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波王夫和陆雪霁也走了过来。
雅波王夫走在雅碧亲王的身后,陆雪霁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虽然在雅碧亲王府中她也经常看到一些鲛人族的下人,可是那里毕竟是天泰的城市,鲛人族人只是少数。可是到了这里,满眼都是棕褐色、瘦瘦高高的鲛人族人,即使是大冬天,那些跪伏在地上的鲛人男女仍旧是赤着上身、赤着双脚,仿佛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寒冷。
不过,整个港口的人足足有上千人吧?就这样趴在地上,跪在她的脚下,虽然陆雪霁知道这是冲着雅碧亲王的身份,可是她也是雅碧亲王的义女啊。这些人跪她也是应该的。陆雪霁觉得自己的双脚都轻飘飘的用不上力气,她简直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港口走出来、上了八个鲛人抬着的肩舆的了。
等陆雪霁回过神来看看前方,雅碧亲王的肩舆足足有三十二人抬着,雅波王夫和她坐在一起。而凌三爷和韩姑娘也各自乘坐着十六人抬的肩舆,陆雪霁心中的喜悦就像被泼了一大盆水的火苗一样,噗噗的熄灭了。
她的待遇不如雅碧亲王那是自然的,可是怎么也不如两个商人呢?她可是雅碧亲王的义女啊!
陆雪霁的愤愤不平并不能影响前方凌玄翼和云微寒的心情。
云微寒坐在肩舆上,看着眼前抬着肩舆的赤着上身的鲛人们,觉得自己披着披风都有点发冷。
刚才在港口见到的那个鲛人男人带着一队疑似士兵的男人走在他们的队伍两边。
说是疑似士兵,是因为这些人手中的武器都是长长的深黑色的木棍,看起来十分沉重,但是毕竟只是木棍而已,杀伤力大打折扣。而且他们也根本没有什么盔甲,同样赤着上身。如果不是他们腰间都统一系着一条蓝绿色的、巴掌宽的腰带的话,看起来和那些在港口温顺跪伏的平民并没有任何区别。
云微寒心道,如果不是他们远离大陆的话,就凭他们这种武器装备,早就被天泰朝随便某一地的驻军灭了全族了。
凌玄翼却早已从眼线的汇报中知道了这些情况。南风的眼线因为进入鲛人族的时间太短,仍然只能在岛外的船屋上居住,平时不能上岛,所以对于岛上的情况了解很少。这种护卫队的情况还是他费尽心力才能观察到的。
不过,虽然居住在岛外的船屋上,平时也只能做一些最粗重的活计,眼线仍然敏锐地发现鲛人族内部的矛盾正在日益激化。
鲛人族内部由于对于未来发展的方向认知不同,分成了两派势力。
一派认为应当继续菲尔族千百年来的生活方式,在雅图诺拉上好好的繁衍生息,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不要去和陆地上的人们打交道。那些人类太阴险、太贪婪,正是他们掀起了战争,才逼得菲尔族的祖先们不得不冒险进入大海,寻求生路。如今他们在海神的庇佑下得到了这样一个安全宁静的居住地,为什么还要去和那些污浊肮脏的陆上人类打交道呢?
另一派则认为随着他们人口的增多,雅图诺拉迟早无法负担菲尔族的需求,他们必须向外去寻求新的更合适的居住地。而这些年菲尔族在海州城与天泰人多次进行交易,也不曾遇到太多的歧视和麻烦。既然天泰已经接受了鲛人族作为他们的藩属国,那么他们完全可以作为天泰的子民在天泰领地里生活。
更重要的是,天泰的很多方面都比菲尔族更加先进。他们的文化积累深厚,他们的金属冶炼、武器制作等方面也更加高超,他们有丰富美味的食品,有色泽艳丽的布料,有舒适精致的房屋,有方便交通的马车……在生活的各方面,都可以提供更加美好的条件。为什么菲尔族人不能加入这样的国家,过着这样的生活呢?
坚持要固守雅图诺拉的被称为蓝色菲尔,认为应当与天泰进行更深层次合作的被称为红色菲尔。因为菲尔族久居大海之中,他们使用的颜料都是从海洋植物中提取的,其中最容易获得的蓝绿系列颜料成为了他们生活中的主色调。而红色这一类的颜色,是从他们开始与天泰交易之后,才慢慢地在雅图诺拉出现的。
红色在天泰人的观念中象征着喜庆和庆祝,可是在鲛人族里最开始却是受到抵制的。他们认为,红色代表着鲜血,代表着死亡和暴力。不过,随着鲛人族到海州城参加交易的人越来越多,年青一代对于红色的态度却与他们的父辈大不相同。他们认为,红色热烈张扬,代表着个性,他们喜欢天泰丰富多彩的生活,也喜欢这种代表着热情的红色。
这几十年来,蓝色菲尔和红色菲尔之间从最初的观点不同、言语争辩发展到了利益不同、老拳相向。
鲛人族所居住的雅图诺拉固然是一个安宁祥和、适合生活的岛屿,但是他们领域内的金属矿藏却不多,所以鲛人族到了海州城看到天泰朝守城士兵的武器装备之后,很快就意识到了他们和天泰朝之间的差距。
他们一方面派出了使团,向天泰朝递交了国书,愿意成为天泰朝的藩属国。但是另一方面,他们也在努力通过或明或暗的交易,从海州城得到尽量多的金属和武器装备。
凌玄翼就是选择了这样一个时机出现在了海州城。
从港口到菲尔娜山——以海神之名命名的、位于雅图诺拉岛中心的那座小山——用了将近半个时辰。
来打菲尔娜山脚下,肩舆停了下来,雅碧亲王首先从肩舆上走了下来,雅波王夫也跟着下来。
凌玄翼和云微寒见状,也下了肩舆。
雅碧亲王对凌玄翼说道:“凌大当家,我们这里的规矩,菲尔娜山是必须亲自步行上去的。还请凌大当家体谅。”
凌玄翼看着恭恭敬敬趴在地上对着菲尔娜山行礼的那些鲛人,面色不变,说道:“那就请雅碧亲王带路吧。”
那个比凌玄翼还要高半头的鲛人男子走了过来,对着他们说了一句什么,目光还在云微寒和陆雪霁身上轻蔑地扫了过去。
雅碧亲王的脸色沉了下来,厉声斥责了几句,那个鲛人男子才悻悻然行了个他们鲛人族的礼节站到了一旁。
凌玄翼虽然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猜也知道没有什么好话。尤其他还是对着云微寒看了看才说的话。他用手按住了腰间的剑柄,身上的杀气慢慢向外散发出来。
鲛人男子非常敏锐地感觉到了凌玄翼对他的杀气,猛地抬起头来。他的目光落在凌玄翼身上,渐渐地露出了狂热的表情。
他从身边的护卫手中接过一个长棍,在手中用力挥了两下,对着凌玄翼呼喝了几句。
凌玄翼听不懂,但是不妨碍他摆出冷酷的表情,对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伸出了一根小拇指。
鲛人男子看着凌玄翼的手势,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在比较五指的大小,然后突然就叫了起来。他的叫声中充满愤怒,一边叫还一边有节奏地跺着脚,手中的木棍也在地上咚咚地敲击着。
雅碧亲王无奈地说道:“凌大当家,他是个粗人,你不要和他计较。”
凌玄翼冷冷道:“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你敢跟我用天泰话讲一遍吗?”
雅碧亲王语塞,她当然不能说,伊赛尔说天泰朝男人都这么矮、肤色这么白,一看就是养在大屋子里除了吃饭享受什么也不会做的废物,菲尔族和这种废物结盟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倒是这些女孩子还能留下来当个玩物。
说了这样的话,和沧溟商行的交易还怎么进行?
凌玄翼见她不敢翻译,更加确定刚才这个鲛人男人没说什么好话。他哼了一声,大踏步从队伍中走出来,向着站在一旁使劲地跺脚捶地的鲛人男人走去。
语言不通,但是动作能够沟通。
他是来和鲛人族女王陛下谈生意的,可不是上门求他们的。越是嚣张跋扈,就越是表现出他对于这笔生意并不是势在必得,谈判的时候越能够得到更多的好处。如果现在就小心翼翼,说不定女王还以为他好欺负呢。
凌玄翼拿定主意,冷笑着走到那个鲛人男人面前,轻蔑地伸出一根食指,向着自己勾了勾,做了一个召他过来的手势。
他脸上的表情和手上的动作果然非常准确地将他的意思传达给了鲛人男人。
伊赛尔大叫一声。他本来就对女王陛下破天荒地允许天泰人来到雅图诺拉不满,更是满心看不上比他矮、比他白的凌玄翼,只是被雅碧亲王阻拦,才没有机会找凌玄翼的麻烦而已。现在凌玄翼居然主动过来挑衅,他一方面觉得被弱者鄙视了十分愤怒,另一方面又因为终于有机会教训这个天泰人而感到兴奋。
按照他们菲尔族的规矩,既然有人主动向他挑衅,那么他的回击就是完全合情合理合法的,就算是雅碧亲王也没有资格阻拦。
伊赛尔举起木棍向着凌玄翼就冲了过来。
这种木棍是用雅图诺拉特有的一种树木做成的。这种树木一旦脱离树身,脱干水分之后就会变得无比沉重,比一般木棍重了许多。所以,他们都用这种树木来做武器。
木棍带着呼呼的风声向着凌玄翼头顶砸了下来,伊赛尔几乎是用尽全力,想要让这个天泰人尝尝挑衅他的滋味。
凌玄翼拔剑的声音犹如一声龙吟,令在场的所有人耳边一震。
雅碧亲王的眼睛都亮了,她听说过天泰最好的武器出鞘的时候会有龙吟之声,但是真正听到还是第一次。
凌玄翼手中的动作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伊赛尔手中的木棍已经被斩成了无数段。
咚咚咚咚,木头落在地上的声音接连响成一片。
伊赛尔手中只剩下两根短短的木柄,其余部分都变成了一尺长的木条,在地上凌乱地滚动着。
伊赛尔自己用力过度,手中一空,就扑向了凌玄翼。凌玄翼只是一个错身,就闪了过去,在伊赛尔从他身边扑过去的时候,凌玄翼手中长剑一挥,迅即插-入了剑鞘之中。
只剩下满地草绿色的毛发和头顶光光的伊赛尔,在风中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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