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显身段,男人喜欢看美女穿旗袍,女人心里也知道,乐意打扮地漂漂亮亮再出门。可是,在一艘封闭旖旎的游船内,故意脱下外衣让男人欣赏自己,那绝不是一个刚刚坠入情网的闺秀小姐能做到的。
清溪非但没脱大衣,还把放在一旁的丝巾重新围了起来,用行动回答了顾怀修。
想看旗袍?脖子都不给你看。
脸红红的,清溪羞怒交加地瞪了他一眼。
顾怀修若无其事地看着她,平静眼眸如幽深的夜空。
清溪败下阵来,离开座位走到玻璃窗边,推开窗,再挑起外面罩着的帘子。
烟花咻咻地腾空绽放,绚丽过后夜幕下只剩一团团白烟,像即将结束的元宵烟花会,也像她这晚与顾怀修的见面。
清溪望着烟花,有点舍不得。
“过来。”
男人叫她,清溪偏头,看见顾怀修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礼盒坐在了沙发上。
“礼物。”顾怀修将粉色礼盒放在她那边,解释道。
清溪倒映着烟花、湖色的杏眼,起了一丝波澜。
她一边走过去,一边好奇地问他:“是什么?”
顾怀修扫眼礼盒,意思是让她自己拆看。
清溪坐好,白绸桌布上,巴掌大小的礼盒粉粉嫩嫩的,光是盒子她就很喜欢了。清溪取下盒盖,就见里面白色底座上,摆了一管金色的口红。清溪愣住了,以前祖母带她去洋行逛,她看见过口红,祖母要她试试,售货员帮清溪涂了一次,看到那血似的颜色,清溪马上就给擦掉了,说什么都不肯用。
“我,我不用口红的。”虽然很喜欢口红的漂亮包装,但清溪还是选择实话相告。
“为何?”顾怀修意外问。
清溪放好口红,低声道:“太红了。”
顾怀修沉默,从礼盒中取出口红,拧开盖,叫她看颜色。
男人的手修长白皙,握着女人的小玩意别有一种诱惑,清溪的目光在他手上逗留几秒,才移向口红,然后发现这管口红果然不是那种正红色,嗯,更像浅点的豆沙。
“洗手间有镜子。”顾怀修盖好口红,塞到她手里。
清溪抱着一种奇妙的感觉去了船尾的洗手间。里面很干净,好像从来没有人用过似的,清溪拧开口红,然后一手扶着洗脸台,一手握着口红。镜子中的她,脸蛋是红的,嘴唇因为在岛上冷到了,有种苍白感,清溪回忆当年那位售货员抹口红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动了起来。
上下都抹了一层,清溪使劲儿地抿了好几下嘴唇,粉粉嫩嫩的颜色,她好喜欢,就是好像一次抹多了,嘴唇外面都有了。清溪连忙擦掉多余的部分,磨磨蹭蹭的,船突然停了。
已经靠岸了吗?
清溪得了心仪礼物的愉悦,突然沉了下去。
自己在里面待得时间太长了,马上就要回家,她必须擦掉嘴上的口红,免得被翠翠、小兰她们发现,可就在清溪准备抹掉口红的时候,外面有人叩门,轻轻的咚咚声就在耳边,吓得她立即转身,紧张地盯着门板。
“没事吧?”顾怀修疑惑地问。
清溪惊魂未定地道:“没事,我洗了口红就出去。”
“不喜欢?”
“没有,就是,我要回去了……”
顾怀修:“先开门。”
清溪当他有事,下意识地打开门,低着脑袋。
顾怀修抬手。
他好像要摸她,清溪本能地往后退,顾怀修顺势跨进狭小的洗手间,并反手关了门。
清溪脑袋里轰的一声,如烧起了一把熊熊大火。
“我看看。”顾怀修低声解释她的行为。
清溪脑袋垂得更低了。
顾怀修继续走向她,清溪还想退,后背却撞到了墙壁。
“三爷……”
她刚叫了他一声,顾怀修的手就捏住了她下巴,那么温热的手,现在却没她的脸热。
被他抬起下巴之前,清溪慌乱地闭紧眼睛。
洗手间很小,所有灯光都束缚在内,便显得比外面明亮。十六岁的女孩瑟缩在墙角,被迫仰起头,她脸蛋烫烫的,白里透着绯色,像即将熟透的水蜜桃,抹了口红的双唇便是蜜桃最红最嫩最诱人的地方。
“以后就用这个色。”顾怀修很满意自己的选择。
“我要回去了。”清溪颤着音说,她莫名地害怕,被他抱在腿上都没有现在这种感觉。说是怕,好像也不对,清溪很确定顾怀修不会伤害她,可心跳地太快,快到她快承受不住了,宛如荡秋千荡到最高处往下落的瞬间,心高高悬着。
“我替你擦。”顾怀修换成左手固定她下巴,然后不等她拒绝,拇指指腹就印了上去。
清溪身子一颤,自己碰嘴唇,与被顾怀修触碰完全不一样。
她想躲,又一动不敢动,浑身绷紧,呼吸都小心翼翼,怕吹到近在眼前的他。
像擦拭最珍贵精美的玉器,顾怀修低着头,目光随着指腹挪移,女孩樱桃似的唇瓣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暴露在他面前,温热细腻,饱满湿润。他缓缓地辗转,轻轻擦了一遍又一遍,然而不知为何,竟是越擦越红,越擦越妖艳。
顾怀修停了手。
如蒙大赦,清溪咕嘟一声,狠狠地吞咽,睁开眼睛,惊见顾怀修仍然弯着腰,俊脸近在咫尺。明亮的灯光下,他幽深的眼底仿佛有墨色的焰火,短短的一瞬对视,清溪再没有勇气与他多待。
她猛地推开他,朝门口冲去。
顾怀修手如毒蛇,立即捉住了意图逃跑的猎物。
“我真的要回去了。”右手被他拉着,清溪左手握着门把,哀求地道。
“我送你。”
“不用,去看烟花的街坊差不多也快散了,我怕被人看见。”清溪对着门板道。
“难道你想一直瞒着?”顾怀修强势地将人转了过来。
清溪没再拒绝,顾怀修刚刚的问题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身上由他撩起来的火。
清溪仰头,目光复杂地望着他:“你,准备何时对付那边?”
顾怀修眸色转冷:“与你无关。”
如果说前一分钟的男人是一把火,但现在的顾怀修,就是一座拒人千里的冷山。
清溪笑了,扯开他手,杏眼直视男人:“我以前是顾明严的未婚妻,现在是……你还说你们两家的事,与我无关?”
顾怀修皱眉。
“那就无关好了。”清溪拉开门,临走之前,她背对里面的男人道:“面馆请了一位新伙计,是我一位长辈的儿子,有他帮忙,以后三爷不用再派人保护我,也请您别再天天过去,我不想卷进顾家的争斗,更不想别人在背后指着我,说顾明严的前未婚妻退婚半年不到,就与他三叔不清不楚了。”
说完,清溪猛地带上门,蹬蹬蹬地跑出船篷。
洗手间内,顾怀修一直听着女孩跑远,他才抬起右手,拇指指腹沾满了口红。
看了不知多久,顾怀修走出洗手间,一出门,便发现桌子上放着被女孩抛弃的金管口红。
船头厚厚的门帘动了动,来福钻了进来,半边身子在外面,黑脑袋望着他。
顾怀修扬了扬手。
来福立即跑了过来。
顾怀修将口红放进礼盒,再指指清溪刚刚坐过的沙发。来福懂了,轻轻地咬住礼盒,随即风似的冲了出去。
将近九点,南湖上空在放最后一波烟花,压轴的烟花当然更绚烂,湖边观众的惊叹喝彩一阵赛过一阵。
不想惹人注意,清溪跑到马路对面就不跑了,用丝巾抹掉眼泪,垂眸往前走。
无声无息地,来福跑到了她前面,叼着礼盒瞅着她。
清溪目不斜视,绕过来福继续往前,不想要那人的东西了。
来福重新追上来,这回大黑狗蹲坐在清溪正对面。
清溪继续绕。
来福是一只聪明的黑贝,女主人不来接,第三次追上去,来福将礼盒放到路中央,它守在一旁。
清溪还是不理。
来福想了会儿,第四次,它叼着礼盒与女主人并肩而行,仰着脑袋试图将礼盒塞到清溪手里。
这么懂事的狗,清溪气顾怀修,却不忍心冷落来福,蹲下去摸摸来福脑袋,小声哄它:“我不要,来福带回去还给三爷吧。”
来福的眼睛又黑又圆又大,瞅瞅清溪,它突然放下礼盒,然后毫无预兆地,舔了清溪嘴唇一下,仿佛在告诉女主人,盒子里的礼物就是涂嘴唇用的。
富贵好几次想偷袭她,清溪都躲过了,今晚却被来福亲到了,清溪哭笑不得,抱着看似凶猛实则温顺的大黑狗,清溪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主意。她取出金管口红,然后她收下粉色礼盒,再把口红放在手心,指着游船的方向道:“交给三爷。”
来福歪歪脑袋,既然男主人的命令已经完成,瞅瞅女主人手里的红盒子,来福听话地叼住金管口红,继续替女主人跑腿。
清溪蹲在原地,望着来福跑远,突然就特别解气,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小兰、翠翠与孟进、门房等都在院子里看烟花,清溪解释说自己累了就先回来了,众人都没怀疑。
游船上,顾怀修坐在沙发上等消息。
来福跑得快,没几分钟就去而复返,开心地将女主人的礼物放到桌子上,蹲坐着等待主人奖励。
顾怀修看着那管沾了爱狗口水的口红,看着看着,笑了。
来福望向主人裤口袋。
顾怀修摸摸爱狗脖子,去柜子里取了备用牛肉饼,作为奖励。
九点钟,烟花大会正式结束。
会场这边宾客散席了,后排的先走。
林晚音牵着云溪,玉溪扶着徐老太太,娘四个缓缓地随着人流往外走。为了方便贵宾散场,会场各处灯光大亮,恍如白昼。
“那位太太,我好像没见过啊?”主会场这边,有人坐累了四处溜达,溜达到东区,远远地望见人群中穿宝蓝色小衫、侧脸柔美的年轻太太,他怔了怔,随即问身边的同伴。
“她啊,听说是韩行长给女儿请的家庭教师。”
“韩行长?说起来,我也有阵子没去找他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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