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玄郢来的很快,只小半个时辰就被带至。
洛玄郢并未着囚衣,更无枷锁加身,一身黑色镶金边常服着身的他,长身玉立,矜贵而桀骜。
此时,于此地见到定王妃,他只觉遗憾。常言行百里者半九十,他这是行百里半九十九,只差这最后一步。
不,这样的结果他早已预料,只是依然故我,想搏那百中之一的可能罢了。
可惜,时不我与,如之奈何?如今,定王妃乃座上宾,而他却成阶下囚。
洛玄郢一进偏殿,云悠然就起身向他边走边急急问道:“洛玄郢,我爹呢,被你藏在了何处?”
既然着急父亲安危,自然要先问父亲下落,云悠然明知故问的半点心虚也无。
洛玄郢却只定定的看着她,看着看着,就笑了。
云悠然也定定的回看着他,这人长的人模人样的,看着也不像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性子,却偏偏为了水若琼不惜做到这个份儿上。
那水若琼,就当真对他如此重要,重要到让他不惜为她,随意伤及无辜,连底线也无?
于是,随云悠然起身的桓楚,押洛玄郢而来的四澄卫,被派来照顾定王妃的赵姑姑等,就看到偏殿中央,原应该为对头的两人,竟深深凝视着对方。
忽略掉定王妃的问话,这两人简直如同久别重逢的老友般,看上去,给人一种别样的登对感。
他们肯定是疯了,怎会有如此诡异的感觉?
神界无华宫
“冰儿,你又在看你小师妹了?”
听见师父到来,白冰收回投向水镜的目光,朝给她端了茶来的神尊无尘点了点头道:
“师父,徒儿只是有些想小师妹,就看看。”
想小悠然是肯定的,更多的是不放心吧?
自打解了七情封印,徒儿就没怎么真正放心过,哪怕看到小悠然于情感的态度同以往并无任何变化,依旧无法安心。
这不,当她看到小悠然要再次跟曾背叛过她的那个丹阳宗谈羿见面时,更是时不时的就会打开水镜观看。
明知,无论之前,还是如今的谈羿,都完全不是小悠然的对手,有桓楚在旁更不会有任何闪失,可还是担心她吃亏。
“师父,说起来,谈羿和那个女人间的感情也算真挚,可再真挚的情感,若以损害他人利益来维系,徒儿还是没法认同。”
说起来,那个女人也算痴情。
当年,谈羿陨落于小师妹之手,她得知后,竟给自己下了同生咒追随而去。
因同生咒的存在,这九千多年来,她始终会投生在谈羿转生的那一界,并能很快遇见他,更会不由自主地倾心于他。
许是转生次数过多,以至于同生咒的威力大减,这一世,成为水若琼的她,竟不再如以往那般,对谈羿全心倾慕。
反倒是谈羿,同心咒对他可是半点束缚也无的,却依旧一世一世的只心系于转世后的她,也算是执着无二,爱的深沉了。
若非他曾对不起小师妹在先,又因为他们之间所谓的爱,而一再毫无顾忌地伤及别人,这样执着的情感,定会感动世人,包括她。
谈羿,那个女人,还有小师妹,他们三个时隔近万年再聚,原本该时过境迁,各自过好各自的人生。
怎奈,命运再次将他们变成了宿敌。尤其是那个女人,对小师妹的恨意,竟已强烈到无法化解的程度。
就算九千多年前,她是带着对小师妹的恨意离去,那这恨意也太浓烈了些吧?
连对谈羿有着同心咒束缚的爱意都已有所松动,这恨意竟如此牢固。
看着徒弟轻锁的眉头,神尊无尘将五果茶递给她,陪她一同看向水镜,并开解道:
“冰儿,不管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无论最终是否会圆满解决,都是经历的一部分。
“修炼,就是不断的修身,修心。
“来日回归,当小悠然的修为到达一定程度时,之前九千年的记忆能恢复的会逐渐恢复。这于她而言,是不可多得的炼心根基。
“有了这样的基础,她的承受力将远非昔日可比,再遇挫折,绝不会轻易走向极端,你为她该高兴才是。”
白冰将清羽接过捧在手心,目光始终未离水镜,边看边聆听着师父之语,待他言毕认同的点点头道:
“师父说的是,不过师父,这次徒儿还是想看着些,以后,保证不再靠近水镜。”
不看,你真能忍得住?
偏殿里,云悠然跟洛玄郢早已结束了对视,就连她的父亲永宁伯已被找到,现已在接至帝都的路上这事也都传到了偏殿中。
如此,云悠然再不必装焦急,想说什么都可放开说了。只听她毫不避讳的道:
“洛玄郢,你知道本妃原本是怎么打算的吗?
“你掳了本妃的父亲,本妃原想待你公平些,也将你的父亲给掳去做客。知道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吗?
“因为你,心中早无孝敬之意,本妃担心,你不但不会救你爹,还会添上本妃都不想做的那么几笔……”
云悠然每说一句, 众人的脸色就跟着变上那么一变,室内的气氛别提有多微妙了。
洛玄郢只觉眉心不断地打着结,他尽可能保持着克制冷冷地道:
“本王都沦为阶下囚了,定王妃还不忘挑拨,这是想让父皇将本王永远留在天牢?”
云悠然讽刺地道:
“有何不可?你都设下陷阱,想要本妃性命了,不会觉得本妃还会仁慈到希望你万事顺遂,一世无忧吧?
“何况,本妃说的是挑拨之语还是你的心声,你清楚,北齐至尊想必也很清楚。”
当着澄卫的面,这可恶的定王妃竟一再出言挑拨,这是嫌他会凉的不够快?
他也回以讽刺道:“落井下石人之本性,原以为定王妃会是个例外,不想,终究是本王高看了?
“不过,想掳走本王的父皇,定王妃也要有这样的本事才行。”
“本妃有没有这样的本事,离王殿下应该心里应该多少有点数吧。”
话落,云悠然手底下的桌子立时碎成了一堆粉末,很细很细的那种。
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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