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伯大步上前,周围人连忙朝他行礼。
不过虞伯暂且没心思理会他们,他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仰头看着子桑绾,面上尽是焦急与担忧:“阿绾!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快下来!”
子桑绾总算等到了想等的人,即使她现在吓得瑟瑟发抖,声音也保持着镇定,只说出来的话里带了些哽咽:“长伯,我梦见了爹爹和娘亲,他们说很想我,很想世子哥哥,我便想去找世子哥哥来看看爹爹和娘亲,可是他们守着侯府,我哪儿也去不了,我便到这儿来坐着,想着,站得高了是不是就能叫世子哥哥看见我,然后来瞧瞧我和爹娘!”
她一边说着,抽噎的声音越大,底下的人想到她的遭遇,不免也跟着心疼起来。
这府中多为侯府的老人和家生子,与子桑绾自小亲厚,此时瞧着她这模样,顿时响起阵阵压抑的抽泣声。
虞伯被这声音吵得心烦,但是这个时候他不能说什么,只耐心地看着子桑绾,声音充满了怜爱:“你这傻孩子!你想见你世子哥哥你让人来知会孤一声不就好了吗?干什么跑那么高的地方去?你听话,先下来,或者让人上去接你,今日天色已晚,孤答应你,明日一早就叫你世子哥哥来见你!”
子桑绾哭泣的声音渐渐小了,眼泛泪光地问:“真的吗?可是我现在就想见到世子哥哥,不然我睡不着觉。”
虞伯面色微沉,心中早已不耐,但是夜里光线暗,火光中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声音依旧是柔和的:“这么晚了,你世子哥哥早已歇下,你听话,先下来,你在上面太危险了!”
子桑绾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哄着她下去,然后就不了了之,但她岂能如他的意?
“我今晚若是见不到世子哥哥,我便在这里守着,守到世子哥哥瞧见我,然后来找我为止。”
她声音软糯,仿佛只是一个小姑娘对想念的亲人的执着,并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何等危险的地方。
虞伯被气得说不出话。
偏在此时,都虞侯府周围的灯火逐一亮了,当年的都虞侯本着亲民的心思,将府邸建在了百姓之间,这般大的动静惊动了不少人。
待周围的人瞧见了绣楼上的情景,吓得尖叫连连,很快府外便人声鼎沸。
都虞侯府在百姓中的声望极高,何况如今都虞侯夫妇为国捐躯,昭华郡主又要为国远嫁,他们自是尊崇的,如今突然来这么一出,众人不免惊惶。
子桑绾坐得高,一眼便看见侯府外逐渐围过来的百姓。
她骤然拔高了声音,带着哭腔哭喊:“长伯,求您让我见见世子哥哥吧!我想他,爹娘也想他!世子哥哥是不是生病了?爹娘出殡的时候他为何不来?他是不是知道阿绾要嫁到南廷去了,所以生阿绾的气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人又坐在极危险的地方,众人生怕她一激动不小心掉下来。
秋姨和府上的下人们一颗心紧紧揪起,眼酸得不行,偏碍于虞伯在,没有人敢说话。
子桑绾还在上面哭:“阿绾知道,世子哥哥一定是生气了,可嫁去南廷不是阿绾自愿的,阿绾也是逼不得已的!长伯,您让世子哥哥来见我,我定要与他说清楚......”
“阿绾害怕!阿绾怕去了南廷便再也回不来了!阿绾不想离开,可是阿绾知道,阿绾有责任在身,阿绾不敢任性,阿绾只想再见世子哥哥一面!阿绾在南廷一个人都不认识,阿绾害怕!”
她哭着喊着,根本没人能分辨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她们只知道,这个八岁的小姑娘,一夜之间父母双亡,就连她自己也不可幸免地要离开熟悉的家国,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就连他们这些大人尚且难以想象,何况一个心智未熟的小姑娘!
管秋早已泣不成声,即使她猜到姑娘八成是在做戏,可谁又能说她此刻全是演的呢?
即使这些日子,她看起来很坚强,可自己时常在夜里去看她的时候,听见她整晚整晚地躲在被子里哭,为了不吵到星阑,她还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早上醒来,嘴唇都被她咬破了,她却只说是睡着后不小心的。
可她又不能叫星阑离开,不让星阑看着她实在难以放心,她就怕发生今晚这样的事情!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再坚强,到了夜里最脆弱的时候,谁又知道她会生出些什么想法?
她心疼,前所未有的心疼!她宁愿她每日抱着自己嚎啕大哭,也不想她在自己面前强装坚强,却在背后暗自哭泣,这本该是大人应该承受的。
她该是这世上最无忧无虑的姑娘,她该承欢父母膝下,整日与同龄的孩子嬉笑打趣,该张扬明媚,而不是这般,在一夜之间长大,又在一夜之间背负起所有......
管秋擦了把眼泪,猛然跪到了虞伯跟前:“长伯!求您念在郡主小小年纪便遭受这般打击的份上,就让她见世子一面吧!”
星阑不太明白,却还是揪着管秋的衣裳跟着跪下,她眼睛都哭肿了,一张小脸上尽是眼泪。
见状,周围的侯府小人也纷纷跟着跪下:“求长伯成全郡主!”
一下子跪了一院子的人,虞伯前所未有的头疼无力,他实在想不通子桑绾这一举动究竟为何,就算见了世子又能如何?何苦拿自己的命来堵?
他宁愿相信她真是因为一场梦,至少这样,他会觉得这更像是一个八岁小姑娘会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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