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气。
回宿舍后,心情还是没有平复下来,又想起初中那会儿刚得知傅宇敖一声不吭转学时的失落,与刚才的黄昏“脑抽”之吻碰上,变成一股被二次戏弄的羞愤,坐在宿舍中央的桌前缓了半天都觉得亏,十分钟后,微信叮一声响,傅宇敖还是给她发来了一条道歉的信息,三字儿:对不起。
正准备回复一顿骂的时候,靳译肯的视频连线来了,她手快摁下接通,那端,靳译肯正坐桌前,可能也没想她会这么快接视频,这会儿脑袋还垂着,在用螺丝刀拆一个小物件,她手一抖,脱口低声而出:“靠。”
靳译肯抬头。
小螺丝刀在手里转了一圈,问她:“干嘛呢?”
她不着痕迹地吸一口气。
“准备洗澡。”
说着,把手机摆到桌前,用杯子抵着,靳译肯的螺丝刀又在手中转一圈:“哦,发你的翻译看过没?”
“你都翻好了?”
“帮你翻到了第六章,反正往后你也懒得看。”
“哦,等下我看一下。”
低着额应着,视线没往视频那边挪,靳译肯又抬头看她一眼,手上继续拆着物件:“谁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
“跟老公说说。”
“真没,你拆什么呢?”
“八音盒。”
“你哪里来的八音盒?哪个女生给你的?你收了?”
三连问,靳译肯边拧着螺丝刀边笑:“我做的。”
“你做的?”龙七终于抬眼,往视频看一眼,“靳译肯,我什么时候表现得像个喜欢八音盒的小姑娘了?”
“我给我俩以后孩子做的。”
“……”
“反正我在这儿也不忙,”他说,“做点玩具打发时间。”
“那你,就是做给女儿的咯,”语气放缓,问,“万一是个儿子呢?”
好像终于问到他的点,他说:“这就是牛逼的地方了。”
螺丝刀一放,他摆弄八音盒,龙七就看着本来还在放音乐的木盒子,在他手指几下拨弄和旋转间,很快变成一个立起来的“人形战士”,巨神奇,像变形金刚一样,中间的发条还能动,一拧,换了个激情昂扬的音乐,她笑:“两用咯?”
“牛不牛逼?”
“给你个A,那你都做完了,还拆什么呢?”
“有些小机关还不灵活,我修正一下。”
“我都看不出来。”
“那以后我儿子肯定看得出来,我得给他个最牛逼的玩具。”
她笑半天,随后,看着他认真拧螺丝刀的模样,慢慢安静下来,偏偏这时他又问:“那现在能跟我说说哪儿不开心了?”
“真没有,不骗你,也就跟我妈闹了点儿小矛盾,我跟她天天吵架的嘛。”
他在视频对面抬眉瞅她一眼,随后继续拧螺丝刀:“噢。”
手指在膝盖上缓慢地敲着,沉默五六秒后,她把头发顺到耳后:“有一件事我不太理解,我想问问你。”
“你说。”
“就是……一个男生,有女朋友,挺爱他女朋友,但是在这个情况下他又去亲另外一个女生,完了又后悔,他这个行为是什么……”
“他想泡那妞,又不想跟女朋友分手免得下家落空,四个字就是骑驴找马。”
靳译肯很快答,仍低着脑袋。
龙七无声地点头。
但是两秒后,他手头的动作一顿,眉毛松了一下,龙七看他,紧接着螺丝刀一放,咔哒一声往桌上滚,龙七这就知道他听出来了,抚额倒吸一口气,靳译肯则抬起二郎腿往沙发背上一靠,脑袋斜着,一副标准大爷样儿:“那姓傅的?”
“就一下,一秒都不到,我说过他了。”
“什么时候?”
“……刚刚。”
“什么状况?”
“我在操场散心,他找我聊的时候。”
“他知不知道你跟我了?”
“知道,他女朋友还跟我同宿舍。”
靳译肯侧了头,一股盛气,紧接着就拿着手机起身,椅子霎地往后滑半米,她看到他的手机屏切进了一个购机票的页面,立刻讲:“靳译肯你别急躁,他跟我道过歉,我也跟他划清界限了,你别订票,你要是回来你妈肯定知道。”
“他泡我妞我不回来?”
“他泡着了吗?他又没泡着。”
“亲着了!”
“那我也已经跟他摊牌说清楚了,现在他比我还尴尬,你不准订票,从那个网站退出去!”
在她连珠炮挂的一串回怼下,靳译肯终于退出购票网站,但紧接着又一声不吭地切进通讯录:“全名傅宇敖?”
“你要干嘛?”
他不吭声,手机屏已经是拨通键了,龙七紧接着喊:“你也不要去联系司柏林!我跟他一个班,他女朋友跟我一个宿舍,我现在只想小事化了,跟你说是不想对你有隐瞒,靳译肯你不要让司柏林插手这事儿让我尴尬!”
龙七话落的时候,手机也已经接通,搁在靳译肯耳边了,他侧站着,胸膛口起伏着,她不知道她那些话到底能进他耳朵几句,半晌后,许是司柏林问了,他的下巴与侧额处分明还带着股愠气,但压住了,嘴上回:“吃饭没?”
司柏林回了他几句。
他说:“没,就关心你的饮食,吃吧,没事,挂了。”
龙七松一口气。
挂了手机往桌上滑,靳译肯坐回沙发椅,明显还有情绪,落座的声音特别重,也不说话。
“你别气了,我都没放心上,之后也不会跟他有任何联系,一切等你回来再说,好了,真别气了。”
往屏幕稍微近一些,她轻轻捋着发,这么说着,哄了五分钟才把他哄得没有愠色,龙七这时候笑:“你刚让我想起个事儿。”
“什么?”
“就高三那会儿,”她往后坐,屈起膝,靠椅背,“我们班有群男生特无聊特猥琐,那时候不是有擦黑板的值日吗,男生高,一般都是男生负责,有次我没交作业,班干把名儿记黑板上了,我看着碍眼就去擦,结果有个男生以为我是他兄弟,上来就从后头抱我,这事后来传你那儿去了,你记不记得?”
“记得。”靳译肯说。
“那时候也没见你有什么反应,还幸灾乐祸开玩笑,怎么现在就跟里外裹了一层醋一样?”
“那是你没见着我有反应的时候,抱你那男的姓李,坐你后排,爱打球,是你们班篮球中锋,对不对?”他懒洋洋侧坐着,没等她应,接着讲,“不经打,球场上输了半场就虚得腿发抖。”
“什么?”她本来要拿喝水的杯,一顿,“你当时找他打球了?他是把我认错了,我当时也揍过他一顿,你还找他打什么球?”
“他说认错你真信?他体育课上跟他兄弟说你胸软,说被揍也值,传你爷耳朵里了。”
“……”缓两秒,问,“你就揍他了?”
“跟揍差不多了。”
“那你一字儿不跟我说。”
“我犯得着让你不开心吗,你那时一放学就变得可爱得不行,我只想睡你。”
龙七马上扔了个揉起来的纸巾团过去,靳译肯这次又没反应过来,脑袋又下意识侧了一下,结果椅把手碰到桌沿,把他桌上的饮料打翻,哗地一下就把他的裤子和衣服弄湿,他起身,抽纸,椅子往后滑,龙七说他该的。
擦了几下不管用后,他直接脱掉湿的T恤,到衣柜处拿新的衣服,她在视频这端看他裸着的上身,看他身上各处的文身,脑袋里突然冒出以前跟他折腾时的画面,那种他在上头的画面,耳根悄无声息地热,靳译肯没察觉,正套上新的T恤,龙七看着他的后脑勺。
咔地一声!宿舍门突然开。
把龙七给吓一大跳,伍依珊拎着行李箱回来了,一进门就特别浮夸喊她七七,她跟靳译肯道别都来不及,手忙脚乱切断视频,刚才燃起的一股子暧昧也霎地浇灭,伍依珊凑到她跟前问她怎么这么早就到了,她硬掰理由:“多点时间跟你们排戏,我们几个不是一组戏么。”
“哎呀龙七,那你早点跟我说,我好提醒你,因泞周日不来宿舍的,她要跟傅宇敖在外头住,周一才来上课。”伍依珊说。
这时,宿舍门又开,另一名舍友那林也到了,而龙七的手机响,伍依珊跟那林寒暄的时候,她开手机,司柏林给她发了条信息。
“你多找靳译肯说说话,他最近闲出点精神问题了。”
……
这个人在她跟靳译肯之间互打小报告总是最积极。
“都快十月份了,为什么还是这么热。”那林开了浴室的水,准备洗澡,人进去没多久,声音又传出来,“依姗,我的卸妆水不好用,借一下你的,你的放在哪个角落?”
龙七回司柏林的消息。
……
“依姗,你的放在哪儿啊?”
那林又问了一声。
她抬头。
伍依珊不知什么时候出宿舍了,估计隔壁串门去了,她拉桌底下抽屉,从里拿一瓶卸妆水和几片化妆棉,一边回着司柏林的消息,一边用瓶身敲了敲卫生间门,那林正好喊第三声:“伍依珊!”
门开。
“伍依珊串门去了,你用我的。”龙七头也不抬,把水递着,说。
但是三四秒后,人没接,也没说话,龙七才抬眼:“你不说你的不好用么?”
手上,信息编辑完毕,摁了“发送”键,她把手机放进兜里,看那林,那林这妹子也挺漂亮,和葛因泞一个类型,但五官比葛因泞单薄一些,眼眉倒更甜一些,演过一些小网剧,在微博上也是名小有人气的美妆博主,龙七之前以为个人物品贴标签这事儿是她主张的,因为光她一个人的化妆用品就占了整个洗手台,不贴名字还真容易被顺手用。
但这会儿她又觉得不像,这妹子主动打破了不用他人东西的规则。
“嗯?你喊我?”身后,伍依珊探头进门。
那林的视线立即越过龙七,往门口看:“你的卸妆水放哪儿?我想试试。”
“洗手台啊,放在你的晚安霜后面,我用的是卡尼尔。”
那林再看回龙七这儿:“你这瓶我用过,我想试试她那瓶。”
砰地一声,门就关上了。
“你用的是什么牌子?”伍依珊上来问,龙七的手举半天,一言不发地放下来,看伍依珊,伍依珊瞬间就读懂她脸上“这人什么毛病”的表情,马上缓和,“她就这样,对美妆类东西比较敏感,哎你用的是fire&gun的呀,它家彩妆好用吗?我一直觉得价格有点小贵。”
“还行,”她递,“要试吗?”
“不用不用,我今天没化妆。”
“那你想试的时候直接到我桌上拿就行。”
她把卸妆水放原处,伍依珊泡了茶,跟她一起坐下来:“龙七,你不是fire&gun代言人吗,那是不是它家出的彩妆你都随便用?有全套口红吗?”
“没有,那是我掏钱买的。”
“你还得掏钱买?”
“我代言的是Fire&gun高级成衣,又不是Fire&gun彩妆。”
“噢,还这样分的?”
“对啊。”
或许是觉得打开了一个聊天的话题,关系更近了一步一样,伍依珊又坐得稍微离龙七近一点:“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你要不想回答也可以,你就先听听。”
“问啊。”
“你现在,单身还是?”
龙七抬头:“你会发到你那微博上吗?”
“我不发不发。”
“就纯好奇我感情状况?”
“想知道一下嘛,前段时间你和那谁,邬嘉葵,我的天,轰轰烈烈的三角恋,我看热搜能看一节课,精彩死了,还有高宁宁,哎高宁宁和周以聪是真的吗?我到现在都不信,她当时还插足你们那三角恋。”
“我没有单身。”在伍依珊抛来的众多问题中,龙七回了最简单那个。
伍依珊的眼睛唰的亮:“你男朋友,就是在英国念书那个,对吧?”
“还有哪个?”
“不然,是开演唱会那个?或,影帝?还是说,跟高宁宁传绯闻那个?”
“你说班卫?”她侧头,“你还信我跟班卫的绯闻?影帝是臧习浦?第三个是谁?周以聪?”
总算知道为什么大众认为她私生活混乱了。
“难道是还没被媒体曝光出来的人?”伍依珊的眼睛更亮,“圈外人?”
想说班卫在追邬嘉葵,周以聪一心泡高宁宁,而臧习浦更爱他的侄子臧思明,但嘴终究还是牢,她回:“我男朋友就那一个。”
“那女朋友呢?”伍依珊嘴快。
龙七一声不吭看她。
她捂嘴:“不好意思,问过界了。”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呗,”她用下巴指向伍依珊手中杯子上的姓名贴,“你们宿舍一直都这样子贴标签的?”
“没有,”伍依珊看了眼,“这学期才开始的。”
“谁主张的?”
“因泞,她说大家的物件分开用比较好,因泞有一些小洁癖。”
“那大一时候呢?她忍过来了?”
“可能吧,我也是这学期才知道她洁癖的。”
龙七点头:“你们的剧本怎么样了?”
“嗯,”伍依珊急于说话,咽下刚喝的一口水,“我也想问你来着,你的剧本搞定没有?因泞把台词发我们了,就等排了。”
“我好了。”
“你好了?”
“我把文件发你一份吧,”龙七下载了靳译肯给她发的翻译,转发给伍依珊,“一到五章都有,你们可以看一下自己的人物。”
“这么好的啊。”
……
……
和伍依珊的关系稍微近一些后,周一到周五有课时,终于有人充当人体闹钟喊她起床了。
表演课是在周五,在这之前的几堂形体与文化课上,龙七都挑着靠角落的位置窝着,龙梓仪这回真能憋,一句骂她的都没有,但龙梓仪手段也黑,把家里的监控给关了,手机连不上监控,看不了七戒和悟空,搞得她郁闷一整节课,临下课抬头时,发现傅宇敖来上课了。
他和葛因泞坐在靠前排的位置。
这几天都是这样,他要么不来上课,要么就跟葛因泞粘在一块儿,那一条道歉信息之后也没再发什么信息,周日傍晚那个吻也没被什么人察觉,不然风声早就传出来,如果就这样归为平静的话也挺好,她没再玩手机,开始研究《灰烬》这本小说。
苏索这个人物,靳译肯给的翻译里已经非常详细地概括了前五章里的遭遇,是主角家族的帮佣,一个有点儿精神分裂的中年女人,白日里泼辣精明,夜里则神神叨叨,挑战性有点大,她那一礼拜每天都去离学校三条街远的菜市场门口坐着,观察一些年近四十女人的走姿,神态,又看了好些表演书籍和相关电影,算是把这个人物吃透了,而当初把文件给伍依珊的时候,就知道伍依珊能代替她把翻译都转给各个人,省心,所以大家的配合度都很好,每到晚上八点就是四个女孩在宿舍集合排练的时候,葛因泞的内心戏与眼神戏比较好,以静制动,非常有感染力,这点龙七承认她比较牛,她还“屈尊降贵”给邬嘉葵发过信息,“请”演技登峰造极的她指导自己如何饰演一个精神分裂的女人而不过于夸张,结果人邬嘉葵以为她账号被盗了,把她拉黑了,一个小时后通过方璇确认身份后才加回来,发来一句:演你自己。
……
所以说这辈子跟邬嘉葵也就互撕的情谊了,没法好,真没法交朋友。
龙七后来就按照自己的方式演了。
所幸演得也没错,周五的表演课呈现出来的效果挺好,老师给了个好分数,也重点表扬了她们这一组事前准备工作充足,临下课时,老师还点了龙七的名,问她的作品是不是这几天上映。
老师指的是她和臧习浦拍的《冷蝉》。
龙七说对。
老师说行,冲她今天表现,改天去影院捧个场。
伍依珊马上顶她手臂:“夸你呢。”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那天晚上,葛因泞破天荒地喊她参加班内组织的周五派对。
听说是每周都有,地点在昭华馆的清吧,傅宇敖驻场的地方,之前没喊是因为跟她还不熟,龙七是从伍依珊口中收到这个邀约的,那会儿在宿舍,葛因泞已经在清吧了,那林还在浴室化妆,伍依珊在收拾回家的东西,龙七避嫌,不打算去,正拿着手机忙着向卢子牧打探龙梓仪现在的状态,她怕自己一回家门就被打死。
“你真不去?”伍依珊问。
她说她真不去。
浴室门开,那林听到了龙七给伍依珊的回应,从衣柜内挑外套穿上后,说:“依姗能帮我个忙吗,去隔壁问颜颜借一下卷发棒。”
龙七微微抬眼。
等伍依珊出门,那林果然靠上她身边的桌沿:“龙七。”
“嗯。”
“我跟你直说好了,因泞一直介意你跟傅宇敖之前的事,但是这次排演之后,她对你有改观,今天晚上她想把事情都谈清楚,毕竟还要同窗三年,大家都不想不爽快,我请你还是去吧。”
心内烦躁地倒吸一口气。
她抬额:“几点结束?我这周住宿舍,不想错过门禁。”
傍晚六点,到达昭华馆的清吧了。
之前次次来昭华馆都直捣夜场,现在恢复大学生活,反而来清吧的次数增多,场内挺热闹,傅宇敖已经在台上了,包桌的都是自己系里的同学,正兴致高昂地谈天说地碰酒杯,葛因泞在上回初见时的老位置坐着,那林和伍依珊也已经在那桌聊上了,伍依珊朝她挥手,龙七绕过人群,抽椅坐下的时候,葛因泞在对桌安静地看着她。
台上,一曲刚毕,傅宇敖的头顶打着光,眼睛,唇下,衣服褶皱处皆是背光的阴影,场内音乐由燥转静,切进一首莫文蔚的《外面的世界》。
龙七叫了杯凉茶。
伍依珊首先开口破的气氛,说:“龙七你不够意思啊,《冷蝉》这都快上了,都等着你给我们电影票呢,得去影院给你捧场去呀。”
“还以为你们没兴趣看。”
“咱老师都发话要捧场了,那我不得观摩一下。”伍依珊是真的会找话题,循序渐进顺杆上爬,“说起来这回排演多亏你给的那套剧本,可真牛,对吧因泞。”
话茬丢了过去。
“是,有团队的人就是不一样。”
葛因泞这么接。
然后伍依珊也没话应了,龙七开始觉得那林那套说辞纯粹是骗她来这儿挨讽的,短促地笑一声,拿手机准备起身,葛因泞这时又说:“所以正式排演前,我以为你是靠团队的那种人。”
……
缓住。
或许是因为此刻灯光昏暗,或许是曲调悠扬,或许是傅宇敖正在唱的歌,也或许是葛因泞在事前喝过三两杯小酒,状态微醺,显得此时此刻有点感性,状态无比清醒的龙七看着她,听她说:“我从小最看不起一种人,有条件却不努力,不努力却还能有机会,有机会又糟蹋,龙七,我之前认为你就是这种人。”
……
“我也确实一直对你有芥蒂,但不是因为傅宇敖,不是那种喜欢来喜欢去的小家子气原因,我对你最大的不理解,就是为什么像你这样不努力的人偏偏有一大堆机会,一大堆别人梦寐以求,你却嗤之以鼻的机会。”
葛因泞的脖颈因为酒精原因泛红,看来是真喝多了,把真心话都吐出来了,那林和伍依珊都看着她俩,龙七不出声。
她想起班卫说葛因泞是邵国桉的侄女这回事,又想起班卫说葛因泞在《边境》里也有一个小角色。
小角色,小角色。
之前在臧习浦的推荐下,邵国桉在《边境》中给龙七留过一个女二的角色,但当时她因为不喜欢剧本而拒绝了。
于是就听懂了葛因泞这句话背后的抱怨,龙七的手指在桌面点动了一下:“机会也分好坏,也讲究合不合适,你在这个位置不理解我,也有大把人在她们的位置不理解你,你的底子条件那么好,厚积薄发,谁知道将来谁比谁牛。”
葛因泞笑一声,挺短促,带着酒劲:“说官方话我说不过你。”
这一瞬间让龙七想起那个高中时候的自己。
骄傲,孤独,倔强。
“总之,龙七,”她起身,“从现在开始,就当我们重新认识,我为之前对你的错误偏见道声歉,我不能再多喝酒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她把龙七还没喝的凉茶拨一半到自己的杯子内,这行为一看就是喝多了的人干出来的,葛因泞的手腕看着也有点飘,龙七甚至觉得这姑娘跟她一样,此刻感性,到了明天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忘了,又把她当仇人似的。
这么想着。
但葛因泞撑着桌子,将杯子碰向她的时候,她还是一言不发地将茶喝了。
台上,傅宇敖那首歌唱到了副歌部分,略显悲戚的调子中响起鼓点,葛因泞在灯红酒绿中喝掉茶,随后这个谈话就好像结束了一样,她捋起自己额前的发,略显疲惫地拨开人群,也不管这桌的人了,朝着前边的唱台走。
“葛因泞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还是她来亲戚了?”龙七放了杯子就问。
“我不知道,但我也觉得她今天看上去不太正常。”
伍依珊说着,看那林。
那林对着手机自拍,半晌,应:“傅宇敖跟她吵架了。”
说这话的功夫,葛因泞已经走上台,打断了正在唱歌的傅宇敖,像是晕乎了,抱着他的肩,将脑袋靠在他的脖颈边,傅宇敖起身扶住她,四周桌的同学都起哄,傅宇敖对着话筒说:“你们先玩。”
然后扶着葛因泞下台,两人往清吧的二楼去了。
“他俩最近动不动就因为大小事情吵架,傅宇敖以前都让着,现在越来越不让了,你来之前他们还吵了一架,”那林说,“特别小的事情,越吵越大,他觉得因泞敏感,无理取闹,因泞觉得他为吵而吵,在她身上找茬”
说完,顿两秒,那林看着龙七,补:“因泞知道他俩之间感情出问题了。”
这一眼挺有指向性的,龙七沉默看着桌上空了的凉茶杯,就这么坐了十多分钟后,差不多到和靳译肯视频通话的点了,她招服务员,场内太吵,她拿着包和手机起身,到服务员耳边讲:“这一场我买单。”
“这一场是包场。”服务员提醒。
她点头:“我买。”
“好,这边买单。”服务员作请,带路,龙七跟伍依珊和那林道别,跟着人穿过场中央,手机作响,靳译肯的视频准点打过来了,她从包内拿手机。
但就在这时候,手臂被人拉住。
特别强劲而突兀的一股力道,指甲细薄,抠得她胳膊疼,人一下子被往回拉,随后是一声刺破场内音乐声响的怒喊:“龙七!”
砰!
手机也被这股力道甩得脱手,滑到两三米远的地板上,拥挤的人群瞬间往旁边四散,又火速在她周边围成一个圈,她平生头一次被人这么截路,那火瞬间就冒起来了,面前站的是脸上挂着泪痕,脖子内因酒精过敏而泛红的葛因泞,刚刚还一派示好态度的她现在一掌就往她肩上推:“你有没有跟傅宇敖上床!”
劈头盖脸的质问,懵了一秒,把葛因泞死死扣着的手甩开:“你是有什么毛病啊!”
外头,傅宇敖赶到了,拨开人群朝这边走,龙七指他:“傅宇敖你又跟她……”
但话没说完,人又被葛因泞拉回来,她一副当场就要把事情摊牌清楚的强硬态度:“上个双休日,你们两个都留校了,对不对?”
龙七看回她。
人挨着人,眼睛看着眼睛,一个通红一个皱着眉,在直射的灯光底下对视,呼吸对冲,胸膛起伏,周围的人压着呼吸盯着。
“周日晚上,你们在学校操场看台接吻,对不对?”
葛因泞接着质问,眼泪掉了一颗,滑到她本就湿漉漉的脸颊上,周围一片嘘声,龙七的肩身被灯照得发烫,慢慢瞪向傅宇敖。
他的胸膛口也在起伏,额头是汗,回视着龙七。
“你不敢说话?”葛因泞的嘴角勾起来,带着点凄惨的苦意,抬着手臂指向傅宇敖,“可他承认了。”
“你承认什么了?”龙七再瞪向傅宇敖。
“他承认他爱你啊,”葛因泞回,咬牙说出三个重点词,“又!重新!彻底!”
“什么重新什么彻底?你们俩在搞什么鬼?”
“我们俩正在分手!”葛因泞喊。
周旁人群中,那林喊向傅宇敖:“你也太渣了吧!因泞跟你三年了!”
傅宇敖就这么被葛因泞当众曝光,已经是一副彻底放弃的姿态,面色青白,沉默地站在人群中,龙七压着一股腾腾而起的气,缓慢地点头,视线对着葛因泞的:“他怎么样是他的事,我没做任何放不上台面的事,你跑来要我负责之前,先搞清楚事情本末。”
“你就说你们有没有上床。”
“你问这种问题有根据性吗?”
“亲都亲了不上一下?嗯?”
“我为什么要跟他上床?”
“那你们确实是亲了对不对?”
“那是他脑抽!”龙七瞪着葛因泞,抬臂直指傅宇敖,两个人一下子挨近,火星子燃着。
“那你不是来者不拒嘛!”葛因泞也狠,“跟谁都玩一下嘛,看对眼就睡一下嘛!你不就是这样的人!”
龙七伸手就揪葛因泞衣领:“我没抽你是因为你现在喝上脑,你再对我侮辱一句,大学这三年我特么跟你这种嘴巴不上把的人玩儿到底!”
“所以你才会得艾滋。”
葛因泞就这么瞪着她,一字一句,咬着口齿,说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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