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骑着马飞奔在了柔然王都的街头,一时间将一切都闹了个人仰马翻。
他刚骑着马来到了柔然王宫的宫门口,却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那里,马车的标识一看就是拓跋家族的。
拓跋氏家族是北部草原上除了斛律王族之外的第二大家族,是柔然国的大贵族,历朝历代拓跋氏家族出了不少才子,也出了很多的武将。
一般的世家大族要么是文臣,要么是武将,唯独拓跋家族能文能武,家族也是极盛。
如今斛律长风刚刚镇压了一批叛贼,而且领头的还是斛律长风的王叔,这让王都里其余的人都感到分外的有压力,尤其是那些大贵族,担心王族也会对他们进行清算。
这种思想是很危险的,一旦弥漫开来,很多贵族便会对斛律长风防着一些,到时候斛律长风怕是更加管控不了局面了。
正在斛律长风惆怅这事儿该怎么解决的时候,不想自己的女儿突然找过来说想嫁人了,觉得拓跋家族的长公子不错。
这正合了斛律长风的心意,既可以让女儿收收心,还能笼络王都的旧贵族,并且拓跋宏那个青年不错,是个务正的,就是怕人家瞧不上他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儿。
毕竟过去的几年里,女儿追在了江淮的身后,这事儿不仅仅是柔然,便是远在天边的南诏都传开了,说他养了个不着调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追在男人的屁股后面跑。
他也没敢直接给女儿赐婚,只派人旁敲侧击的问了问拓跋相爷,果然被委婉的拒绝了,宰相拓跋贤说他儿子已经有中意的女子了,不敢辜负人家。
正当斛律长风准备再帮女儿物色一个人选,不想那拓跋家族的长公子竟是亲自进宫求见。
斛律长风忙将他宣召进来,他直接就说自己想娶长公主殿下,而且不是一天两天想娶了,心仪已久。
那个时候斛律长风都懵了,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喜欢上他女儿,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连他都嫌弃他的这个女儿啊!
斛律长风自然是欣喜万分,当下便命礼部尚书拟招,他亲自赐婚。
柔然的风气也比大周开放,便是未出阁的女子也能时时刻刻与自己的心上人见面儿,更何况是定了亲,下个月要嫁娶的两个人。
此时宫门里走出来一个打扮略显素雅的女子,在两个宫婢的搀扶下坐进了拓跋家族的马车。
马车旁边一个身材瘦高的青年替斛律北宁将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随即骑着马儿跟在一边。
宫婢们捧着一些花儿送进了马车里,大部分都是百合花,是在温棚里培植的,分外的难得。
都是拓跋宏命人培育起来送给自己的未婚妻,也是下了血本。
拓跋宏长得不是特别的出众,甚至也不像草原男儿那么魁梧,身上有一丝丝俊雅的气韵,倒像是个中原人。
马车里的帘子被斛律北宁掀了起来,斛律北宁脸上还有些哭过的泪痕尚未擦干净,拓跋宏眉头微微一蹙。
“殿下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斛律北宁一愣忙揉了揉眼:“没事,你今天来喊我做什么?”
拓跋宏低声笑道:“按照咱们柔然惯例成婚是没有婚书的,我想带你去郊外的神庙里写一份儿婚书!”
斛律北宁登时傻眼了,她之前之所以选择他做驸马爷,便是因为整个王都里,只有他不曾笑话过她。
有一次,京城里的权贵子弟背地里议论她追江淮追的差点儿连命都丢了,不值钱的下贱货,拓跋宏暴起和那些人打了一架。
这可是拓跋长公子第一次和人打架,因为太离奇,所以传得连斛律北宁也知道了。
那个时候斛律北宁闹了那么多笑话,唯独这个人依然站在发疯发傻的她这一边,和整个柔然王都的舆论对抗。
此番更是要给她写婚书,还是去神庙那边写,那么庄重的地方写婚书发誓愿,拓跋宏是真的认真了。
斛律北宁诧异的看着他,定了定神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嘲笑我,还帮着我说话,你明明知道我是个那样不堪的女人!我……”
拓跋宏的脸色变了几分,打断了斛律北宁的话。
“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八岁,我九岁的时候吗?”
斛律北宁登时愣在了那里,那么久远的事情她都忘记了,她倒是记得五岁的时候跟着母后去南诏和南诏太子打了一架,那一架打得那叫一个轰动,差点儿破坏了两国友好关系。
南诏太子因为那一次差点儿被他娘给打断了腿!
八岁?八岁发生过了什么?
拓跋宏无奈的笑了笑:“我这人身体不好,先天不足还孱弱,如果不是嫡长子的身份怕是早被人欺负死了。”
“我不喜欢骑射,不喜欢练武,只喜欢写写诗词,我父亲和我的几个弟弟都看不上我,京城里的贵族们也看不上我。”
拓跋宏脸色微微一红,他这个人有些腼腆,随后看着斛律北宁笑道:“那一次皇上举行宫宴,我的几个弟弟和其他家族的子弟商量好,故意捉弄我,将我骗到了后园子的兽坑边。”
“他们将我推下了坑里就跑了,我慌得大哭,腿也摔折了,我想跑跑不了。”
斛律北宁顿时想起来了:“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你掉进了兽坑里,我爹养了好多猛兽的。”
“得亏你遇到了我,我这人最喜欢和猛兽玩儿了,那些畜生那天正好也吃饱了,你烧高香去吧!我就把你从兽坑里捞出来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还背了你好长时间呢,老天爷啊,我一个女孩子背你个男孩子,你还哭得和死了爷娘老子似的,你也太弱了吧?”
斛律北宁忙顿住了话头,她极力想做个淑女,想改变自己,可还是忍不住本性暴露一两回。
拓跋宏笑了出来,突然很郑重的看着斛律北宁道:“你追去漠北的第一年,那一年我正准备求我爹进宫,能不能让我做个驸马,结果传出来你喜欢上了漠北王江淮。”
“你追到漠北的第二年,我因才学被你父亲赏识进了翰林院,偷偷给你写了一首情诗画了一幅画,可惜没敢送给你,怕你拿鞭子抽我。”
“你追去漠北的第三年,那一年听说你失踪了,被困在了沙漠,我骑着马也赶去了漠北,可看到江淮将晕过去你的抱进了帐篷里,我又没出息的回来了,大病了一场,一病就是三个月。”
“你追在江淮身后六年多,我也思念了你六年,你长公主的光阴是光阴,我的呢,难道不是吗?你对江淮的感情如金子般璀璨,我的难道是草芥吗?”
“殿下,”拓跋宏声音微微发颤,“江淮就在不远处看着你我,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若是不走,我可要带你走了,这一次真的要带你走。写了婚书,他若是再来抢走你,我便是要和他拼命的!殿下?你做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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