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珠那一瞬间被杜子腾脸上狰狞的表情吓坏了。
这样深刻的伤疤,即便是慕修寒之前找来给慕依依修容的神医,都不一定能完全治好。
沈钰珠明显感到春熙的手微微一颤,她脸上却是挂着如常的笑容。
她今天才发现,这个丫头比她想的坚强。
杜子腾被毁了容,她还能强撑着寻常的容色对待,这也让杜子腾少了些心理压力。
到底得有多喜欢一个人,连最悲伤的事情都能掩盖而过。
沈钰珠脸上惊讶莫名的神色稍稍收敛了几分,看向了杜子腾道:“怎的伤成了这个样子?”
杜子腾站了起来冲沈钰珠行礼:“拜见嫂嫂,我回来得不巧,还以为能见到大哥一面,不想还是和他错过了。”
“主要是路上……”
杜子腾看了一眼四周服侍的奴婢。
沈钰珠将身边跟着的云香也遣了出去,不管是主子还是外面的长青,伤成了这个样子,可见这一遭他查出来的东西是要人命的。
春熙也将暖阁中的丫鬟们派了出去,一时间暖阁里,只剩下了杜家夫妇和沈钰珠三个人。
杜子腾请沈钰珠坐了下来,春熙帮她泡了茶端到了她的面前,自己也陪坐在沈钰珠的身边。
杜子腾脸色沉了下来,让他脸颊上的伤疤更显出了几分别样的森冷。
“这帮畜牲!”
杜子腾气的低声骂了出来,抬起头看着沈钰珠道:“你可知二皇子和之前吊死了的陈国公府的小公爷都做了些什么不是人造的事儿吗?”
沈钰珠理解杜子腾的愤怒,上一世陈思道的恶名就已经传播开来。
只是上一世自己和陈思道没有太多的交集,也看不出来什么。
即便是听那些百姓们传言出来,沈钰珠就听得有些气愤。
何况是杜子腾这样有正义感的人,听了更是气愤到了顶点。
“陈思道专门派人替他查找那些长得好看的乡下女孩子。”
“尤其是在江南地区,水乡的女孩子更是柔美清秀。”
“他的那些手下先是去买这些女孩子,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当然不同意。”
杜子腾讲到气愤处,咳嗽了一声,春熙忙轻轻替他顺气,将茶盏推到了他的面前。
杜子腾抿了口茶道:“那些混账们就想法子搞得那些穷家薄业的小门小户破产,抢骗和江洋大盗合伙杀人放火。”
“一直要害得那江南小民小户的人家家破人亡,自己的女儿也成了孤儿,就会被抓来送到陈思道身边供他糟蹋。”
“厌弃了,腻歪了,直接转手卖到了窑子里。”
杜子腾气白了脸,拿出了几张卷宗,在沈钰珠面前展开。
沈钰珠惊了一跳,满满的血色指印。
杜子腾办事当真是利索,居然找到了这么多的受害者。
每一个纤细的血色指印,背后便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沈钰珠看过去,满满当当差不多有七八十个,这还是被杜子腾查到的,没查到的……
沈钰珠不敢想下去。
“无耻狂徒!老子要是不把他们陈家告到底,老子这个官不做了。”
沈钰珠心头掠过一丝感动,这个人大概是大周朝少有的有良知的朝官。
大家都一起比无耻,比贪赃枉法,突然出来了这么一个人,还那么年轻。
怪不得京城百姓喜欢他,甚至连着他那头白驴,一旦走到街头,都会有百姓们递过来的吃不完的蜜糖投喂。
他是大周朝那颗最耀眼的星,让那些藏在黑暗下面的腌臜东西无处遁形。
杜子腾缓了缓,咳嗽了一声道:“正本我已经给了七殿下,这里是副本。”
“主要是慕世子出征打仗去了,这些给你看看也无妨。”
杜子腾似乎说到了气闷之处,缓了缓才能继续道:“接着说二皇子的。”
“二皇子在江南还有之前的豫州城也是,秘密建了大大小小的铁矿一共是三十六座。”
沈钰珠这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周律法,私自建造一座矿场,便是以下犯上了,他建了三十多座?
杜子腾冷冷笑道:“还私自铸币,买通当地官员。”
“在桥头廊下以高价召集一些流民,然后带到矿场里干活儿。”
“一旦进了矿场,绝无活着出去的可能。”
“有一次江南一处矿场出了事儿,二皇子下令将里面的三百人全部活埋。”
沈钰珠抬头看向了杜子腾,心头一阵阵地发寒。
沈钰珠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手指也紧紧攥成了拳头。
“这还叫人干的事儿吗?”杜子腾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沈钰珠这才发现他的手也受了伤,一寸寸地裂开,渗出血来。
杜子腾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声音微微发抖。
“我从小读的是圣贤书,我的夫子曾经听我说过。”
“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就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我辈读书人必然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做不到后面那句,可是为生民立命,我就是拼死也要做到的。”
杜子腾带着一丝哭腔:“你们可曾见过那些无依无靠的老百姓,一辈子小心翼翼地活,到头来还是被那样的残害!”
“人人都说那是他们命贱!他们活该!他们活该像蝼蚁一样被踩死!”
杜子腾转过身看着沈钰珠,眼眸赤红哑着声音道:“可我不信!我要替他们立命!”
“你们是没有见过他们的眼睛,一个个拿着血淋淋的冤屈,跪在我面前,喊着青天大老爷!那个时候他们眼里有光啊!”
“是的,那就是光!这一路上,我被几十批杀手追杀,阻碍我查下去。”
“可小爷便不信邪!因为正义和公理是永远也杀不完的啊!”
沈钰珠一颗心狠狠被震撼了。
她知道杜子腾这一路上遭遇了太多,刺杀还是小意思,他被那些冤屈和惨状气疯了,需要找一个发泄口。
她不知道春熙嫁给此人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福,他就是游走在天地间的正义的浪子,那一个最难能可贵的纯真之人。
他不属于春熙一个人的。
沈钰珠看着杜子腾一字一顿道:“天机门的掌门令牌在我手中,你说怎么告,我虽是一介女流,但也愿意为杜大人的公理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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