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张妈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色瞬间变了,不禁一阵担心。
这些日子大小姐跟着世子爷来到了京城,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
步步惊心,处处动魄。
她虽然是个内宅里伺候主子的妇人,也看得出来今晚能绕过世子爷布置的那些人,将小箭射进屋子里,绝不是一般人。
沈钰珠死死盯着纱绢上的落款,古若尘三个龙飞凤舞的字迹,像是对世人无情的嘲讽一样。
嚣张!
沈钰珠脑海中上一世和这一世的记忆重合在一起,心头升腾起一抹警觉来。
上一世,古若尘的这个名字就响亮得很。
医毒双全,活人一命,杀人一命,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一世,与她有过交集的只有那一次。
彼时她救了慕修寒,不想这厮主动找上门来,和她要解西域火毒的办法。
她那个时候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官宦家的嫡女,和这种武功高强,亦正亦邪的人之间若是再生出嫌隙,便是给自己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没想到此人居然也来了京城,还留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叫想要活命?
难不成自己有什么把柄掌控在他的手中不成?
沈钰珠越想越是诧异,现在慕修寒已经进宫,她总不能事事都麻烦他。
沈钰珠将手中的纱绢丢到碳盆里,瞬间化成了灰。
她淡淡道:“张妈,云香,此间事情你们嘱咐下面的人不要说出去。”
张妈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沈钰珠外面披着一件黑色大氅,兜帽将一张脸围得严严实实。
李泉亲自驾着马车载着沈钰珠去了城南的顺源茶楼。
如果京城的北部地区晕着一层清冷高贵的话,京城的南边则是鱼目混杂的热闹。
沈钰珠走之前还吩咐千山也一并跟着,她现在也学精明了,可不是那种随便送上门给人谋害的傻子。
顺源茶楼很快到了,京城的下九流都在这里混迹,杂乱却烟火气儿很浓厚。
就在这烟火气中,矗立着一座三层高的八角楼。
外形看起来像是一座道塔,进出的客人也是寥寥,而且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痛楚不堪的神色。
沈钰珠晓得这个地方,上一世这里可是火爆得很。
外面看是一座茶楼,里面却是古若尘给人治病疗伤的地方。
但凡是进了这里的人,得的都是疑难杂症,不久于人世的病症。
这些人来求古若尘治病,光是诊金就得上万两黄金打底。
如果没有那就用自己至亲之人身上的一件东西来做诊金,眼睛,鼻子,甚至是心脏。
他就像是个随意把玩生命的神祇,要那些东西也没有用,就是喜欢别人痛苦的纠结。
沈钰珠走到茶楼的门边,脚下的步子顿了顿,远远就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药草香。
她定了定神,命李泉等在外面。
千山却已经飞身掠上了茶楼的檐角,速度很是迅捷,像一只苍鹰。
这一幕被坐在三层最东面的男人尽收眼底。
他依然戴着他那张鸷鸟面具,露出了坚毅的下巴,薄凉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颇具玩味的笑意。
“呵!果然是只小狐狸,戒备之心如此深厚!”
迎面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的小厮躬身走了过来,似乎知道沈钰珠的来路。
他什么也没有问,只躬着身子道:“公子在三层的包厢里等您,您跟我来!”
沈钰珠点了点头,跟在那小厮的身后,沿着弯弯曲曲的穿廊走到了三楼最东侧的包厢前。
小厮停下脚步,掀起帘子候在一边。
沈钰珠定了定神,走进了房间。
远远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布袍的高大男子坐在了窗户边的小几边,上面已经点了热茶,能闻到茶香味。
沈钰珠抬眸看向那张鸷鸟面具,身后的帘子哗啦一声放了下来,随后咔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关了上来。
她的心头微微一跳,脸上却不动声色,缓缓走了过去。
“古公子安好!”
古若尘抬眸看向了沈钰珠。
窗户外面的阳光渗透了进来,落在了他的眼眸中。
沈钰珠心头暗惊,在对上古若尘的那双眼眸后,脚下的步子不禁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她之前也见过古若尘,彼时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如果非要说与众不同的话,那就是透着一丝丝的冷。
现在阳光映照在他的眼眸中,居然是酒红色,像是眼眶中晕着葡萄酒酒浆。
绽放出夺目妖冶的美,却又美得诡异。
色目人?
沈钰珠心头微微一颤,上一世只是听闻古若尘的大名,却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人。
不想居然是色目人。
传言拥有红色酒瞳的色目人,是魔鬼的后代和化身。
不管是柔然还是大周,亦或是周边的这些国家,对于四处游荡的色目人都心头存着几分忌惮。
据说色目人从遥远的异域迁移而来,居无定所,混迹于三教九流,什么样的行当都从事。
这些人据说行事乖张,性子古怪,但凡是被这些人缠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管是朝廷还是达官贵人都对色目人存着几分忌讳,偏生这些人都是些厉害人物,渐渐抱成团在江湖中也占据着一席之地。
故而也不能将他们怎么样,只能远离躲着便是。
沈钰珠只是有一点不明白,古若尘为何之前夜间造访她书房的时候,眼睛是黑色的,现在居然变成了酒瞳。
她猛地意识到什么,这人难不成是色目人和中原人在一起后生下的孩子?眼睛还能随时地变化?
“呵!沈姑娘这是要从在下的身上看出些什么?”
沈钰珠忙收回了诧异的视线,淡淡笑道:“我没想到公子是……多有得罪。”
古若尘点了点对面的座位道:“坐下说!”
沈钰珠定了定神缓缓坐了下来,对面古若尘的视线很具有侵略性,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带着几分肆无忌惮,还有些轻浮。
沈钰珠的眉头微微一蹙冷冷道:“古公子,今天你请我来这里不知道所谓何意?”
古若尘身形很高,却也清瘦。
此番坐在松软的波斯绒毯上,微微曲着腿,胳膊搭在膝盖上,散漫地举着茶盏。
看向沈钰珠的视线大胆又不避讳,贪婪地划过沈钰珠那张清冷俏丽的脸。
“你上一回告诉了我解西域火毒的办法,算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这一次把这个人情补上。”
沈钰珠心头一愣,倒是松懈了几分。
她看着古若尘:“那公子的意思是……”
古若尘苍白的修长手指转动着手中的青玉茶盏,猛地抬眸看着沈钰珠笑道:“你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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