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钏儿身材娇小,此番背着三皇子赵泽的尸体,一步步朝着岸边挪了过去。
突然她背上一轻,背着的赵泽的尸身却被跟过来的千山拽到了他的身上。
金钏儿神情一愣,千山却不发一言背着三皇子的尸身上了岸。
金钏儿眼底掠过一抹感激,忙跟了上去。
二人渐渐消失在岸边茂密的灌木丛中,一个陆家军的统领忙凑到了陆明哲的面前。
“长公子,这……要不要派人跟着,等时机成熟了,再将尸体抢过来?”
那统领明白三殿下对于他们陆家的重要性,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陆明哲眉头蹙了起来,冷冷道:“你们不是那少年的对手,抢不到尸体,连命也会丢掉。”
“况且我既然答应了放他们走,断然不会出尔反尔。”
那统领忙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出什么损招儿。
“马上离开这里,这天就要亮了。”
“是!”
陆家的护卫们得令后簇拥着陆明哲登岸,随后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这边千山就近找到了天机门的分舵,将三皇子自裁的消息传给了世子爷。
随后让天机门门徒找了一辆马车载着金钏儿和赵泽的尸体,朝着东部海滨行去。
金钏儿答应过赵泽,将他和自己的父母葬在海边的那个小渔村里。
这事儿光指着金钏儿一个人,断然不行,千山主动担负起了这个责任。
马车被千山隔开了一个密闭的空间,装满了冰块儿,冰块中间放着赵泽的尸体。
他们白天休息,晚上赶路。
此时马车里又传来了金钏儿抱着赵泽尸体哇哇大哭的声音。
前面驾着马车的千山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停住了马车,却是下了车一把掀开了车帘子。
金钏儿哭红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站在马车边的千山。
她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好,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难过。
此时茫然无措地看着千山:“对不住得很。”
她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颤抖着声音道:“我也晓得这样做不对,我不该这样的,可就是难过,控制不住自己。”
“来!我教你一招剑法,学会了你随便哭随便发泄你心中的难受。”
“学不会……你就学三声狗叫!”
金钏儿登时恼了,她最恨千山在她面前卖弄剑招,还让她学狗叫?
金钏儿是个武痴,此番哪里经得起千山的激将法,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定定看着千山,清亮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好胜之色。
千山终于心头松了口气,再要是不给金钏儿找点儿事做,由着她这么哭下去,不得把眼睛哭瞎了。
夜色深了几分,马车停在了林子里,马儿悠闲吃草的声音更是衬托出林子的静谧。
不一会儿传来了剑锋刺破夜空的声音。
千山剑法的绝密第一招正式开始传授。
三皇子自裁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京城。
沈钰珠正躺在榻上和慕修寒剥果子吃,最近她胃口很好,肚子里的宝宝也开始长肉了,一天到晚总是饿得想吃东西。
慕修寒剥一颗果子,沈钰珠就吃一颗。
现在慕修寒在朝堂里几乎所有的权柄都被太子剥夺了,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呆在将军府陪着沈钰珠。
吴长贵疾步走到了暖阁外面,躬身将三皇子的死讯禀告给了慕修寒。
沈钰珠嘴巴里含着的果子还未吞咽下去,就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
她抬起头看向了慕修寒,慕修寒的脸色也凝重了几分,随后却低头苦笑了出来。
“倒也是个有骨气的。”
沈钰珠心头却五味杂陈,想到了三皇子的生母云昌公主。
母子两个的命都不怎么好,她低声道:“世子爷,下一步怎么办?”
慕修寒笑了笑:“珠儿不用担心我,虽然三皇子不在了,可那也是陆家的事情。”
“陆家起事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这个理由不需要我替他们编造,他们自己会编造。”
沈钰珠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何心头有些沉重。
大周的局势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自己和慕修寒未来究竟会怎样,连她也看不清楚眼前的谜团。
她紧紧抓着慕修寒的手臂,慕修寒似乎觉察到了沈钰珠内心的波动,将她紧紧拥在了怀中吻了吻她的发心。
“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在,你只需要好好安胎就行。”
沈钰珠点了点头,慕修寒身上特有的冷香笼罩着她,让她登时安心了不少。
眼见着天色暗沉了下来,三殿下的死讯也传到了太子的东宫。
甚至还有个内侍,是之前宁安太妃的眼线,此番也急匆匆朝着冷宫行去。
固然宁安太妃被乾元帝丢到了冷宫里自生自灭,却也没有过分地苛待她。
宁安太妃独居一殿,一日三餐,吃穿用度内务府也没有断过。
此时宁安太妃端坐在暖阁里的床榻上,手中捏着佛珠。
暖阁里摆满了佛像,一个个面目慈祥悲天悯人,却给人感觉阴森森的。
她杀了太多的人,造了太多的孽,即便是求助佛,也好像脱不了苦海。
突然外面传来心腹胡嬷嬷的声音。
“什么人?”
“胡嬷嬷,是清宁宫的小郑子,咱家给太妃娘娘递个消息来。”
“小郑子?”
胡嬷嬷转身走进了暖阁,小郑子是太妃娘娘安插在其他妃嫔院子里的眼线。
如今太妃娘娘垮台,那些奴才们躲着还来不及呢。
唯独这个小郑子还算讲点儿良心,想着法儿地送些消息进来。
这冷宫就像是一座活死人坟,里面的人是活着,却与世隔绝,宛若被活埋在了这里。
小郑子也是个谨慎的人,一般不是重大的消息,不会大半夜冒险闯这冷宫。
胡嬷嬷走到了宁安太妃身前躬身行礼道:“太妃,小郑子来了,说是有重要消息要告诉您。”
宁安太妃被关了短短的几天,就已经憔悴到了极点,头发也完全白了,整个人显得老态龙钟了起来。
“让他进来。”宁安太妃闭着的眼眸缓缓睁开。
胡嬷嬷应了一声忙疾步走了出去,不多时带着小郑子走进来给宁安太妃磕头。
“奴才给太妃娘娘磕头了!”
“什么事?你说吧,”宁安太妃捏着香烛准备给面前的佛像奉上。
小郑子忙道:“回娘娘的话,如今外面已经传遍了,三殿下他……他……”
宁安太妃忙转过身走到了小郑子面前急切道:“他怎样了?”
这个孩子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固然有利用的心思在里头,可他毕竟是自己女儿的孩子。
是她的亲人,她最在乎的外孙。
她与这个孩子是有感情的,现在每一个关于三殿下的消息都能让她心惊肉跳。
“快说!他怎么了?”
小郑子被面前面目扭曲狰狞的宁安太妃给吓到了,忙道:“回禀主子,听人们说陆家长公子带着三殿下逃走了。”
“可在逃亡的路上,三殿下却自裁了,如今连尸身都找不到。”
“自……自裁?”宁安太妃瞬间脸色剧变,连连向后踉跄了几步,将身后的佛像也带倒了,摔在了地上。
“你胡说什么?胡说什么啊?殿下怎么可能会死?”
宁安太妃顿时发了狂,疯了般地朝着冷宫的大门口冲去。
这可是将胡嬷嬷给吓傻了,这要是闯出去,姑且外面守着的宫人们不是吃干饭的。
若是真的闯出去,那就是忤逆皇命之罪,这可是要杀头的啊。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胡嬷嬷忙拦住了发了狂的宁安太妃。
一边的小郑子也是吓傻了,跟着一起拽住了宁安太妃。
宁安太妃出不去,疯狂地开始砸屋子里的佛像,这下子连胡嬷嬷也惊着了,默默诵经祈求神明谅解自家主子的疯癫。
终于宁安太妃体力不支,瘫倒在了椅子上,大声嚎啕了出来。
那声音像是困兽,又像是深夜里作怪的山魈,桀桀而出,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宁安太妃狠狠闭了闭眼,泪水顺着脸颊落下,眼底却燃烧着万千的恨意。
“赵轩!”
“慕修寒!”
“你们两个狗贼以为就这样害死我的外孙,就可以逍遥自在吗?”
“哈哈哈哈……哀家即便是下地狱,也得带着你们两个。”
她哭一阵儿,笑一阵儿,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却转过脸看向了吓得不知所措的小郑子。
“小郑子,哀家给你一万两银子,你替哀家走一遭。”
小郑子又惊又喜,一万两银子呢。
可是看着宁安太妃疯疯癫癫的,不晓得是不是真的疯了?
“太妃娘娘有何吩咐?”
小郑子跪在了宁安太妃的面前。
宁安太妃看着他阴惨惨笑道:“你去闯皇上的养心殿,就说我有要紧事和他说。”
小郑子脸色都吓白了。
闯皇上住着的养心殿,不是找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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