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微寒计算着从西北过来所需要的时间。
八月初九已经到达通城,那么,至少在六月初,宏昌帝就已经命令皇长孙返回京城了。然后在一个多月之后,才公开颁发旨意,召其回京。
这样的行为,显然是为了保护皇长孙的安全。而到底是谁会危及他的安全,简直不能细想。
但是,即使宏昌帝有心防备,皇长孙还是在离京城咫尺之遥的大通河码头遭受袭击,差点死在雪玉公子手里。是谁泄露了他的行程?又是谁雇佣的雪湮楼出手追杀他?
云微寒相信,宏昌帝昨天得知这场屠杀事件后,一定也在思考这两个问题。
不管皇帝会得出什么结论,夺嫡的风雨已经扑面而来了。
看着全副武装的数百名锦衣卫护送着皇长孙离去,云微寒侧头问身边的凌玄翼:“你早就认出他来了?”
凌玄翼哼了一声:“贺家人,没一个好相与的。”年纪轻轻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意思吗?
云微寒笑着看他,没有提示他的生母就是贺家宗室公主。
两人返回庄中,找了个亭子坐下,屏退左右,云微寒才带着几分忧色问道:“你身份敏感,这次深夜驰援,又与皇长孙在此处相遇,我怕有心人拿这个做文章。”
她害怕那些黑暗中的人造谣,说定南王支持皇长孙夺嫡。毕竟定南王星夜带着骑兵赶到皇长孙出事的地点,就是一个实打实的证据。
到时候就算是她不在乎名誉,愿意让凌玄翼说出他是为了救心上人而来,恐怕也有很多人不会相信的。
万一宏昌帝相信了这种谣言,凌玄翼会不会吃亏?
凌玄翼看着她担忧的神色,薄唇微勾:“你以为我南疆二十万重兵是吃素的?”
只要他不去谋反,在这种皇位交替的关键时刻,他的那位好舅舅绝对会无限容忍他的各种嚣张霸道。
所以,不管什么年代,都是拳头大的有道理。云微寒点点头:“你还是小心点,这个世界上不乏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人。”
有一种人宁肯自己吃点亏,也要把与他无关的人踩到泥地里,原因就是纯粹是看不得别人好。这样的人,不能用常理常情推测,还是要提防一二的。
凌玄翼笑了:“云大小姐,你先别替我担心,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云微寒略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我怎么了?”
凌玄翼看着她难得的迷糊神色,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
这是他昨天晚上看见完好无损的云微寒后,第一时间就想要做的一个动作。但是当时虽然是半夜,庄子里却灯火通明,一边是庄头带着十几个壮年男丁,一边是李妈妈带着清瑟、缓筝,根本不适合动手,他才勉强忍了下来。
现在看着她一边替他担心,一边却忘记了她自己可能面临的局面,凌玄翼的心软软的,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你现在可是皇长孙母子的救命恩人啊。”凌玄翼用大拇指在她的脸上轻轻揉搓着,感受着指下嫩滑的肌肤。
粗糙的手指滑过雪白的脸颊,云微寒脸上升起两朵红云。她伸手将那只不守规矩的大手推开:“那又怎么样,顶多是奖励点什么东西罢了。”
“你又忘了安平侯还盯着你呢。”凌玄翼顺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轻声提醒。
皇长孙这次是真的回来了,安平侯会甘心六卿之一的云德邻倒向皇长孙吗?上次是粗暴的手段,虽然凶残,但是显然并没有把云微寒放在眼里。可是,当皇长孙是被云微寒所救,云微寒受到皇家封赏之后,安平侯会采用什么手段对付她呢?
后宅阴私手段,凌玄翼虽然不熟悉,但是他母亲这么多年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他却是非常了解。
他不希望云微寒掉以轻心。当然,他也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将这些敢于暗算他的女人的这些人一举粉碎。
云微寒点了点头。被人盯着算计的感觉真的太不好了,可是现在的她却无法和安平侯抗衡,只能多加小心了。
凌玄翼抬着头看着云微寒,右手却在石桌下把玩着她的小手。
粗粝的手指在粉嫩的指尖上揉搓着,慢慢地将小手包裹在大手里。
云微寒垂下头,一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另一只手却调皮的翘起一根小指,轻轻挠了挠大手的手心。
凌玄翼猛地一颤,用力握住了小手,抬起眼去看对面的云微寒。可是只看见黑油油的头顶,和微微颤动的发钗。
凌玄翼哼了一声,既然这个小坏蛋故意捉弄他,他就看看谁能坚持得更久一些。
他学着云微寒,用稍微粗糙的手指在细滑的小手手心里挠了挠,满意地发现对面那个黑黝黝的小脑袋幅度极小的颤动了一下。
凌玄翼得寸进尺,手指顺着纤细的手腕向上摸去。
云微寒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凌玄翼发现自己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派人送来的袖弩。
这样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乱摸了,否则不小心碰到机括,他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自己把自己射一箭。
关键的是,那弩箭上的血槽太霸道了。他原以为这把袖弩最珍贵的是那个机括。以它作为参照改进攻城弩、床弩的话,足以提高它们最少三成的威力。
可是,袖弩做出来之后,他做了实验才发现,那长度只有三寸的弩箭霸道得令人恐惧。只要刺进人身任何部位二寸半,就可以置人于死地。
凌玄翼收回手,和云微寒十指相扣,想起暗卫回报的昨夜的情景,不由责怪道:“以后再遇到昨夜那种危险,你就赶快躲起来,等着我来救你。不要逞强出头,明白吗?”
云微寒叹气道:“我也不想逞强出头,可是昨夜的情景,如果我不出来,庄头他们可能就会被全部杀掉。”
然后雪湮楼的人既然动了杀机,就很可能将庄子里的人全部杀掉灭口。她怎么可能丢下李妈妈自己一个人去逃命呢?
“说到这里,那个雪玉公子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就放过了皇长孙。我却不相信是我夸他一句的功劳。”云微寒蹙眉说道。
如果他们真的想杀皇长孙,就算是已经被大兵包围,也能够杀人之后逃跑。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但是云微寒相信雪玉公子绝对能够做得到。
果真如雪玉公子所说,他们这一撤,送了一场富贵给她。
“江南雪湮楼现在越发肆无忌惮了,居然敢接这种生意,真不知道雪玉公子是怎么想的。”凌玄翼摇了摇头,“不过雪玉公子此人历来性情乖张,喜怒无常,偏偏手段狠辣,功夫高强,谁也不知道他脑子在想什么。”
“江南雪湮楼很有名吗?”云微寒好奇地问道。
“雪玉公子在江南算是暗夜君王一般的存在,雪湮楼兜售情报、提供杀手,名声很大,但是行踪十分诡秘。”凌玄翼握着云微寒的手,“这次算你运气好,不知道怎么投了他的眼缘。否则以你那点能耐,根本就是去送死。”
吃了午饭之后,凌玄翼带着他的骑兵离开了庄子。他毕竟身份特殊,不适合长期离开京城。
云微寒猜测,随着皇长孙回京,皇帝可能会颁下赏赐,云府应该会派人来接她回去。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云德邻的动作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凌玄翼离开的第三天,云德邻派来的人就已经到了庄子。
来迎接云微寒回府的居然是云府大管家云秉忠。他是云德邻最得意的手下,居然亲自来迎她回去,看来京城的风向果然发生了变化。
谢过庄头这些日子的辛苦之后,云微寒乘坐着马车回到了京城。
在路上,从云秉忠口中,云微寒已经大致知道了皇长孙回京的情景。
锦衣卫大都督白玉京亲自护送,皇长孙乘坐半幅太子仪仗入城,声势浩大,引发了无数民众围观。
然后,宏昌帝下旨让皇长孙入太子旧居毓秀宫居住,一应礼仪、物品均按亲王品阶准备。
一时之间,谣诼纷纷,很多人都在说,皇长孙要成为皇太孙了。
而皇长孙在入毓秀宫的当天,就派人去云府送礼致谢。云微寒想也想得出当云德邻得知她救了皇长孙母子之后是什么样的心情。
“老爷听说大小姐救了皇长孙母子,十分欣慰。只怕来日宫中还有赏赐或者召见,万一小姐不在,岂不是令贵人不快?所以派小的来将大小姐接回去。”云秉忠双手下垂,微微低着头,十分恭敬地回答着云微寒的问题。
他低声说道:“另外,听说宫中不日将举办宴会,邀请各家千金前去。”他害怕云微寒不明白,又补充了一句,“皇长孙殿下还没有订婚。”
云德邻居然还抱着让她嫁给皇长孙的心思?他真的甘心当一个承恩公?
“哦,原来如此。二妹妹和康王殿下的亲事如今如何了?”云微寒问道。
难道云德邻还敢在两个皇家子弟之间脚踏两只船不成?再说了,康王和皇长孙虽然年龄相近,可是错着辈分呢。姐妹两个嫁给叔侄两个,怎么也不太像话吧。
“回大小姐,老爷说了,长幼有序。等大小姐订了亲,才能考虑二小姐的婚事。”云秉忠毫不隐瞒。
又拿她做挡箭牌,这下王家恐怕更是恨不得立刻把她解决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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