人来,楼筱挑了棵树,爬上去后调整好姿势,靠着树干闭眼小憩。
……
高二一班,作为A层班中的尖子班,即便是活动课,教室里依旧坐着不少人,埋头课本奋笔疾书。
盛翊绝对不是其中一员,因为他并不是特别爱学习的学生,能被分进一班,纯粹是脑子聪明,随便考考就考进来了。
因此一班班主任对盛翊是又爱又恨,喜欢他聪明的小脑袋瓜,又怕他带坏班上的风气。
盛翊也怕了班主任的啰嗦,一下课就准备下楼去打球,免得干扰班上同学学习。
和往常一样,盛翊招呼练望舒和他一块去,结果练望舒揣着手机离开座位,丢给他一句:“不去。”
盛翊追上去问:“干嘛不去?”
练望舒没有回答,只警告他:“不许跟过来。”
盛翊真就没敢跟上去。
倒不是因为练望舒家比他家有钱又牛逼,毕竟还只是高中生,脑袋再聪明也不至于世故到如此地步,就是看练望舒的脸色不好,语气也很凶,本能地不敢去触他霉头。
练望舒一路从教学楼走到艺术楼,踩着阶梯上了二楼,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二楼尽头那间琴房。
艺术楼所有琴房都装了隔音门,就连窗户也都是隔音玻璃,没人知道他在里面给谁打了电话,又说了什么。
等琴房的窗户被他从里面打开,那部手机已经被砸裂了屏幕和边角,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
练望舒沉着脸靠在窗户边,手里拿着一支点燃的烟。
他在窗户边抽完了整支烟,脑子里回荡着刚才和他对话的哥哥的声音——
“微信里不是说了吗,公司有个会议走不开,没办法陪你一块去扫墓了。”
“爸妈的忌日当然重要,但公司也是他们的心血,总不能为了一个仪式,糟蹋了他们的心血。”
“望舒,你冷静点……”
去他妈的冷静!
别以为他不知道,公司今天下午根本没有需要他哥出面的会议!!
要不是顾忌老爷子,真想宰了他哥算了。
练望舒用力把烟掐灭,转身走向门口,路过半死不活的手机时,他俯身把手机捡起,随后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恰逢有老师路过二楼缓步台,听到声音正想看是哪个学生,居然敢这么用力去关琴房的门,扭头看到迎面而来的练望舒,老师默默把责备的话语给咽了回去——
整栋艺术楼都是他们家捐的,别说砸门,哪怕是把这一层的琴房都给砸了,也没人能说什么。
巨大的关门声透过敞开的窗户传来,惊得楼筱险些从树上摔下去。
她扶稳树干,一脸懵逼:谁啊,拆房吗这是?
系统:【宿主大人又要换地方睡觉了吗?】
楼筱从树上跳下:“不换。”
不过刚刚那一下把她吓精神了,再待这也睡不着,她准备回教室去背元素周期表和英文单词。
最近一直没出声的系统突然变得话痨:【宿主大人来自末世,应该已经习惯了无拘无束,强者为尊的生活,如今在这里,没有异能,还被同学孤立,不觉得憋屈吗?】
楼筱不解:“有什么好憋屈的?”
是爸爸做的饭不好吃?还是书桌上那盆多肉长势不好?
系统自顾自道:【如果宿主愿意在系统的指引下完成剩下的剧情,系统可以向管理局申请,在剧情结束后将您送回您的故乡,并为您安排足够强大的新身体与家世背景。】
楼筱:“……你安静了这么些天,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系统不太能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对策被称之为“馊主意”,它尝试着问:【您对您的故乡,难道没有丝毫的眷恋之情吗?】
楼筱想笑:“那个鬼地方,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
系统着急:【但在那里,你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谁惹你你就可以杀谁,不受任何规则约束,甚至能够成为规则,不像这里,你连找个睡觉的地方都那么艰难。】
楼筱无奈:“你确定要做这样愚蠢的类比吗?”
在楼筱的故乡,强者确实是能不受约束,但在物质缺乏的条件下,哪怕是最高掌权者也只能吃营养液,光一盆绿萝就价值连城,还得小心翼翼隔着防辐射的玻璃来观赏,她是有多蠢,才会为了注定只有一年缘分的高二同学而放弃这个和平又美好的世界?
她看起来很傻吗?
系统忽悠失败,轻轻地发出一声:【嘤……】
说话间,楼筱经过林道,她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发现离她最近的那片篮球场正好被他们班的男生占据,其中一个在运球的男生看见她,大约是在球场上憋了气没地方发泄,就用力把球朝她扔了过来。
可让那个男生没想到的是,在楼筱和篮球场之间,路过了一个陌生的女生。
本想躲球的楼筱身形一顿,曲膝的那条腿用力一蹬地面,伸出的手比球还快地来到了女生面前,将球稳稳拦下。
女生受到惊吓,下意识往后退,不小心绊到自己,被楼筱用另一只手扶住肩膀。
“谢、谢谢。”女生呐呐地跟楼筱道谢。
楼筱把球压到地上:“不用谢,本来这颗球也是冲我来的。”
篮球落地后弹起,楼筱拍了一下,对女生说:“吓到你了。”
女生看着楼筱近在咫尺的眉眼,蓦地红了脸。
她嗓子发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见楼筱把再度弹起的球接住,一跃跳上了林道和篮球场之间的花坛。
娇小的背影在她面前逆光而站,朝篮球场内的某个男生喊道:“你是不是故意想拿球砸我?”
那个男生心虚不敢承认:“神经病啊,谁故意拿球砸你。”
楼筱跨过花坛,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故意想拿球砸我?”
男生没忍住后退半步。
边上看球和旁边篮球场打球的学生也都看了过来。
楼筱跳下花坛,一步步走进篮球场,走向那个男生,音量不减,掷地有声:“我问你,是不是!”
男生没想到楼筱会发难,他生怕露怯,梗着脖子道:“是又怎样?砸的就是你!你吊我啊?”
楼筱猛地把球砸到男生面前的地上,在男生下意识想要把反弹的球接住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拳揍到了男生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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