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赌
金翡看到时雪珍从精致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张卡。
她挑眉轻笑,换了一个坐姿,等着时雪珍接下来的话。
“这张卡里有五百万。”
上次这位时女士,给她的那张卡里,可只有二十万。
没想到时隔大半年,对方竟然大方了这么多。
时雪珍把卡推到金翡面前,神情隐忍,似乎在想着该怎么开口。
金翡想起爸妈最近看的狗血剧,女主是贫家女子,只想好好上班,不想吃男人软饭。
可男主就是恋爱脑上头,死活缠着女主,要跟人在一起。
这个时候,男主的家人来了,出手就是几百万,让女主离男主远一点,不要妄图吃男人软饭。
女主也很有骨气,当即表示男人不要,钱她也不要。
人穷志不穷,励志好女郎。
其他都还好,就是女主时不时喜欢掉几滴眼泪,不够霸气。
现在,这样的事情终于轮到她了?
“我知道以金小姐的家境与能力,并不缺这点钱。”
见金翡不收,时雪珍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请你把这份见面礼收下,就当是……长辈的一份心意。”
见面礼?
心意?
金翡闻言,端起茶抿了一口。
在这个普通的小饭馆中,白金卡散发着朦胧银光。
“金小姐可能已经知道,我是时以白的姐姐,我跟他是同父同母的姐弟。”
金翡抬头看时雪珍,对方称呼时以白姓名时的生疏感,听起来倒不是很像姐姐。
“我比以白大了整整二十一岁,他的出生,对于立志接掌时家的我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说起这段过往,时雪珍的语气里,尤带着几分意难平。
她跟金翡讲起了曾经的痛苦与挣扎,金翡安静地听着,直到时雪珍说完最后一句,她才缓缓开口:“为什么你不反抗父母,反而去恨一个无法自主选择出生的婴儿?
最让你失望与难过的,不是他们吗?”
时雪珍想也不想就说:“我那时候才二十岁,我能怎么办?”
金翡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在时雪珍几乎无法承受她这种目光后,她再度开口:“你那么讨厌破坏了你平静生活的以白,现在姐弟关系又那么冷淡,是不是当年发生过什么事?”
时雪珍面色惨白,她低头看着捧在手里的水杯,不敢迎视金翡凌厉的眼神。
“时女士跟我说这么多,究竟想表达什么?
表明你对以白的厌恶,暗示我以后离你远一点?”
与上次见面相比,金翡这一次的语气冷淡了很多:“放心吧,我跟以白不会在你面前晃悠。”
“说实话,我能够理解时女士当时的沮丧心情,甚至觉得令尊令慈做事不地道。
但以白现在是我的男人,我只会站在他的角度看待问题。”
人的本质是双标,金翡选择护着自己的男人:“跟以白认识的这段时间以来,我从来没听他说过你有任何不好,当然也没夸过你,至少在我看来,他对你这个姐姐,并没有恨这种情绪。”
恨。
这个字,让时雪珍的情绪有些崩溃,她捧着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当年我做了很多错事,是我对不起他。”
时雪珍哭得很伤心,后悔的情绪也毫不作伪,但是金翡却只觉得心疼,心疼年幼的时以白。
出生后被父母当作工具人,被姐姐所厌恶。
如果没有因为爱与期待,为什么要把一个懵懂无辜的孩子带到这个世上来。
“我今天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时雪珍不知道金翡到底有多喜欢时以白,但她知道时以白真的很喜欢金翡:“以白出生后不久,医生就发现他痛觉异常,远远高于普通人很多倍。”
“小时候因为这个毛病,他总是爱哭,惹得爸妈非常不满。
为了克服他这个毛病,家里请来了专业教练教他体术,帮他学会承受疼痛……”
“你们一家人是不是有病?”
听到这,金翡再也忍不下去:“痛觉敏感那是先天性体质的问题,请专业教练不是在帮着他克服,是你们一家人在单方面折磨他!那时候以白才多大,他只是一个孩子,疼了会哭那是天性,男孩子爱哭一点又怎么了?”
她几乎不敢想象,痛觉异常的以白,在年幼时究竟遭受了多少折磨,才学会了如今的风淡云清。
“时家不需要一个哭哭啼啼的爱哭鬼。”
时雪珍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她不是嘲笑时以白,而是那对只爱自己不爱孩子的父母:“他们说了,怕疼没关系,多疼一疼,疼习惯就好了。”
“疼习惯就不会哭,也就不会丢时家的脸。”
时雪珍看金翡:“金小姐的原生家庭,应该很幸福?”
“像你这种被父母疼爱着长大的小姑娘,不会知道糟糕的父母,给孩子带来的痛苦有多深,有多远。”
她苦笑:“也许一生都逃脱不了儿时的魔咒。”
她害怕成为父母那样的大人,所以在教育谢礼肃的时候,又过于放松,导致他长大以后不懂得责任的意义。
无法在父母的错误与自身认知中找到平衡,无法与当年的痛苦记忆达成和解,欢闹过后,夜深人静之时,烙印在记忆里的那些痛苦,随时都有可能占领大脑离的理智。
“不要变成父母那样的人”就像是一道咒语,让她不断自省,不得安宁。
年轻的时候,她以为只有自己是那个压抑扭曲家庭的受害者,近些年谢礼肃慢慢长大,犯下的错事越来越多,她渐渐明白过来,不仅她是受害者,被她讨厌了很多年的时以白,同样也是牺牲品。
她有了爱她的丈夫,有了家庭,即使被大脑被痛苦回忆占领,也能很快得到安慰。
从小受尽伤害的时以白,独自住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谁又能帮他走出回忆,找到心灵的安宁与归属?
“你说得对,我确实永远无法体验你们的痛苦。”
金翡终于明白了时雪珍的来意,她在寻找一份心灵上的救赎。
只有看到她对以白很好很好,让他过得幸福,时雪珍才能理直气壮打消犯错的愧疚。
“我没有吃过以白的苦,但我可以把我的糖分给他。”
金翡看着时雪珍:“我会陪他度过每一个热闹的节日,给他很多很多的糖,给他很多的爱。”
“你们时家人没有给过他的东西,我来给。
你们时家人不愿意让他做的事,我让他做。
在我这里,他可以哭,可以笑,怎么都行,只要他开心就好。
时以白就是时以白,没有什么是男人不该做的,也没有什么是女人不该做的。”
金翡语气平静,但是这番话,却让时雪珍红了眼眶。
因为她是女孩,所以父母觉得她无法管理公司。
因为时以白是男孩,所以即使他痛觉异常,父母仍旧觉得,怕痛不该是男人该有的缺点。
“谢谢……”
“你不用向我道谢,以白是我的爱人,我对她好是应该的,与你无关。”
金翡拿起筷子,把菜夹到碗里:“我不会接受你的感谢,也不会接受这五百万。”
她把卡推回时雪珍面前:“如果有一天,以白笑着向我介绍你,说你是他的姐姐,我会收下这份见面礼。
但以白从来没有开过口,你于我而言,就只是时女士。”
时雪珍在恍惚中渐渐明白,为什么时以白会那么迫不及待地在朋友圈告诉所有人,他恋爱的消息。
有这样一个爱人,谁还舍得放手?
傻子例外。
“时女士,我赶时间吃饭,你请随意。”
有事要办的时候,金翡用餐速度很快,在时雪珍的凝视下,她神情淡定地吃完两碗饭,擦干净嘴结账。
时雪珍知道,即使自己继续追上去,金翡也不会再理会自己。
她看着金翡离去的背影苦笑,如果她告诉金翡,当年自己曾眼睁睁看着时以白摔下楼梯还不管他,任由他在地上躺了一夜,也许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会当场与她动起手来。
这是她一生都无法向任何人说出口的丑恶。
初春仍旧带着冬末的寒意,时以白从办公楼下来,看到电梯门口手捧玫瑰的金翡,有些意外。
他回头看了眼偷笑的陈助理,就知道金翡为什么能这么准时站在电梯外面等他了。
“不是说今天有个实验项目要做,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看到金翡,时以白就忍不住露出笑容。
“实验工程很顺利,提前完成了。”
金翡把玫瑰放到时以白怀里:“而且我想你了,所以来接你。”
有路过的员工看到时以白抱着红艳艳的玫瑰,边偷看边偷笑,当然也有人忍不住偷看金翡,感慨一下女娲娘娘造人时的偏心眼。
“走。”
金翡轻轻牵住时以白的手:“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再看一场电影。”
“好。”
时以白任由金翡牵着自己,笑眯眯地跟着她。
金翡侧首看他,心口噗通噗通直跳,她家以白好乖。
员工们目送着这对恋人离开,默默咽下这碗又香又甜的狗粮。
“大老板的女朋友,好有……好有女友力哦。”
前台小姑娘捧着脸,神情梦幻:“老板笑得好甜,她看老板的眼神好温柔,我想恋爱了。”
“冷静一点。”
陈助理敲了敲桌面,委婉提醒:“那是老板的女朋友,只喜欢男人。”
最顶级的海王,往往不分性别地发散魅力,让人不自觉沉醉。
看完电影,金翡把时以白送到家门口,亲亲抱抱后,才放人离开。
站在暗处的保镖们知道,此刻他们需要短暂失明,直到老板回屋才能恢复。
时雪珍的电话打进来时,时以白有些意外,他回头看了眼金翡已经开走的车,按下了接听键。
然而电话里传来的,并不是时雪珍的声音。
“时先生,听说你跟你的姐姐感情很不好?”
时以白微微皱眉,抬臂做了个手势,保镖们都围拢了过来。
“你是谁?”
时以白示意保镖准备报警。
“我是谁你可能不认识,但我儿子的名字,你可能听说过。”
电话那头的男人咳嗽了两声,像是常年喝酒抽烟的人,身体留下的老毛病。
“我的儿子魏新,你还记得吗?”
魏大海看了眼角落里被自己绑住的时雪珍,挂断了电话。
“你猜猜,你这个弟弟,愿不愿意救你?”
他满脸沟壑:“听说有钱人都很大方,我向他要多少赎金合适?
一亿,两亿?”
时雪珍差点没忍住骂出来,你知道一亿现金有多大的体积与重量吗,就敢开这个口?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公司的清洁工,居然会在地下停车场绑架她。
想到停车场那么多监控,魏大海都敢动手,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让她活着离开。
要不是她今天心绪不宁,失去了警觉性,又怎么会让人靠近她的车门?
魏家这对父子怎么回事,都喜欢绑架人,祖传的爱好吗?
“反正老子得了癌症,儿子又被抓走,活着也没什么盼头。”
魏大海从身上掏出一支皱巴巴的烟,点燃吸了一大口:“就想看看你们这些趾高气昂的有钱人,像条狗的样子。”
“你要钱,可以找我的丈夫……”
“不。”
魏大海吐出烟圈:“整个公司谁不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让他来多没意思。
要赌就赌大的,把命押在一个跟你感情不好的弟弟身上,多有趣。”
时雪珍脑子里浮现出当年时以白摔下楼梯的画面,面色惨败。
电话不断被打进来,来电人有她的助理,有她的丈夫,有她的儿子,唯独没有时以白。
魏大海当着她的面一个个掐掉,想象着这些人在电话后面的惊慌,露出满意的微笑。
十分钟后,他拨通时以白的电话:“如果你想救她,可以拿钱来赎人。”
电话那头沉默着。
时雪珍咬紧牙关,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就在她以为时以白可能已经挂断电话时,手机里传来了他的声音。
“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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