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婴晓得谢夫人的意思。
这一次沈知礼犯的事儿实在是太大了。
若是按照大周律例必然是凌迟的重罪,可那是夫君沈啸文唯一的儿子。
沈啸文难免会求到她这里来......
此间事情是捅破了天的大事情,她根本包不住的。
可若是不帮忙,夫妻两个之间便生出了几分嫌隙。
到底该如何是好?
陆婴脸色更是渗出了几分苦楚,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夫人定定看着自己的好姐妹,神色同样复杂至极。
这件事情让她这个定北侯府夫人也分外地恼怒。
若是寻常贵妇她此番根本不愿意搭理对方,一走了之。
可现在看着陆婴做了继室居然摊上了这样的人家,她心头那一抹责怪化成了同情。
“小樱,”谢夫人喊了一声陆婴的闺名,随后压低了声音看着陆婴道:“其实你可以问问你那位继女,当真是个稳妥之人。”
陆婴顿时心头一怔,眸色一亮。
她倒是提醒自己了,钰姐儿虽然是个小辈,不管做什么更像是一个长辈那般。
谢夫人不再多话,再一次攥了攥陆婴的手转身离开。
这边沈钰珠也回到了自己的暖阁中,张妈看着自家主子的眼神都变了几分。
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每一个细节都被自家主子预料得明明白白。
明明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怎的这般厉害?
“主子,周兴在院子外面等着呢。”
沈钰珠淡淡道:“让他带着那帮人马上离开庄子,回去等消息。”
“还有转告与他,这一次他表现很好,此番也算是了了他的心结。”
“大仇得报,再无牵扯,他好好带着那批人,以后少不了他的好处。”
张妈忙应了一声疾步走了出去替沈钰珠传话儿。
夜色越发深邃几分,沈钰珠却睡不着了。
这天怕是也快要亮了,今夜母亲派出去的人差不多明早就能赶到云州城。
明早怕是整个云州城都晓得了此间的事情,必然是一场轩然大波。
她虽然睡不着却也是疲乏到了极点,整个人仰靠在床围上,闭目养神。
云香和春熙到现在心头依然在突突地跳着,二少爷这一遭怕是难以活命了。
两个小丫头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事儿自家主子也运作其中。
却又说不上来什么,倒是伺候得更加谨慎了一些。
“大小姐睡下了吗?”外面传来了茹蓉小心翼翼的问话声。
沈钰珠猛地睁开了眼眸。
云香和春熙小心翼翼看向了自家主子,不知道这么晚了夫人身边的丫头怎么来了?
沈钰珠缓缓坐起身子,冲云香打了个手势。
云香明白了几分,忙疾步走了出去。
外间传来云香清脆的笑声。
“茹蓉姐姐,您找大小姐什么事儿?”
“好妹妹,大小姐睡下了吗?”茹蓉的声音中微微有些急躁。
“大小姐还未曾入睡,刚沐浴过,此番在榻上看书,”云香忙道。
茹蓉似是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夫人请大小姐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云香刚要搭话儿,却听里间沈钰珠的声音传来。
“难得茹蓉姑娘这么晚了跑这一趟,姑娘请回,我一会儿就过去了!”
茹蓉忙站在门口儿道谢。
毕竟夜色这么深了,她也不方便闯进去说话。
既然大小姐应了下来,她也好回去复命交差。
沈钰珠晓得母亲有些事儿不知道该如何决断了,这便是找她来商量。
她忙下了床榻,穿了衣服,外面又被张妈披了一件厚重的披风这才去了陆婴住着的正堂。
西侧间此时除了期期艾艾的哭泣声,随后什么声音都没有。
门口站着两个粗使婆子,想必是看着沈知书的,防备着她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已经夜深,正堂依然灯火通明,服侍陆婴的下人们比寻常还要小心谨慎一些。
王妈看着沈钰珠来了,忙掀起了帘子,随后将暖阁里服侍的下人们全部带了出去。
沈钰珠也命身后跟着的云香和春熙在外面守着。
沈钰珠刚走进了暖阁,就被陆婴迎了上来,一把紧紧抓着她的手,将她让到了床榻上坐着。
沈钰珠定睛看去。
陆婴已经换了一件深紫色裙衫,头发盘成了一个圆髻,简单地簪了一支金钗。
她的脸色还没有缓过来,透着几分青白,这一遭显然是吓坏了。
“母亲,您找我?”沈钰珠坐在陆婴的面前。
陆婴也不和沈钰珠废话,压低了声音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沈钰珠看着陆婴,握了握她的手道:“就按照母亲今晚的处置便是。”
“沈知礼这一遭犯的事儿,母亲你是兜不住的。”
“别说是母亲,即便是整个沈家也兜不住。”
陆婴狠狠吸了口气:“我当真是恨毒了赵氏母子,这两个贱人存心不让我好过,处处拆我的台,处处想要害我。”
“今儿若是楚先生被烧死在我的陪嫁庄子上,我即便是死个十次八次也不够的。”
陆婴说起来,依然咬着牙道:“这件事情,人证物证俱在,他这一遭跑不了。可是……”
她猛地抬眸,神情踯躅地看着沈钰珠道:“可是,有一点我却有些……有些难办……”
“母亲是怕在父亲面前不好交代吧?”沈钰珠猛地抬眸看向了陆婴。
陆婴被她猜中了心思,点了点头。
沈钰珠却淡淡笑了出来:“母亲,我问你。”
“沈知书一次次杀人,而且之前差点儿连母亲也杀了去,这是母亲的错吗?”
陆婴一愣:“我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他这般胡作非为吧?”
“对啊,既然母亲在沈家行得正,走得端,母亲心头便坚持住,不要慌乱!”
“上一次,他要谋害母亲,母亲还能留他一命,便是对他最大的恩惠了。”
沈钰珠定定看着陆婴道:“母亲,你给过他机会的。”
“如今母亲可看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若是母亲再帮他圆过去一次,他也不见得感激您,说不定还有下一次。”
“母亲要在沈家可不是只待个一两年的,总不能天天防着他,但凡有一次防不住,死的可就是您了!”
陆婴顿时被醍醐灌顶,她心头微微一冷,仅有的那一点子怜悯和纠结也荡然无存。
她呆呆看着沈钰珠,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一遭,沈知礼必须得死。
“可是你父亲……”陆婴忐忑地看着沈钰珠道。
沈钰珠淡淡笑道:“母亲,不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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