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天早早就亮了。
院子里的鸟鸣声传过来,沈卿卿睫毛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翻身,胳膊肘忽然撞到什么。沈卿卿怔住,扭头往后看,看到一张俊美的男人脸庞。
沈卿卿:……
昨晚的一切重新鲜明起来,李贽修长的指头、有力的大手好像还在她身上,他无耻的鼓励、粗重的呼吸仿佛还在耳边,而她怎么推怎么抓都阻止不了他,他结实的身躯像一座山,他连续的侵袭如无边的海浪。
沈卿卿感觉的到,李贽非常享受,她却哭都哭不出来了。
早知道生孩子那么痛,沈卿卿说什么都不会答应他。
最可恨的是,李贽明明承诺除了必须生孩子时绝不会碰她,那他怎么钻她被窝来了?还贴的那么近?
沈卿卿很生气,刚要叫醒李贽让他走开,转念一想,这种情况下醒来,万一李贽兽性大发怎么办?
论体力,沈卿卿甘拜下风,所以她咬咬牙,没出息地选择忍了。就让李贽鸠占鹊巢吧,她起床!
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沈卿卿忽然愣住了!
昨晚沈卿卿睡得是里侧,盖的是她从嫁妆里那八套被子里翻出来的一床橘红缎面的被子,而此时那床橘红缎面的被子正铺在她面前,她身上盖的竟然是她留给李贽单独睡的那床喜被!
怎么会这样?
沈卿卿傻了眼。
“醒了?”
身后有人开口,那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晨起初醒的散漫,与昨晚她在他指下无处可躲羞愤欲死时他的那句“难受?”莫名地重合了起来。
僵硬片刻,沈卿卿默默地回了自己的被窝,背对他躺下。
李贽咳了咳,低声解释道:“七姑娘,昨夜你可能是觉得冷了,来了我这边。”
沈卿卿不信自己会主动钻他的被窝,可她确实也没有被人强行抱过去的记忆,都怪李贽欺负得她太难受,一睡就睡沉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罢。”沈卿卿很是讽刺地道。
李贽苦笑:“若真是我强抱你过来,你我怎会相安无事?”
沈卿卿明白了,他就是要她承认是她自己过去的。
“好,是我打扰侯爷好眠了。”沈卿卿冷冷地道,“如果侯爷不满,那……”
“我没有不满,只盼哪一天能得七姑娘真心依赖。”李贽温声说。
沈卿卿一听就知道他又在演君子了,撇撇嘴,抱紧了被子。
小姑娘刺猬似的,李贽自知白日尝不到油水,便不去招惹她,一边起身一边道:“我先去前院,半个时辰后来接你。哦,私下里我叫你七姑娘,有他人在场时还是唤你夫人,望七姑娘配合,以安两家长辈之心。”
这是应该的,沈卿卿嗯了声。
“那我先告辞了。”李贽穿好靴子,最后看她一眼,起身离去。
男人一走,沈卿卿长长地呼了口气。
改成仰面躺着,看到上房的帐顶,昨晚那身不由己摇摇晃晃的画面顿时又闯入脑海,如果一直都是疼痛难忍也就罢了,最让沈卿卿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的是,偶尔她竟然也会有……
摇摇头,沈卿卿噌地坐了起来,大声喊两个丫鬟。
不要想了,她同意与李贽那般只是为了生孩子,等嫡子一生出来,不,一怀上,她与李贽就井水不犯河水了。李贽是有钱有权也有貌,但他道貌岸然、冷血无情、虚伪好色,作为曾经被他心狠抛弃的人质,沈卿卿无法毫无芥蒂地接受这样的丈夫。
玉蝶、玉蝉闻声赶了进来。
“姑娘要起了吗?”玉蝉问。
沈卿卿点点头,想到玉蝉的称呼,她提醒二女道:“该叫夫人了。”
她与李贽这对儿恩爱夫妻要在李、沈两家一起装,如果丫鬟们继续喊她姑娘,容易令人起疑。
玉蝶、玉蝉听了,以为主子终于决定与侯爷好好过日子了,都面露喜色。
沈卿卿试着站起来。
昨晚事后她都没能脚沾地,全是李贽抱着她走的。这会儿沈卿卿起地很慢,幸好休养了大半夜,底下没那么痛了,前几步走得别扭些,然后也就恢复了正常步伐。
“姑……夫人先吃点什么吧?”玉蝶体贴地道,“距离敬茶还有一会儿呢。”
沈卿卿问她:“厨房准备了?”
玉蝶:“我让刘嬷嬷做了您爱吃的山药枣泥糕。”
沈卿卿点点头。
等她梳妆完毕,玉蝶已经将一小碟山药枣泥糕摆在桌子上了,莹白的山药糕中间夹着两层深红色的枣泥,最上面还用山楂点出了梅花形状。这与沈家的做法不同,沈卿卿捏起一块儿,咬了一口,嗯,山楂酸枣泥甜,山药香软。
沈卿卿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想,这刘嬷嬷手艺确实不错。
吃了两块儿,沈卿卿漱口的时候,李贽回来了。
玉蝉捧着巾子向他行礼:“侯爷。”
李贽嗯了声,目光早投向了端着茶碗的沈卿卿。她换了一条正红绣牡丹的褙子,乌黑浓密的发髻间插了一支明晃晃的金镶红宝石步摇,她以袖掩面往茶碗里吐出漱口水,只露出一侧白嫩小巧的耳朵,以及捏着袖子的纤纤玉手。
李贽注意到,沈卿卿的指甲粉嫩微长,怪不得昨晚能抓花他的前胸后背。
“侯爷来了。”沈卿卿放下茶碗,看着李贽的胸口道,“现在就过去吗?我刚收拾妥当。”
丫鬟们面前,她装得还挺像样,李贽微笑:“那就走吧。”
说完,李贽朝沈卿卿走去。
沈卿卿下意识地先往外走了,谁料余光扫过,竟见李贽随手从她旁边的桌子上的青瓷碟里捞了块儿山药糕。
沈卿卿:……
原来他过来是为了糕,并不是要与她亲近。
沈卿卿有点脸热,若他察觉到她刻意的躲避,定要在心底笑话她自作多情吧?
不过,李贽若肯守诺白日不纠缠她,那也挺好的。
离开正院时,李贽手里的山药糕已经吃完了,他用食指擦擦嘴角,偏头问沈卿卿:“帮我看看,嘴边可干净了?等会儿别闹笑话。”
阿荣、玉蝉在后面跟着呢,沈卿卿只好瞧他一眼,见男人唇角干干净净的,她马上收回视线,道:“干净了。”
李贽却忽然压低声音道:“你牙上似乎沾了枣泥。”
什么?
沈卿卿大惊失色,伸手就去拿腰间的荷包。自打到了爱美的年纪,沈卿卿就随身带着镜子了,而她的镜子也从最初模糊的小铜镜变成了一件掌心大小的胭脂盒。胭脂盒是外祖母宁国公夫人送沈卿卿的,盒盖里侧贴着一面圆圆的西洋镜镜片,照人照得可清晰了。
拿出胭脂盒,沈卿卿迅速打开,当然也没忘了用左手挡住脸。
结果竟然是一场白忙活,她的牙齿白白净净的,什么脏污都没有!
意识到自己上了李贽的当,沈卿卿咬咬牙,冷着脸将胭脂盒放回了荷包。
目睹这一切的李贽先是诧异她竟随身带了镜子,随即哭笑不得:“我是想逗你笑笑,笑了才有新嫁娘该有的样子。”
沈卿卿一点都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可笑的。
“侯爷不必费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沈卿卿冷声道。
李贽便不做声了。
又走了片刻,前面就是李贽祖母祝老太太居住的万福堂。
万福堂坐北朝南,与李贽所住的侯爷正院在一条线上,出了正院,往后连续穿过几个月亮门就是。沈卿卿看在眼里,便知道祝老太太在李家很有地位,不像有的高门大户,会安排老太太住在比较偏的宅院。
想来也是,李贽父母过世的早,兄妹俩是祝老太太亲自抚养大的。
能养出李贽这等奸臣、纯贵妃那等宠妃的祝老太太,肯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跨入万福堂的时候,沈卿卿这般想。
厅堂里面,李家其他主子都到了。
祝老太太坐在当中主位,穿着一件乎绛紫色绣五彩云蝠纹的褙子。老太太六旬年纪,享受了一辈子富贵的她保养得非常好,头发乌黑浓密,只比年轻女子少些润泽,她的脸庞红润不见皱纹,只有眼角有几道深深的鱼尾,一双凤眼精光矍铄,不怒自威。
李二爷一家坐在祝老太太的左下首,李二爷是个风流色鬼,身体被酒色掏空,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二太太倒是心宽体胖的样子,白面皮细眉毛,与慈眉善目的观音画像颇有几分相似。
但据沈卿卿所得到的消息,李二爷一后院的小妾都没能生出一个子嗣,就是不知是李二爷命中注定的子嗣单薄,还是有人从中动了什么阴损手脚。
四姑娘李珍容貌随了二太太,天生笑面,看起来很好相处。
祝老太太右下首坐着的是李三爷一家三口。
李三爷面容清俊,一袭青衫恍似俊林修竹,只是眉宇间有些孤寂之感。二公子李贺年方十八,五官随了父亲,乃鹤立鸡群的人物,但李贺神色端肃,不苟言笑。他的妹妹五姑娘李瑜长眉凤目,典型的李家人长相,放在京城闺秀圈里也是极其出挑的美貌。
沈卿卿进门时,视线迅速扫了一圈,凭借先前得到的消息认出了众人。
只有那位传说中非常美丽的江姑娘,并没有出现在祝老太太身边。
沈卿卿有一丝丝失望,她没想与江姑娘比美,可李家下人们将对方夸得天花乱坠,沈卿卿便忍不住想一睹芳颜。
她观察李家众人的时候,祝老太太等人也都在端详她。
女眷们还好,李二爷目不转睛地盯着娇滴滴的侄媳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二太太轻轻咳了声,李二爷这才收敛,但依然偷偷打量艳色逼人的侄媳妇。
李贽深谙他二叔的德行,对此并不意外,让他诧异的是,他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堂弟李贺居然也多看了沈卿卿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李贵婿:嫂子长得美吗?
李贺:美。
李贵婿:你可有什么想法?
李贺:嗯,大哥站在嫂子身边,有点显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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