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呢,从小就被父母‘放养’在乡下,他爸在部队,他妈搞科研,都忙得顾不上他,也顾不上家,夫妻两人太缺乏沟通了。出事之后,小姜就怨恨他爸,有过一段自暴自弃的日子,后来上了军校,全封闭管理,别说你了,跟他爸都不联系。一直到现在,他见他爸就跟见了仇人似的。”
听着这些,池小叶心里的郁结悄悄然地解开了,原来是这样。
说到底,她对于他的不告而别,只是不解,只是失落,而他面对的,是丧母之痛。
顾城骁伸出手臂让她枕着,好让自己更加贴合地抱住她,“他心里一直都有你,去年毕业,要不是被我招进了特战队,他就去大青村找你了。想起来,我真是幸运啊,就比他快了一点遇到你。不过,你也别窃喜,就算他心里有你,他也不敢撬我的墙角,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池小叶沉默着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想怼怼赵周韩,可是,姜云霆的遭遇又太让人揪心了,她笑不出来。
“小姜是个好苗子,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人,我相信他的人品,更相信自己的眼光,刚知道他喜欢的人就是你的时候,我确实也震惊过,难受过,但是我后来想,他一定比我更难受,如果我都不能释怀,那他岂不是更痛苦?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的想法,我当时想的是,如果你心里爱的是他,那我愿意成全你们。”
“你……”池小叶转回头来怒瞪着他,“你还真这样想过?”
“嗯,后来发现真的是我多心了,我应该对你多一点信任和信心才对?”
“那你派他暗中保护我,是为了撮合我们?”
“那真不是,当时确实只有他最合适,而且,有他保护你,我最放心。”
池小叶有些郁闷,没想到赵周韩的心思这么的细腻,她郑重地纠正道:“我对他,从来都不是爱,顶多就是小时候对邻居小哥哥的一点好感,好感而已,要说爱,我只爱你,明白吗?”
“嗯,我也只爱你。”
池小叶的嘴角这才放任地勾起了一抹微笑。
慢慢地,赵周韩的手开始不老实了,呼吸也变得有些乱,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现在不但是小别,而且还是经历了生离死别的一场虚惊,更应该珍惜当下的亲密时光。
“诶,诶,诶……你给我老实点,”池小叶一把扯开他的手,坐起来,又反手按住他的胸膛,“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么现在?体力透支,虚耗过度,难不成你还想力尽身亡?”
赵周韩乖乖地躺在床上,双手举高,投降了。
池小叶的腿脚已经恢复,灵活地跳下床,“你给我躺好了,我现在去拿点粥过来,顺道去看看爷爷和大妈,你别动。”
“行……那个,我想吃肉。”
池小叶整理了一下衣服,抱紧了自己,“没肉可吃。”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我是想吃单纯的肉。”
“没有,哼!”
她出去了,赵周韩双手往脑后一枕,双脚互相一搭,翘起了二郎腿,悠哉悠哉地笑了起来。
池军恢复得很好,动过手术的心脏依然坚强地在他胸膛之中跳动着,现在已经可以自如地下地行走了。
孙天明恢复得也不错,打了石膏,就等骨折的地方长好,而且他的家人轮流照顾陪伴着他,就算住院,也很幸福。
可大妈就没那么幸运了,从被救起到现在,就没有怎么清醒过。
丈夫没了,女儿没了,孙女也没了,全部的一切都没了,她没有了活下去的指望。
医生看着池老爷子和池小叶担忧的眼神,摇摇头,说道:“她压得太久了,伤口早就发炎,又是现场截的肢,消毒准备工作没有做充分,所以感染就比较严重。最重要的是,她似乎没有求生的欲望,难得醒过来都是在说,让她死了算了,让我们别救她。你现在是她唯一的家属了,等她醒来,多劝劝她。”
池军久久的沉默。
池小叶听完,心都揪着,这些年,她与大伯二伯两家人的关系都不好,跟大妈更是一见面就开撕的那种,完全谈不上亲近,她又能站在什么立场上开导大妈呢?
以前,大妈最喜欢钱了,房子、车子,都是她心之所向的东西,可是现在,这些东西并不能勾起她的求生欲,她一个截了肢的孤家寡人,要房子有什么用呢?
“医生,她好起来的概率有多少?”
“这很难说,就目前的情况看,感染很严重,这么多药用下去也不见好转,她自己又这么消极……”
“医生,谢谢你,我想之后把她转到都城,我也好就近照顾她一下。”
“这没有问题,只要你都城那边安排好,这里随时都能出院。”
“好的,我知道了。”
池小叶扶着爷爷在走廊里慢慢走着,爷爷没说话,就是一个劲地叹气。
外面的太阳非常好,大概是之前的暴雨下空了吧,连续两天都是大晴天,而且都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阳春三月,一阵风吹来,像是母亲的手,温柔地抚摸你的脸。
这么好的天气,却总是让人想哭。
电视里,有关这场的地震的伤亡人数有了确切的统计,死亡3378人,失联5429人,让人触目惊心的数字。
“爷爷,我们把大妈带去都城吧,好歹最后的日子我们多陪陪她。”
“嗯……怪我,早知道,全给他们得了……”爷爷很自责。
“爷爷,这哪能怪你啊,谁都没料到的,再说了,当初他们确实是过分,你给他们的也不少,是他们没有福气享受。”
“大概我是一个不祥之人吧,克妻克子,还克亲戚。”
“什么啊,那您也没有克我啊,少迷信了。”
爷爷笑笑,有些话如鲠在喉,“小叶啊,爷爷一直有一件事瞒着你,说了怕你接受不了,不说,怕你以后怪我。”
“什么?”
“上次跟你提过的,就是……”爷爷一哽,又难以说出口了。
“提过?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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