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直有着火炉之称,但是四月底的泉城却很有种令人欲罢不能的慵懒感。
“雪作肌肤玉作容,不将妖艳嫁东风!”吕思思坐在院子里,看着从头顶在春风中缓缓落下的雪白梨花,忍不住吟了两句雷渊的名句。
吟完后,混血美女忍不住瞥了瞥自家老大——这货在院子里的东南西北方向分别种了四种不同风情的花树,恰恰好可以轮着把整个春季的美景纳完。
这么说来……自家老大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解风情嘛!
杨铸则是一脸惊诧地看着她:“诶?你竟然会背华夏诗词?……难得难得,我以为你顶多就学过几首十四行呢!”
吕思思白了他一眼:“拜托~虽然我在大马长大,但我们从小就在学这些的好不好,说的好像我们连四书五经都没读过似的……反倒是国内,这些年来是越来越不注重这个了!”
这倒是实话,虽然对于普通人而言,远在大洋彼岸的以司徒美堂为代表的致公堂一系更有名,但如说过全球哪个地方的华侨最爱国,那必然是大马华侨无疑——除了辛亥和抗战时期那甚至可以说是不惜代价的捐款支持之外,华夏改革开放后,这些人也是在第一时间响应了国家的号召,开始在国内投资建厂。
而大马的华侨/华裔之所以能在背乡离井那么多年后依然心系神州,他们持之以恒的华夏传统教育绝对是个绕不过去的核心因素——毫不客气地说,哪怕后世的华夏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在传统文化这一块,盛世下的国人们在那些大小在华侨学校里读书出来的大马华侨/华裔的眼里,却是十个里面有八个是“文盲”。
这并不是什么夸大其词,如果你去大马那些华侨小学里转上一圈,看看他们那些早就被国内所“鄙弃”的教材,再去看看他们所坚持的字体和书写方式,最后街头随便与一名大马华裔交谈一番,去亲身感受下那种“同样的面容,不同的气质”所带来的奇怪感觉,你就知道了(虽然后世大马年轻一代的华裔同样被西化的非常严重,但必须说,这与98年的事情有着莫大的联系,而且不可否认的是,人家的基本功在那放着)。
………………
被混血美女提到这一茬,杨大官人有些闷闷不乐,旋即嚷嚷道:“安啦~安啦!知道你厉害……水烧开了,赶紧的,给老夫展示展示茶艺,老夫已经很久没喝过你泡的茶了!”
要说到泡茶的水平,在杨铸所认识的一票人里面,吕思思绝对是NO1的,这或许与她打小生活的文化环境有关;
偏偏由于自家女人太忙的原因,杨大官人这两年就没好好地享受过几次美人佳茗——从这货竟然已经沦落到几乎全用紫砂壶来泡茶,就可以知道他的凄惨状况了。
见到自家老大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吕思思小小地得意了一番,然后瞅了瞅红泥炉上已经开始在冒气的粗陶壶:“不急,沸水三滚才是泡茶的最佳时机,现在才刚刚起气呢……大嫂,想喝什么茶?”
这话却是对着一旁坐着的小丫头说的。
小丫头托着自己的大肚子想了想,然后有些泄气地说道:“医生说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喝茶和咖啡……你问杨铸吧!”
吕思思点了点头,这才看向杨铸:“老大,想喝什么?”
杨铸没有丝毫犹豫:“现在是春末,那必须是刮风寨啊!”
吕思思无语地看着他。
虽然易武的刮风寨很有名,但是……这跟春末有毛线的关系啊!
不过小丫头在一旁,自己总要给自家老大一点面子,当下并没有DISS杨铸,而是从地上提起来一个不大的茶叶罐打开,连勺子都不用,就这么抓了一把茶叶投进盖碗里——目测来看,竟然差不多就是10克左右的样子。
接下来的三十秒里,小丫头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茶艺。
注水满盖,
旋转去沫、
立盖观色、
旋碗泼汤、
转托洗茶、
托盖闻香、
细水二注、
出汤分茶……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却又展露出不同于寻常茶艺师的干练和力量——用英姿飒爽来形容此刻泡茶的吕思思,竟然也出奇的贴切。
“哇~思思姐好帅啊!”小丫头接过吕思思分过来的一杯白开水,一脸的惊叹。
吕思思眼中写满得意,抬手示意了一下:“老大,趁热喝了吧!”
杨铸也不怕烫,端起滚烫的茶杯往口里一倒……
嘶~
好茶!
感受到那股随着略显烫嘴的茶汤在口腔中氲散而开的香气和舌尖涌起的强烈甘甜,杨铸一边揉了揉被刺激的有些发酸的两颊,一边毫不吝啬地竖起了大拇指。
………………
半个小时后,最近愈加容易发困的小丫头在告罪一声后,回到屋里午睡了,院子里就只剩下吕思思和杨铸两个人——杨妈是向来对喝茶这玩意没啥兴趣的,一直待在屋里面追她的《神医喜来乐》呢。
见到没有旁人,吕思思也不端着了,直接把手肘衬在了石桌上,贼兮兮地看着杨铸:“喂,老大,嫂子现在六甲在身,听说万清漪每天在外面躲到十一二点才肯回家——你这段时间是怎么忍过来的?”
杨铸额头一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当着一个男人问这种问题合适么?”
吕思思眼睛瞪得大大的:“当然合适啊!喂喂喂,老大,你当初可是答应了要追我的,作为一个女人,关心一下自己未来的男朋友不是很正常么?”
未来男朋友?
杨铸嘴角抽了抽,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谈,为毛这个词听起来这么刺耳?
瞅了瞅这货由于姿势原因,胸口露出了的那一小片白腻,杨铸咳了咳:“思思啊,你大嫂好歹也在屋里面,麻烦注意一下形象好不好?”
吕思思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手臂挤出来的那一片肌肤,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你又不是没看过,怕什么!”
杨铸心虚地朝着客厅看了看,然后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什么叫我又不是没看过?……你自己不注意走了点光,怪我喽?”
吕思思鄙夷地飞了个白眼过去:“看也快给你看光了,碰也不知道被你碰了多少次了……在这给我装正人君子?我鄙视你,老大!”
杨铸一口水差点没被呛着。
喂喂喂,什么叫……
好吧,自打从南美的逃命之旅开始,两人之间因为各种原因的亲密接触委实不少,客观来说,两人的关系虽然连二垒的程度都没达到,但类似于三垒的举动却着实不少——综合来说,两人应该是处于1/2三垒的位置吧。
见到杨铸一脸的心虚,吕思思更加得意:“喂,老大,话说回来,你啥时候才肯开始追我啊?”
看着这货不依不饶的样子,杨铸瞥了瞥这货刻意挤出来的那条鸿沟,咽了咽口水后,又有些头大地说道:“那个……总得等到丫头生完孩子坐掉月子吧,不然的话,老夫岂不是成了彻底的渣男?”
听到杨铸给出具体时间,吕思思脸上笑的跟狐狸一样:“就冲着万清漪那副天天躲瘟神一样的模样,你确定忍得到大嫂做完月子的那一天?”
这倒是实话,跟在杨铸这位老大的屁股后面也有快五年了,她自然对这货那旺盛无比的精力有所知晓,眼见着万清漪这段时间天天找理由往外面躲,她才不信自家老大能忍那么久。
杨铸冷笑一声:“竟然敢这么瞧不起老夫?哼哼……”
话虽如此,但大官人的语气里却着实没什么自信,眼神也悄悄地转到了别处。
吕思思见状,眼中的调侃更甚,嘴角的笑容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
“对了,老大,前天我去办辞职手续的时候,跟我们头稍微透漏了一点你的打算……这事不会影响你的计划吧?”十多分钟后,吕思思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自己的帝都之旅,顺便也把这事说了出来,然后略有些不安地看着杨铸。
杨铸闻言,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没事,这个计划本身就是阳谋,关键的是前期的铺垫计划和播种计划,眼下虽然还没到总攻阶段,但趋势已成,就算是你透漏一些东西也无伤大雅——事实上,欧美那票子人也有不少琢磨出味道来的,只要不涉及具体细节,你满世界去嚷嚷都没关系。”
这倒不是杨铸故意装大方,而是事实的确如此。
就拿上一世的08年来说,好多人觉得次贷危机的过程好复杂,好难懂,别说其它的了,光是那些金融衍生品,什么 MBS、CDO、CDS……就令人头秃。
但实际上,根据难度守恒定律——表面复杂的,内核往往简单。
比如互联网黑话,是不是听起来很专业?
实际上你掰开了揉碎了就会发现,嚯,那些人只是单纯不想讲人话,惯性装逼罢了!
但在金融领域,那些多如漫天繁星的专业名词和各种数学模型倒不是为了装逼,而是故意让你看不懂,这样那些投资者就会乖乖把钱交给他,不然他怎么赚佣金?
然而对于杨铸这种庄家级别的玩家来讲,早就不需要去纠结各种各样看起来很高大上的所谓专业术语了,他们有着足够的能量去直指核心,然后从容布局。
金融的核心是什么?
其实很简单——所有的金融项目,核心都是信用!
而信用的作用,就是用来负债的!
债所对应的,无非就是三个要素:一、风险;二、收益;三、兑现周期。
一切的金融产品,甭管叫什么,都逃不过这些要素。
因此,杨铸遥控指挥的那一大堆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背后,都只为了两个目的——激化和扩大漂亮国各类金融项目的宏观风险;延长、甚至崩溃部分投资项目收益的兑换周期,从而大幅提升违约率。
而很明显,有着上一辈子经验的他,选择提前下手的板块,就是以地产领域为代表的各类次级债务——这是一个从设计结构上来讲没什么大问题,但却被投资者的贪婪膨化到了极端脆弱的金融市场,只要某一个点出问题,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全面崩溃。
而很不幸,不可能三角理论或许对于部分国家来讲并不是一个具有多强指导意义的理论,但是对于欧美当下的发达国家来说,却是一条近乎真理的铁律。
对于任何一个非特殊时期的大国来说,经济领域工作的第一要务是“防通胀”,而“调结构”,和“保流通”则是根据当下的具体情况来安排顺序;
好死不死的是,杨铸这几年在漂亮国很是拉着一堆盟友搞了一大票子新经济项目,并且逐渐影响到了民生领域,更是涉及到了数不尽的商家和近千万个工作岗位,因此对于现在的漂亮国来说,不管愿不愿意,他们是决计不敢贸然打断这种自发性的经济结构调整进程。
如此一来,虽然漂亮国是全球三大金融中心之一,但在当下这个情况下,金融发展的战略地位却不得不屈居老末——一旦有什么黑天鹅或者灰犀牛事件发生,金融必然是断尾的第一选择。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重生而来的杨铸一直坚定地认为08年的次贷危机,里面其实掺杂了很浓厚的主观元素,很大概率是某个“董事会”为了正骨矫形而放任自流出来的一次失败的自我手术。
因此,等到铺垫期一过,漂亮国各个领域逐渐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化学反应后,杨铸根本不怎么担心自己的这个计划会失败——最起码,从眼下的一些线索来看,大部分董事会成员是在刻意装瞎的。
………………
听到杨铸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吕思思似乎误会了什么,看向自家老大的眼神愈加令人心肝儿乱颤。
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后,吕思思忽然问道:“对了,老大,我不是已经从铸投私募卸任了么?谁来接手这个盘子……你还没想好?”
听到吕思思问起这个,杨铸顿时苦恼地直抓头——随着铸投商贸和铸投国贸规模的不断扩大,人手不足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像铸投私募这种资产管理规模超千亿美元的大摊子,吕思思卸任后,他实在想不到该派谁去接手。
该死的!
要是小丫头没怀孕就好了,届时有她坐镇大华投资,自己就能抽身坐镇个一两年了。
吕思思见自家老大一脸抓狂的模样,先是幸灾乐祸地笑了一阵,旋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老大,如果你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的话……要不,我推荐一个?”
推荐一个?
杨铸看着脸上略带迟疑的吕思思,沉吟了一下,忍不住摸起了自己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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