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七,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而云华郡主府上比这天气还要热。
仲夏节已经再次开始,不过,云微寒却不会再参加了,因为她很快就要成为新娘子了。
出嫁前一天,女方亲眷给新娘子添妆,是天泰的习俗。
原以为云华郡主家中人口凋零,并无多少亲眷的京城人惊奇地发现,从清早开始,云华郡主府门前就车水马龙,人流不断。
无数穿着华丽衣裙的官家女眷从马车上下来,带着捧着礼物的丫环含笑登门。
云微寒身着盛装,坐在郡主府正房主位上。
虽然房中四角都放着冰盆,主位附近的角落里甚至还放了一个大大的冰山,但是由于屋子里来往的人太多,温度仍然低不下来。
虞夫人坐在下首的首位,面带笑容,一一接待着上门来的女眷们。
这些女眷云微寒自己都不认识几个,但是她们偏偏都能摆出来一副“我和郡主有亲”的样子,言笑晏晏地过来给云微寒添妆。
大部分女眷是借口和云微寒的生母裴如兰昔日是闺中好友——这一天,云微寒才知道裴如兰“好友遍天下”。
还有一部分则是从各个角度跟云德邻拉上亲戚、同乡、同年等关系,还有极少一部分说是裴鼎昔日门生家的女眷。
总之,所有人都有正当理由来给她添妆。
云微寒知道,这些人一多半都是看在别人的份上,比如太后、比如首辅夫人等,但是既然上门送礼,她又是马上要成亲的新娘子,自然都是回以温和的笑容。
所有人的礼物都会被记录在案,以后视情况进行回礼。
这些官家夫人既然是来拉关系的,拿出手的首饰礼物都是上好的,一时间让云微寒心中感慨。
一位体型富态的贵妇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伤感、几分欣慰:“郡主大喜!”她从身后丫环手中接过一个檀木盒子,递给站在云微寒身边的清瑟,“二十多年前,我和令堂曾在江宁相识,多蒙令堂照拂,我一直以长姐视之。只可惜人生多变,山水远隔,与令堂一别之后,竟无缘再会,深以为憾。”
她的眼圈红了红,带着几分哽咽说道,“今日见到郡主已经长大成人,容貌依稀可见令堂风采,实在是令我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欣慰。这份心意,还请郡主千万不要拒绝。”
云微寒心中长叹,古人都是影帝啊。
虞夫人在一旁说道:“郡主年纪小,恐怕不认识,这位是新近从湖南调入京城的严御史夫人。严夫人娘家是江宁人氏,如兰姐姐十岁时候曾经随父在江宁居住过一段时间。”
十岁时候……长姐视之……那个时候这位严夫人才几岁?算了,能找到点联系都是有心了。说不定当时裴如兰根本就不认识这位严夫人,但是现在当事人都不在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这也是今天大部分来添妆的夫人都打着和裴如兰有旧的旗号的原因。
严夫人得到虞夫人的佐证,说话更加有底气了:“看我,这大喜的日子,一说话就控制不住了。”她用丝帕按了按眼角,“实在是……令堂为人,温柔可亲,令人无法忘怀。”
云微寒听她这么说,也只能向着她点头道:“多谢夫人。”
严夫人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应当的,应当的,一点心意,只望郡主此生顺遂、福气绵长。”
就在此时,丫环入内禀报道:“禀郡主,宫里来人了。”太后派人来了。
在场的夫人们都知道,今日添妆,两宫必然是要颁下赏赐的。毕竟云华郡主当初受册封时的理由是救了太后和皇帝的性命,而且整个婚事的流程也是内务府在操办,如此圣眷,怎么会不给郡主添妆呢?
不过,即使早就知道,听到了丫环的禀报,她们还是一个个都兴奋了起来。
云微寒起身到了前院,下人早已准备好香案,迎接懿旨。
前来颁布懿旨的是紫箫,她念了一串华丽的文辞之后,颁下了太后给云微寒的添妆物品:一柄玉如意,一套红宝石首饰。
玉如意质地极好,雕工精美,足以传之子孙;红宝石首饰包括了整套的头饰和手镯、项链,每颗宝石都是罕见的又大又亮。
这让旁观的众位夫人都露出了歆羡的神色,不仅仅是对首饰的昂贵和精美,也是对太后对云华郡主的这份宠爱。
接着,就是皇后的懿旨,同样赐了一柄金香玉如意,一套精美的首饰。
没多久,清河长公主也派人送来了她的添妆礼物。
清河长公主送的是一套北朝特有的东珠做成的首饰,同样是全套头饰加上项链手镯。
云微寒知道清河长公主已经决定生下她和拓拔野的这个孩子,所以开始闭门养胎,不能亲自前来添妆。
不过,就算人不到,长公主这套首饰也已经让很多夫人眼热不已了。
东珠这种只产于北朝的野生珍珠,很难得到,所以特别珍贵。能用东珠做一串项链,已经是非常难得了。何况是这样一套包括头饰、项链、手镯的全套首饰呢!
寻常王侯之家,能够有这样一套东珠首饰,也足以当成传家之宝了。
若非清河长公主曾经在北朝做了十年王后,恐怕也拿不出来这样一套完美无瑕的东珠首饰。
看到这里,这些主动来参加云微寒添妆仪式的官夫人们个个在心中暗暗赞叹。
不管她们起初是什么心思,如今看了太后、皇后、长公主三位皇室女眷巨头这么给云华郡主做脸面的姿态,一个个都觉得此行不虚。
云微寒回到正房入座之后,各位夫人也都一个个十分兴奋,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这三位送的添妆礼。
而虞夫人的行为更让整个场面进入了一个高潮。
虞夫人站起身来,从身后丫环手里接过一个盒子,含笑走到云微寒面前递给了她。
云微寒连忙站起身,亲自接了过来。
“当初,在认亲仪式上,我曾经说过,将微微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虞夫人嘴角含笑,双目却隐隐有泪光闪烁,“我的嫁妆里,也有微微的一份。微微出嫁之日,就将这份给微微添妆。”
云微寒连忙道:“干娘不可,那太贵重了!”
虞夫人的嫁妆怎么也有几万两银子,将她列入儿女名单中,与虞夫人亲生的三个儿子平分的话,云微寒拿到四分之一,也得有上万两了。
万两银子的嫁妆,在京城贵女中都算是体面的了。虞夫人却这么大手笔地拿出来给她添妆,云微寒确实觉得有些重了。
虞夫人摇了摇头:“你是不是不当我是干娘了?”
云微寒急道:“干娘,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真的是太多了。”
如果虞夫人也像太后她们那样送一套珍贵的首饰,价值千余两银子,云微寒也就坦然接受了。可是如果虞夫人却真的要将她自己的嫁妆给云微寒一份,云微寒觉得受之有愧。
虞夫人板着脸说道:“别说那么多,你如果认我这干娘,就收下;否则就是不认我了!”
云微寒只能暗暗决定,以后在虞夫人娶儿媳妇的时候,将礼物加厚,把这份人情还上。
她无奈道:“既然如此,就谨遵干娘之命。”
虞夫人见她如此,才露出了一个笑容,将云微寒手中的盒子打开说道:“这里是几个京城的铺面,还有京郊的几处庄子的地契;这是我平日攒下的一些宝石珍珠,留给你没事做首饰玩;还有一些银票给你压箱底用。”
云微寒一看那些铺面的位置、庄子的面积,还有那叠银票的厚度,就知道这份嫁妆远不止一万两那么简单,最少也值两万两。
虞夫人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盖上盒子道:“收起来吧。这是干娘的心意,以后你只要和定南王好好过日子,生儿育女,福寿绵长,干娘就心满意足了。”
云微寒心中叹了口气,屈膝向着虞夫人行礼道:“女儿记住了。”
不管虞夫人是出于赎罪心态,还是想和定南王结个善缘,至少虞夫人一直对她都算是比较真心的。这份情谊,只要不变质,云微寒以后都会记在心间。
虞夫人虽然不愿意云微寒做自己的儿媳妇,但是云微寒作为自己的干女儿、好友裴如兰的唯一骨血、如今的云华郡主,绝对值得她用心去对待。
而且虞攸之现在正居于首辅之位,作为虞攸之的妻子,她的一言一行都要考虑政治影响,绝对不能给丈夫拉后腿。
像现在这样,就是虞夫人认为她和云微寒之间最完美的关系了。
云微寒没有怨气,别人也找不到理由来指责虞显之背信弃义、虞攸之管教不严,只会说虞夫人不忘旧情,与云华郡主情同母女。
何况云华郡主已经找到了定南王这样高贵显赫的夫君,即日就要成亲;而虞显之至今只是订婚,还没有完婚。谁还能说虞显之是悔婚呢?
有眼尖的看到虞夫人盒子里厚厚的地契和银票,以及熠熠生辉的珍珠宝石,不由咂舌感慨虞夫人的慷慨。
丫环又进来禀报:“禀郡主,宫里华贵人派人来为郡主添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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