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有多喜欢你
今年的初雪来得格外早。
进入十二月,安北就飘起了第一场雪花。
一夜过去,整个城市都覆上了层银装素裹。
林知酒醒来时,还被陈羁揽在怀里。
前一天晚上他加班到很晚,零点都过了才从书房出来。
当时林知酒早睡着了。
入睡前没见到他,醒来却被抱在怀里的感觉,林知酒很喜欢。
她轻轻地把陈羁搭在她腰间的手挪开,暖气很足,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林知酒直接光着脚下来,拉开窗帘才看见,外面竟然一片白。
这么突然地看过去甚至有些刺眼。
但毕竟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是值得欢喜的。
林知酒正要拉开玻璃门去阳台时,腰上缠过来一只手,单手就把她抱了起来。
陈羁的声音带着倦意:“大清早的不睡觉,光着脚还乱跑。”
“下雪了!”林知酒有些激动地说。
陈羁反应淡淡:“我还以为下钻石了,你激动成这样。”说着便把林知酒重新扔回床上,自己也上去,把人捞进怀里继续抱着,眼睛闭了起来。
“是今年的初雪!”林知酒晃他,“你怎么这么平静?”
陈羁闭着眼睛含糊着说:“又不是没见过。”
林知酒往里缩了缩,又向陈羁怀里贴近了些,“今天12月5号。”
“嗯。”陈羁似是又快睡着了。
林知酒趴到他耳边,“还有十五天。”
陈羁这回睁开了眼睛。
林知酒指尖描摹过他的上目线,动作很轻很轻,“我们羁羁又要老一岁了,唉,我却一直十八。”
“……”
陈羁没说话,长腿一展,压在了她双腿上。
“重死了你,起来。”林知酒挣扎着要逃脱开他那条腿,陈羁却偏不让。男人与女人的力量毕竟悬殊,林知酒躲不掉。
“别乱动。”陈羁懒洋洋地说:“还早。”
林知酒道:“我不困了。”
“保持充足的睡眠,你们这种十八岁的小姑娘还能长个儿。”陈羁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低低沉沉地说:“再陪我睡会儿,困死了。”
这话说完,林知酒还真不再动了。没一会儿,陈羁的呼吸就变得均匀。
林知酒被陈羁强制性地抱进怀里,没过一会儿,竟也睡了过去。
外面的风雪未停,冰雪严寒。室内却暖如春日,爱人相拥。
-
林知酒回了趟兰庭。
是去的林家。
她没告诉陈羁,自己偷偷回来的。
虽然很久没住在这儿,但一直有人打扫,所以看不出半点无人久居的空旷和尘污。
时间的沉淀,好像真让她成长了不少,即使看着这里满满都是与爷爷回忆的家,比起伤心难过,更多的反而成了怀念。
她在书房坐了会儿,抽屉里有个挺厚的相册。
是后来陈羁告诉她的。
林知酒拿出来,从第一页开始翻。
从她出生开始,没有断过。
林知酒躺着的,笑嘻嘻的,哭闹的,玩玩具的……
全家福也不少,即使四岁之后的,也能看出始终被林老宠得像个小公主。
林知酒看着这些照片,自己从前都不知道,原来她小时候那么爱笑的。
她一页页地往后翻。
看见了第一张她和陈羁的合照。
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是她满月时候拍的。
九个月大的陈羁,显然比她这个刚出月份的白净好多,眼睛很黑很亮,正侧着脑袋看着旁边有些小小一团的林知酒。
林知酒从头至尾看完,把这张抽出来,拿着上了楼回自己房间。
她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个相册,打开第一页,便看见一张幼儿园入园时拍的照片。
她、陈羁、常昼和路迢迢,四个人背着小书包,整整齐齐地站着。
大班的孟觉小朋友,乖乖地给四个弟弟妹妹当领队。
除了陈羁,个个脸上都挂着笑。
林知酒弯了弯眼睛,指尖戳了戳陈羁彼时那张圆乎乎又故作冷酷的脸。
小声嘀咕道:“臭屁四个马。”
这本的照片并不多,但每一张,都是她和朋友们一起长大的记录。
林知酒看见了自己小学三年得腮腺炎时,捧着肿肿的腮帮子实力演绎多愁善感林妹妹,而一旁的陈羁,乐得嘴巴都合不上。
也看见和陈羁一起学琴,当时的她总耀武扬威地说,这首曲子我比你学得快!
还看见小学毕业,初中毕业,高中毕业……张张照片,都是过去的时光。
而每一次,她和他都紧紧站在一起。
再往后翻时,林知酒看见了张在陈羁那儿见过的。
大一开学报到,顶着大太阳,她和陈羁站在A大图书馆前,李雪茹为他两拍下的那张。
陈羁伸着手,冲后面绕过去,刚好替她挡着招到脸上的烈阳,偏偏脸上,还要维持着一分不耐烦的劲儿。
别别扭扭的陈羁。
林知酒在他脸上戳了下,才继续往后翻。
这是几张她自己甚至都印象不深的照片。
有在教室的,有在图书馆的,还有在食堂、在操场的。
画面中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陈羁。
林知酒没出现。
因为她是掌镜的那一个。
而这几张中的绝大多数,是偷偷拍下来的。
“爸爸……我还真做过和你一样的事,是遗传吧?”林知酒笑着自言自语:“都快忘了还有它们了。”
林知酒把这几张都特别挑了出来,小心地另外装好,这才下楼去隔壁的另一个家吃晚饭。
-
临近二十号那天,林知酒从工作室出来,看见了停在门外的陈羁的车。
瞧见她时,靠在车边的人拉开副驾的车门。
林知酒两三步小跑过去上车,扣上安全带,就拉开了前面的置物格。
她把那一板养乐多拿出来,挨个儿把吸管插进去。
陈羁瞧见,好笑道:“等会儿还要吃饭,少喝点。”
林知酒“唔”一声,继续喝。
“老公。”林知酒喝完一小瓶,忽而出声。
陈羁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喊我了?”他问。
毕竟林知酒也只有撒娇和在床上的时候,能心甘情愿地这么喊他。
“嗯。”林知酒放下手里的东西,侧眸神色认真地看他:“我给你下周放假。”
“干什么,过生日?”陈羁笑着问他。
这日子在那儿摆着,自然不会猜不到。
“嗯。”林知酒点头:“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林知酒声音轻快道:“先保密。”
“东京?”陈羁问了句。
林知酒:“……”
见她一秒脸色骤变,陈羁只好笑说:“你订机票的时候我也收到信息了。”
“……”百密一疏!
林知酒轻哼:“我可是去帮你实现夙愿的。”
心仿佛被人用羽毛包裹了起来,陈羁乌瞳中闪过一丝暗光。
红灯亮了,他径直踩下刹车,一秒都不曾犹豫,按开身上的安全带,凑过去扣着林知酒的后颈,舌尖描摹过她的唇瓣,有点色气,也格外勾人。
林知酒推了推,陈羁纹丝不动,撬开她的牙关便探了进去,几乎要夺走她所有呼吸。
他想,早得偿所愿了。
-
二十号那天,林知酒拉着陈羁要去迪士尼。
她身上穿着日系风格的毛衣加短裙,外面搭着件深色大衣,脑后戴了个很有迪士尼公主风格的红色大蝴蝶结,头发早已染回了黑色,长长地披在肩上。
脚上是来之前就挑好的情侣款的高帮匡威,她和陈羁一黑一白,鞋的侧面各有一颗红色小心。
有点儿学生气的打扮。
或许当年能来时,林知酒就会这样穿。
陈羁却对她腿上的短裙十分不满。
尤其是露出来的一双漂亮又修长的腿。
他面无表情道:“去换了。”
林知酒才不:“这样好看。”
陈羁蹙着眉:“好看个屁。”
他双手按在林知酒肩上,推着她去换衣服:“你不动手我就给你换了。”
“你懂不懂好看?”林知酒气道:“人家霓虹妹妹都这么穿的。下雪天都这么穿,更何况今天还不冷。”
陈羁不懂,也不打算懂,“换不换?”
林知酒毅然决然:“不换!”
顿了下,她又道:“你别管我穿什么。”
陈羁都快气笑了:“我不管?”
“行。”陈羁点了下头。
下一秒,直接弯腰把林知酒扛在肩上。
林知酒大声:“你干嘛!放我下去!”
陈羁一脚踢上套房主卧的门,丁点儿不温柔地把林知酒扔在床上。
他脱掉大衣,眼见着林知酒往后躲,单膝曲着跪在床上,拉住她脚腕就把人扯了回来。
“你……你干嘛?”林知酒颤巍巍地问。
陈羁另一只手从她脚腕往上摸,抬眸淡声道:“不是不换吗?”
“……”
“那就别出门了。”陈羁低下头,带着几分气性,在林知酒左小腿上咬了一下。
挺重,立马留下一圈红色牙印。
他扔掉她的鞋,一指勾着扯掉她的中筒袜。
这时候林知酒要还不能感觉到危险临近,她就真傻了。
可被陈羁拽着的那只脚踝,她怎么蹦跶都挣脱不了。
“你松开我。”林知酒气势顿降:“我错了嘛。”
陈羁抬起眸来,倾身下去,手臂撑在她两侧,还不忘用膝盖抵住她的腿,不留一分动弹的余地。
“晚了。”陈羁笑着,特别恶劣地说:“不出门也挺好。”
林知酒眨了下眼睛,忽然伸出手臂,弓起要抱住陈羁脖子。
“老公~”
调子拖得有九曲十八弯。
“……”
陈羁顿了下。
林知酒再接再厉:“哥哥~”
陈羁:“别来这一套。”
林知酒在他耳侧的肌肤上亲一下:“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陈羁没动。
林知酒辗转这去吻他眼睛、鼻梁、嘴巴。
一下轻过一下,又都一触及离。
“走吗?”
陈羁在她大腿上掐了一下:“不许光腿。”
林知酒这回乖乖点头:“我换,我换。”
-
二十分钟后,两人终于坐上了车。
林知酒说的换,也就是把之前的中筒袜换成了过膝的长袜。
帆布鞋自然也不能搭,便挑了双学院风的小皮鞋。
陈羁面无表情,林知酒翘着唇角,在他掌心一下一下地划着,带着几分讨好地意思:“外面还有大衣呀,又不冷。”
陈羁扫了她一眼。
身上拿的这件大衣?大腿都遮不住。
林知酒:“今天十五度呢,哪里冷了。”
“老了我不背你。”陈羁说。
“我才不会得老寒腿。”林知酒故意道:“你不背我找别人。”
陈羁掐她:“你敢。”
林知酒笑起来,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一下:“我就穿这一次。”
-
林知酒拉着陈羁去了迪士尼陆地馆。
海洋馆去玩的成年人其实更多些,但城堡在这边,烟花也在这边。
陈羁觉得,有种带着女儿来玩的感觉,尤其是在看见林知酒兴冲冲地买了个鸭鸭公仔小挎包背着的时候,这感觉更清晰了。
或许是老天给面子,今天是真的感觉不到冷,连点儿冷风都不曾吹。
小时候也是一起来过的,两人对那些项目的乐趣也减半,更何况,林知酒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
他们几乎是掐着时间刚到城堡的灯光烟花表演。
林知酒拉着陈羁在人群中穿行。
音乐声已经响起来,灯光闪烁,周围响起大人小孩的惊呼。
陈羁的注意力,却全在拉着自己的那个人身上。
他猜得到林知酒要在这天来这里的原因,也觉得自己明白她的想法,可若真的发生时,还是会生出骤然的心悸。
往前奔赴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之上。
周围的灯光很暗,相握的两只手间有源源不断的温热和暖意。
曾经左肩上留下毕方鸟时,这个人就已经成为他刻入骨血的情动。
他有多喜欢林知酒,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比旁人多亲近了二十多年,所有的第一次都有对方见证,快乐也好,难过也好,都不曾分开。
可陈羁觉得,仍旧远远不够。
从生至死,一辈子都不够。
他想要的,是生生世世。
烟花在城堡升起的瞬间,林知酒回眸。
这个黑夜所有的星光,似乎都被上帝私藏在她的双眸之中。
陈羁恍然间,仿佛又看见了那个令他确认自己心动的画面。
烟花,人群,与一个回眸的她。
能记住的,却只有一个她。
陈羁张开手臂,抱住飞奔过来的林知酒。
天空落下纷纷扬扬的雪花。
“羁羁。”林知酒笑着说:“生日快乐呀。”
她贴在陈羁耳畔,一字一句地说:“我好像,也是好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林知酒退开几分,望进他的眼睛,又笑着在陈羁侧脸酒窝的位置戳了错。
“我们把那三年补回来。”林知酒踮着脚,无比认真地说。
陈羁低头,紧紧地抱住她,他低声道:“好。”
世间情动,不尽能得偿所愿。
陈羁后来依然觉得,他是幸运的那一个。
贪此一杯酒,彼时心动,一生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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