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吃席,可不像后世,来晚了还可以坐二轮,二轮没坐上还有三轮四轮的。
乡下人家,客都差不多的,是有规矩的,一般人家,一家只能两个来吃席的,只有嫡亲的亲戚,只要家里腾得空,全部来都行。
杨槐村是个大村,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跟袁家走动的,所以也就坐了十七桌。
院子里摆不下的,院子外头挨着摆,总之都不用等,一轮就能吃着席。
宋秋阿灵跟着老袁氏坐的就是专门安排出来的亲戚桌,一桌坐得都是亲戚。
席面是十个菜,全是荤菜,丰盛得紧。
吃席的人都在夸,宋秋吃着,心里也是暗暗点头,大勺爷不愧是办了几十年的席的,这手艺,老道透了的,不说味道多好多好,但自有自个的一番味道,独一家的,别人都做不来。
要不说十里八村办席的也有好几个,偏大勺爷生意最好,请他的人最多呢。
只可惜,大勺爷身体不行了,人老了,那力气,搅不动大勺了。
也不知道三柱哥学得咋样了,大勺爷这手艺可是都交给他了,听说做完今年就收手了,将这个摊子,都交给三柱哥了呢。
在这之前,三柱哥还得先讨个媳妇,对象已经定下了,年底就成亲。
这媳妇,就是大勺奶奶给他说的。
对了,三柱哥现在已经不姓李,姓黄了,大勺爷请了全村老少做见证,正式过继了三柱哥当儿子,接黄家的手艺,传黄家的香火。
菜花婶子两口子也是打心眼里同意的。
毕竟,松山村众户,便是她们宋家人丁不旺,也还有她这个闺女呢。
可大勺爷两口子,是连个女儿都没有的。
人都重身后事,没有后人,死了哪来的香火?
靠村里近邻上坟顺带着烧把纸上柱香,到底比不过有个香火在的。
宋秋扭头往院角去看,这会儿菜都出完了,办席的和帮忙的妇人们也在留出的一桌开饭了,三柱哥正在给大勺爷倒酒,倒完酒,又给大勺奶去盛饭。
这小子,是个老实孝顺的,也无怪乎莫太婆选中了他,说动了菜花婶子两个,将人给过继了过来,叫大勺爷两口子有了儿子养老送终。
宋秋收回视线来,偏头问身边的阿灵道:“太婆准你走了吧?”
阿灵刚吃了块鸡肉,鸡肉有些柴,缠进了牙齿缝里,这会儿正用舌头使劲去顶,想把那卡住的肉给顶出来,一边四处寻摸,想着顶不出来就去找个竹签子什么的剔一剔。
听着问话,点头道:“今儿早晨逮着我打了几十个回合,才算是满意,同意我出门去呢,不过,还有条件!”
宋秋好奇,“什么条件?”
阿灵又费力顶了顶牙齿,还是没顶出来,叫宋秋等等,起身飞快跑到灶屋里去,从刷锅的竹刷把上顺了个竹签子下来,往嘴里一送。
剔干净了卡在牙齿里的肉,浑身舒坦,阿灵回席上坐下,又迫不及待的夹了块鸡肉,这鸡肉真给劲。
“叫我这趟出门也寻摸寻摸,南边盛武,不乏江湖门派,我们归元派之前就是在南边的,要是遇着合适的苗子,叫我看着收徒弟,也好将本门武功,发扬光大。”
阿灵咬了一口鸡肉,嗒吧嗒吧嚼了嚼,接着道:“厚王不是被赐死了吗,师叔祖的意思,想着叫我广收徒弟,慢慢将归元派重新建立起来。”
说罢,又偷偷跟宋秋咬耳朵,“我瞧着师叔祖身子骨利索着呢,指点我功夫的时候,我时常都恍以为她比我年轻不了多少的!要不是做不得假,我都要怀疑师叔祖是易了容的,那表皮下隐藏的,本就是个年轻人呢!
你说她怎么不收徒弟啊?凭师叔祖的武功,收了徒弟,教出来也比我快啊,我才练到第五层呢,怎么着也比不过师叔祖啊!”
宋秋听着阿灵这吐槽的嘀咕,也是好笑不已,摇头道:“莫太婆在村里住了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她竟是个武林高手?估计她也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真叫她跳出来收徒授武,那可真是,村里人非都要掉下巴不可。
就这样也挺好的,她本就早就离了门派的,这归元派最后的门主是你师父,传下来,本就是该你接位的,这个重建门派,将门派武功发扬光大的任务,交给你,理所应当啊!”
阿灵听着,也知道在理,归元派之所以没落,便是因为厚王,后来也为了躲厚王,师父也只能换了身份游走江湖。
后来,师父死在厚王手里,临终遗言叫她远离江湖,因为怕她也被厚王所害。
如今厚王已死,她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收徒弟,壮大归元派,叫师父在天之灵也高兴,也好。
她点头道:“咱们边走边看,慢慢来,有缘碰上好苗子了,我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阿秋姐姐,这会儿咱们去南边,打算走多远啊?”
“边走边看呗,有合适的地方,就停下来。”
“行!哎呀,还没出门,我现在就迫不及待了呢!不知道咱们这回,又会碰到些什么有趣的事儿呢!”
老袁氏正跟老孟氏说话,扭头见两个小姑娘嘀嘀咕咕的,支起耳朵听了听,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鸟大了,都是要出去飞的,外面的天空更广阔,才能叫小鸟飞得更高,更自由自在啊。
两个小没良心的,这是一点都不念家呗。
要不是怕麻烦,再加上远乡情怯,她都想跟着去呢。
小没良心的两个,哦,不,是三个,即将要出远门,那是兴奋得差点没把房顶都给吵掀了。
老邓氏知道孙女要跟着出远门,便没急着回镇上,还在村里住着呢,晚上就跟老袁氏睡的,
看着三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带几身衣裳,红黄蓝绿几个小丫鬟忙着收拾行李,忙里偷闲眼巴巴的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想自己被挑中跟着出门去伺候姑娘的。
两个老太太坐在一边喝着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年轻就是好啊,我要再年轻十岁,我也跟着出门去!”
“我这辈子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东陵县城里头了,那家伙,屁股都差点没给我颠碎,我可不乐意再走那么远了。”
“你这是去过不稀奇了呗,我这辈子最远就去过盘石镇!”
宋秋转身过来,一手挽住老袁氏,一手挽住老邓氏,道:“秋冬出门不便,等明年开春,咱们去云山县玩,那里可热闹呢!”
老邓氏听得笑,“阿杨就是在云山千户所吧?好好好!咱们就去云山县玩!”
老袁氏就笑她,“不怕颠碎屁股了?”
老邓氏咧嘴,“孙女带咱们玩去,屁股碎成稀烂也得去啊!”
“哈哈哈!”
宋秋忍俊不禁,一屋子的人都笑呵起来。
“可碎不了,到时候咱坐大马车,铺着软软的垫子,慢悠悠的行,保准颠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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