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了一晚上的药,用的都是最为名贵的药材,火候也必须由他亲自掌控。
其实薛杨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尽心尽力,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孟扶歌对他的在意,但其实更多的,还是他的私心。
想到自己的妹妹薛彩对他做了这么多事,他私心还是希望宇文戟能够留她一命,至少不要过分折磨她……
对宇文戟,他有歉意,有敬意,也有些嫉妒,但却并不厌恶他。
若是没有孟扶歌和薛彩,或许他会更加欣赏这个男人。
将药送至床榻边上,宇文戟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便端起来一饮而尽。
反倒是薛杨有些诧异,他竟是丝毫都不怀疑他?
宇文戟没有在意他的眼神,也懒得去揣测他的心思,直接道:“薛彩逃了,你可知道什么?是否有人能救她?”
显然,以薛彩一个人的能力,是绝不可能启华殿暗卫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必定是有人帮忙。
薛杨微微一惊,显然十分意外。
随后,他便沉思起来。
曾经,他们薛家在边陲城镇也是不小的家族,做药材生意,他耳濡目染也开始跟着学医,势力逐渐变大。
然而,在他十岁那年家族生意突然败落,父母好似欠了一大笔债,便带着他和妹妹一路逃亡,最后成了一贫如洗的农户。
再后来,父母一夜之间被杀害,就连全尸都没有留下,直接连人带房子一起焚烧殆尽了。
当时他带着妹妹躲在水缸之中,这才躲过一劫。
在此之前,他显然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如此手段残忍,杀害他的亲生父母……
但就在昨日,他在得知薛彩竟然会巫蛊之术时,心里才终于明朗,原来如此!
原来他的母亲是巫族之人,并且还将蛊毒之术传给了薛彩,只怕也因为这个,才会遇到追杀,最后连全是都无法留下。
那些人,必然是害怕他母亲的身上藏着蛊虫,即便是死了也怕她依然害人。
而他们万万没想到,那时候小小年纪的薛彩,便已经精通蛊术,而且还将此事藏得这样好!
说起来,薛彩会巫蛊之术的事情,就连他这个朝夕相处的亲哥哥都不知道,就更不用说旁人了……
“我听闻,会巫蛊之术之人,身上的血会散发出一种蛊虫特别喜爱的气味,很有可能,她是被巫族之人发现了,所以将她救走。但也说不准,毕竟这些年江湖上很少有巫族之人的传闻。”
薛杨认真的说道,神色坦然。
宇文戟闻言,微微眯眼,沉声道:“这么说来,只要再找一个巫族之人,便能让他的蛊虫通过血的气味,从而找到她?”
薛杨沉吟着道:“应该……是可以的吧?只是,巫族之人甚少,会养那种蛊的人只怕是更少。”
“一个月找不到她,或者只要她死了,孤也会死,对么?”宇文戟凝眸看着薛杨,冷声问道。
薛杨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宇文戟微微蹙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又道:“如今蛊虫在此处,若是孤不要这手臂了呢?如此,噬心蛊可否能解?”
薛杨一脸震惊,满目骇然的看着宇文戟,断然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狠的办法,不要胳膊?!
虽然理论上来看,好像是没什么问题,但……断臂求生,这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宇文戟的风格啊!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宇文戟道:“孤若死了,她会伤心。所以,一只手臂而已,砍了又有何妨?”
薛杨再一次被震住,他看着宇文戟,眼神渐渐地发生了改变。
似乎终于能够理解,孟扶歌为何会如此倾心于此人了……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可知,你体内的蛊虫并非仅有一只,我昨日施针,只是将大部分的蛊虫引至手臂,并不一定是全部,可能还会有一部分留在你体内别处,所以即便你砍了这只手臂,噬心蛊,依然还会发作。”
“知道了,你下去吧。”
听到这里,宇文戟也就断了这念头了,看来这东西还真有些麻烦。
不过也难怪,世人如此忌惮巫族之人。
见薛杨要走,他便又提醒了一句:“此事,无需让她知晓。”
薛杨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其实就算宇文戟不提醒,他也不会说的。
虽然他算是孟扶歌的人,但是并不是愚忠的那种人,毕竟薛杨心里很清楚,此事让孟扶歌知晓只有害而无益,非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让她担心惧怕,搞不好还会给宇文戟各种添乱。
薛杨走了没一会,孟扶歌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春风满面地回来了。
进门之后,看到宇文戟坐在榻上瞧着她,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身上,令他的周身泛起一层浅浅的淡金色光晕。
此刻的他,宛如谪仙一般,美得竟有些不真切。
只穿着一袭干净白衣的他,三千青丝松散落下,比起以往的那个一袭紫袍霸气冷酷的他,更显得温润清雅,宛如一朵高山之巅上孤傲又高洁的雪莲,纯净圣洁却又高贵优雅,美得摄人心魄。
可当那双冷傲的眼眸看向她时,忽而又变得柔软,温和而缱绻的,包含着数不尽情谊的。
孟扶歌看得心动不已,立刻加快了脚步,急迫地想要靠近他一些。
然而,手里捧着的鸡汤,却并没有要给他喝的意思,反而像是献宝一般在他眼前晃悠了一圈。
“怎么样?香不香?这可是我亲手炖的鸡汤!”
孟扶歌勾起唇角,扬起下巴,鼻孔朝天,一脸得瑟地问道。
宇文戟瞧一眼那色泽寡淡的水煮鸡肉,没忍心打击她,忍住笑意道:“香。”
竟然在寺庙里煮鸡汤,她还真是不把佛祖放在眼里啊……
孟扶歌知道他现下必定是饿了,也知道他肯定很想很想尝尝她的手艺,但她偏偏将鸡汤放在了一旁的桌板上。
“想吃吗?”她眯着眼问道。
“想。”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又岂能不给她面子?
孟扶歌一路过来就等着这一刻呢,立刻笑眯眯道:“那你叫声夫人来听听,就让你喝!”
宇文戟一怔,随后便是一阵轻笑:“一碗鸡汤而已,竟然需要这么大的代价?”
孟扶歌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一时间,竟是看痴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宇文戟露出这般纯粹的笑容,比阳光更耀眼,比月华更纯净,美好得令人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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