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图诺拉港口,一群盔甲闪亮的天泰士兵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所有菲尔人都知道,如今天泰上朝的两位贵客在雅图诺拉拜访,这些穿着精良盔甲的天泰士兵显然就是他们的随从了。
而被士兵们护送着的一男一女,在港口众多围观者的目光中上了女王的座驾菲尔娜号,扬帆出海。两艘稍微小一点的护卫船只跟在菲尔娜后方,驶出了雅图诺拉港口。
望着天泰贵客乘船而去的背影,围观者们也不由各自议论着。
港口的船只来往如梭,在菲尔娜号出海之后,自然还是有很多船也跟着出发的,谁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凌玄翼和云微寒他们刚刚出海的时候,海水平滑如镜,海风轻拂,艳阳高照,实在是一个非常晴好的天气。
可是,刚刚在大海中行进了多半个时辰,天气就开始变了。
天空中的乌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汇聚而来,丝丝缕缕的,却很快聚成了一大片阴沉沉的云层,好像铅块一样坠在头顶上,让人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凌玄翼看着水手们在甲板上忙碌着,心里也少有地觉得有些没把握。这种感觉,从他十二岁之后,就很少出现了。
海战,到底还是他并不熟悉的领域啊。
他冒着这样的风险倒也罢了,毕竟船上有很多水手是他从南疆带过来的,忠心耿耿,水性也都很好。有他们跟着,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何况他自己也不是不识水性,只是比起他其他的本领来说,水性就太普通了。但是为了他策划这么多年的计划,冒些风险也不算什么。这么多年,他从生死边缘走过的次数也太多了。这一次并不算是十分危险。
可是,这次冒险还带着微微,而且在大海里,他根本没有把握像之前在任何地方都能护得她安然无恙。思及此处,凌玄翼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虽然微微说自己的水性很好,但是对于他这种性格的人来说,这种没有把握的感觉实在是很让人不爽。
凌玄翼垂着眼皮,在心中想道:这次打通了东海到渤海的海路之后,就立刻回去成亲,然后就让微微怀上孩子,她就没有精神跟着东跑西跑,什么地方危险去什么地方。他这几天可是领教了云微寒的执着,实在是扛不住。
本来这次带着云微寒出来是为了让她松散松散的,他可没想着真的让微微去冒险。
其他的时候都还好,他能够看着微微去做很多别人觉得危险的事情,因为他有把握保护微微。可是在大海里,他真的觉得他的力量太渺小了。
天阴沉沉的,凌玄翼的脸色也阴沉沉的。
云微寒在他身边盘腿坐下,笑着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凌玄翼闷闷地道:“我还是觉得真不应该让你也来。”这浩渺无际的大海,一旦掀起波澜,人力岂能抵御?
云微寒轻轻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别这样,笑一个。”
凌玄翼扭头不看她。这两天为了争取和他一起出海当诱饵,云微寒什么手段都用出来了,现在王爷都没法直视这个让他无法招架的女人了。
果然,云微寒凑过来说道:“三郎,你从哪里弄来的游泳衣,又紧身又舒适,手感那么好?”
游泳衣——凌玄翼想了想,明白她说的是水靠,他专门从女王那里要来的两套。
“全部是鲨鱼皮做成的,鲛人族的秘密工艺,你说呢?”凌玄翼哼了一声。
“果然是鲛人族,手艺真好。”云微寒凑在他耳边说道,“穿上去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太性感了。”
凌玄翼恼怒地回头瞪了她一眼,可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云微寒穿着那身漆黑紧身的鲨鱼皮水靠的线条……这个女人,现在是越来越大胆了,说话也越来越直接了。
看着凌玄翼小麦色的皮肤下隐隐泛起的红色,云微寒满意地挑了挑眉毛。
自从他被迫答应带着自己出海之后,那张脸就黑得可以媲美天空中的乌云了。
云微寒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在海上有危险,他却无力保护。不过,对于自己的水性,云微寒还是很有信心的。而忧心忡忡的王爷可是很少见到的,这个时候不调戏一把,以后哪里还有机会?
菲尔娜号船长过来请示,天气突变是否要返航。
凌玄翼皱眉道:“根据你们的经验,这种天气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菲尔娜号船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鲛人贵族,他的头发染的是少见的暗金色。这个高大健壮的鲛人回禀道:“看这个天气,会有些麻烦,风浪会大一些。不过如果小心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位船长也是第一批进入海州城和天泰人进行交易的鲛人之一,天泰话说得十分流利。
既然他这么说了,凌玄翼也就点头道:“既然如此,就继续按照原定行程前进吧。”
所谓原定行程,就是这次出海时候找的借口:听说雅图诺拉东北方向数百里外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小岛,面积虽然不大,但是风景特别美丽。如果不是那里没有淡水,无法定居的话,雅图诺拉早就会把一部分居民迁徙过去了。
不过,作为一个观景地点,过去看看风景、钓钓鱼还是一个非常惬意的选择。
要引蛇出洞,当然不能在雅图诺拉门口。那些人只有看到他的船远离雅图诺拉一定距离,动手不会被雅图诺拉及时发现的时候,才敢真的开始下手。几百里外的小岛,足够他们安心行动了。
至于那些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行踪,自然是因为凌玄翼提前几天就跟女王说了要出海游玩一下,请女王帮忙准备船只。
也许是因为雅图诺拉太小,人和人之间都是非常熟悉的,所以他们之间“保密”这种概念几乎是不存在的。除非是女王的特别机密,由专人执行,才可能不泄露出去。像凌玄翼这种准备出海的消息,几乎是当天就传遍了雅图诺拉。
有心人自然会提前做好准备。
对于这些跟着诱饵过来的大鱼,凌玄翼早就做好了防备。
凌玄翼他们乘坐的菲尔娜号是女王的专用座驾,其速度、坚固性都是雅图诺拉首屈一指的。而船上的水手,都是女王的心腹,再加上凌玄翼自己带的一些水手和五百精兵,以及早就准备好的海战装备,对于这些咬钩而来的蠢鱼是绝对够了。
还有两艘护卫船只,上面也各自装载了两百鲛人士兵。
凌玄翼就等着鱼儿咬钩呢。
菲尔娜号的船头破开海面,鲛人水手们熟练地根据风向调整着船帆,向着目标前进。
突然,站在桅杆上负责瞭望放哨的鲛人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警报声。
甲板上的鲛人们立刻拿起各自的武器,迅速站到自己的位置上警惕起来。
凌玄翼和云微寒也起身走到甲板头上,鲛人船长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团。看见他们两个,鲛人船长向着海面上指了指:“看见了吗?”
两人极目望去,发现前方的海面上漂浮着几块木板。这就是鲛人们警惕起来的原因吗?
鲛人船长解释道:“你们认不出来。那是我们用来造船的专用木料,所有的菲尔人都能一眼看出来,那是我们的海船的一部分。”
凌玄翼惊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一艘你们的海船在附近失事了?”
鲛人船长面色沉重:“今天的天气虽然不好,但是海面还是比较平静的,我们的船只不可能出事。除非是遇到了什么人……”
两个鲛人从海面上冒出头来,船舷上有人放下绳子将他们接引上来。
他们赤着上身,迅速跑到鲛人船长面前,叽里咕噜地讲了一串。鲛人船长问了几句,听了他们的回答,脸色更差了。
凌玄翼和云微寒也带有翻译,站在一边听着,也不由互相看了看。
原来这两个鲛人是刚才桅杆上的哨兵发出警报后,就被派去查看那些船板的。他们上来汇报说,那些木板确实是他们鲛人的船只上的一部分,这就确定了就在这附近应该有鲛人船只出事了。
但是,正如刚才鲛人船长所说的那样,虽然今天天气阴沉、乌云密布,但是海上还算风平浪静,以鲛人族的船只质量和鲛人们的航海技术,根本没有理由出事。
所以,那两个鲛人仔细将所有漂浮过来的木板都检查了一遍,发现其中两块木板上明显有着被锋利的武器割破的痕迹。也就是说,就在附近,有鲛人族的船只被人偷袭,被人割破了船底,最少一艘船只支离破碎。
至于船上的人是谁、现在怎么样了、下手的人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现在都一无所知。
鲛人船长的脸色很难看,他很想去教训一下胆敢对鲛人船只下手的人,但是他目前的任务却是保护天泰贵客,不能擅自做主。
凌玄翼和云微寒对视的意思是:难道他们要钓的鱼已经不知不觉跑到了他们前方?如果是这样,那只被破坏的鲛人船只又是谁的?
鲛人船长一脸凝重地对着凌玄翼说道:“定南王阁下,根据现在的洋流走向,这些木板飘来的方向正是我们要去的小岛方向。我担心对方是海盗。为了定南王阁下和云华郡主阁下的安全,我建议立刻返航。”
“海盗?”云微寒诧异道,“你们的海域里还有海盗?”
从雅图诺拉出来不过数百里,居然有海盗在此逡巡?不是说鲛人族十分排外吗?
鲛人船长道:“以前只是听说再往北千余里,有些鲛人曾遇到海盗,可是从来没在离雅图诺拉这么近的地方见到过。”他皱着眉头道,“如果对方真的是海盗,刚才那艘船上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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