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知道了。
莺莺竟然看穿了雪儿的真实身份,这是雪儿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的事情。
是了,莺莺说的不错,雪儿这个名字不适合‘她’,他的真实身份是沉雪。
“你也觉得沉雪这个名字好听吗?”伪装被拆穿后,‘雪儿’的唇边扬起一抹不符于她清纯外表的笑容,眼睫弯弯笑意浓烈,衬的一张脸透出几分邪气。
就好像感觉不到痛般,他丝毫不在意莺莺插在他身上的匕首,恢复真实的嗓音低低泛柔,赞同着莺莺的话道:“我也很喜欢沉雪这个名字。”
一人千面,这个名字是最真实的他。
莺莺冷淡望着他不语,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发抖,又深深插.入几分。
在莺莺的默许下,他们已经远离军营,行至一处荒凉的小路。冬季下这里草木枯黄败落,地面还铺有几日不化的积雪。
不知何时,天上又悠悠飘起雪花,点点落雪落在两人肩头,沉雪抬手想要帮莺莺拂落。
“你别动!”莺莺在确认他的身份后哪里还敢让他触碰,惊乱下直接把匕首整个没入沉雪的皮肉。
开始,她只知雪儿不对劲儿怀疑‘她’是沉雪,所以在不确定下她伤了她却没直取她性命。如今确认后,她只恨自己没有一刀捅在沉雪心口,不该留给他继续喘息挣扎的机会。
沉雪闷哼一声缓慢垂落了手,他眼睛大睁似有些不可思议,随之望着莺莺又笑了出来,用右手去抓莺莺握着匕首的手。
“莺莺变得好狠啊。”
他音调又恢复成软绵的女声,学着雪儿的语气委屈兮兮控诉:“姐姐是不疼雪儿了吗?”
之前他身上的那些鞭痕,她看到可是心疼的紧呐。
莺莺眸色微晃,不由就回忆起之前跟随在她身边的那个‘雪儿’,然而那些都只是沉雪用来欺骗她的伪装啊。
“我不是你姐姐。”想起‘雪儿’在她身边做下的那些恶行,莺莺狠下心肠用另一只手也握住匕首,用力把它抽了回来。
哧——
温热的鲜血立刻喷洒而出,烫在莺莺手上恨不得立刻把匕首丢出去。
这伤毕竟不是致命伤,沉雪用手捂住伤口,只是跄踉着后退几步。低头看着被血浸湿的衣服,他回忆着温柔待他的那个小姑娘,是真不愿与莺莺撕破脸皮。
“你若能一直那般对我该多好。”沉雪感慨道,然而不得不面对现实。
用力按压住住伤口,他恢复最真实的情绪,幽幽望着莺莺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莺莺这会儿手还微微抖着,将手藏在身后回道:“从哥哥拿回那片碎衣,我就有了怀疑。”
不得不说沉雪的伪装非常好,只可惜他太过自信小动作太多,也低估了莺莺的智商。
“在确定你藏在军营中时我就想,若你真的扮成了北域士兵,又怎会不了解自己身上军服的区别。可就算你真的忽略了这点,既然你扮成了北域兵,又何必多次一举再杀掉一个北域军换上他的衣服。”
这样不前后矛盾吗?
想到忽然昏迷不醒的晓黛,莺莺对雪儿的身份有了微弱的怀疑。然而这份怀疑还不足以说明雪儿的身份有问题,所以莺莺为了雪儿的安全考虑,并没有将自己的疑虑告诉钦容。
“你真不该放那场大火。”莺莺这样说了句。
让她真正对雪儿产生怀疑的,就是那场多此一举的大火。
“我猜你是为了掩饰胳膊受伤的事情,才会费心设计了一场大火吧?”
“而像你这样的人,定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于是你将晓黛拉入局中,借着她来掩盖自己真正的目的。”
莺莺将沉雪的计谋一字不差说出,这让沉雪挑了挑眉头,不知是夸是贬说了句:“你倒聪明。”
莺莺摇了摇头解释:“我不聪明也猜不出人心,其实这些都是你亲自告诉我的。”
“我告诉你的?”沉雪笑,眨了两下眼睛追问:“我是如何告诉你的?”
“你用晓黛的身份告诉我的。”
莺莺同晓黛相处了十余年,很清楚晓黛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你的易容术很厉害,开始我真的被你骗到了。可你太着急了,你不了解晓黛,根本不知她是个怎样的人。”
可以说,莺莺和晓黛从小相处,晓黛在莺莺的耳濡目染下,并没有完整正确的三观。
莺莺有了前世的惩罚变好了,可晓黛并没有前世记忆,所以在晓黛的心中,莺莺永远排在第一位。她都敢为了莺莺不要性命,又怎会在意自己什么所谓的救命恩人,更不要说催促莺莺去火场救人了。
实话实说:“只要我还好好活着,就算你死了晓黛也不会做噩梦。她不仅不会出于内疚让我去救你,还会劝着我不让我救你。”
还有手臂,莺莺有仔细看过晓黛和沉雪胳膊上的烧伤,就算雪儿再如何聪明能算,也无法控制火将她们二人的伤势烧的一模一样。
但是说到底,还是沉雪不停催促莺莺救人时露出了破绽。
莺莺不懂,“既然你易容术很厉害,你直接再扮成晓黛的模样留在我身边不好吗?又何必多此一举让我去救晓黛。”
沉雪含笑的表情寸寸拉平,他眸中多了许久莺莺看不懂的情绪,冷冰冰确认:“所以,一切都只是因为我让你去救‘雪儿’。”
莺莺察觉到危险,握紧身后的匕首回道:“是的,依你狠辣的性格,若你放弃救‘雪儿’,我定不会再怀疑你。”
“可我凭什么要放弃?”
沉雪气息越来越冷,不知是因何就连眼睛也泛起了红意。“若连我都要放弃自己,那还有谁会在意我?”
莺莺说的对,是他太着急了。
他着急的想要莺莺去救‘雪儿’,说尽了所有的话去求莺莺救‘她’,都只是因为他太害怕了。
他怕莺莺会放弃‘他’留‘他’在火海中,怕莺莺轻飘飘一句无所谓弃‘他’于不顾,更怕自己依旧是孤零零一个人,活在永远醒不来的噩梦中。
在这冷冰冰的世界里,本不再奢求温暖的他,又实在太过渴望有人能拉住他的手。
“原来,你从那么早就开始怀疑我了……”
不知是太疼还是怎样,沉雪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他似想到什么突兀问了句:“既然你当时早知晓黛是我伪装的,那你那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莺莺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什么了,正要问,沉雪就一字一句清晰念出:“你说,你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我不管。”
似是极为珍惜这句话,莺莺感觉他念的十分缱绻温柔。
在沉雪深深凝视的目光中,莺莺毫不犹豫否认:“不是你。”
“我既然知道是晓黛留在火中,这话自然是说给她听的。”
晓黛救过她,她为她生为她死,前世还为了她没了性命,这一世莺莺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她不管。而雪儿给了她什么?
莺莺这话解释的太过干净,甚至都不肯骗骗沉雪。
她并不知,这句真相远比捅沉雪一刀更为致命,痛极下他吐了口血,身形微晃险些站不住。
“你……”滔天海浪扑毁他的世界,美梦破碎后带来的是汹涌怒气。
他太痛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莺莺生生捏碎他的心,逼得他喘息不能挣扎无望。没有什么是给了人希望,再将人打回地狱更令人绝望的了。
捂着伤口想要靠近莺莺,沉雪迈开腿时忽然跌在了地上。
莺莺看到他倒地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放松,都说反派死于话多,她刚刚之所以同沉雪解释那么多,等的就是这一刻。
“你在匕首上下了毒?”沉雪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试探着抬了抬手臂。
“准确的说不是毒,只是会让你在一段时间里虚弱无力。”这是莺莺想出的万全之策,毕竟在跟着沉雪从军营跑出来时,她还不能完全确定雪儿的身份。
见沉雪已经彻底失去抵抗能力,莺莺抬步走到沉雪面前,想要揭开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可惜依旧寻不到黏贴缝隙。
“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沉雪动不了就任由莺莺在他脸上乱摸,丝毫不惧怕被莺莺找出破绽。
他用诱哄的声音道:“你跟我走,我就让你看我真正的模样,就连这易容术也可以教给你。”
怒意平复后,沉雪倒是要感谢莺莺给他下了毒,不然刚刚他在失去理智下一定会掐死莺莺。
不在意了。
不管莺莺是因何去救‘雪儿’,她救了就是救了,况且她温暖沉雪的并不只是这一件事,他现在只想让她一直陪着自己。
莺莺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怪异看了沉雪一眼,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
“我为什么要跟一个死人走?”莺莺紧捏着手中的匕首,只是想看看自己要杀之人的真面目。
沉雪眯了眯眸道:“你要杀我?”
“你屡次刺杀钦容和我哥哥,如今又险些害了晓黛,难道你不该死吗?”沉雪做了这么多坏事,莺莺如何能不恨他。
只要想起钦容和顾凌霄,莺莺的情绪就无法控制。她之所以将这件事瞒着钦容和顾凌霄,也是怕极了沉雪再伤到他们二人。
“你该死。”莺莺高高举起了匕首,若是不杀沉雪,她怕自己的仁慈会让自己后悔。
沉雪眼睁睁看着莺莺举起匕首,锐利的寒光刺痛他的眼睛,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莺莺问:“你真要杀我吗?”
莺莺跌跪在他身边,透过沉雪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她好像看到碎裂成无数渣粉的冰雪,寒己寒心。
他那双眼睛雾蒙蒙下似被抽去全部的光,无意间透出的脆弱暴露真实内心,莺莺听到他问:“我只是想活着,我做错了吗?”
他就只是想活着而已。
莺莺听到这话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匕首,不由就想起了飘荡太久的自己。
她孤独飘荡了百年,好不容易做了次人想要体会人世间所有的乐趣,那些惹她不高兴阻挡她路的人不该死吗?毕竟人有百世轮回可她什么也没有啊。
难道她做错了吗?
“错了。”莺莺轻轻回了他,不知是为他还是为自己,眼眶中积攒出泪水。
“不管你有多大的苦衷,也不该自私自利去害别人性命。”这是莺莺用整个前世换来的教训。
她许久不杀人了,这一世知道生命的可贵也不敢害人性命,几乎每一次见血都是逼不得已。眼眶中的泪忽然滴落到沉雪脸上,莺莺不敢再看他,闭上眼睛狠狠扎下了匕首。
这一次,她将匕首对准了沉雪的心脏。
沉雪随之吐出一大口鲜血,他死死盯着莺莺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不等开口,莺莺就无情拔出了匕首。
砰——
鲜血染红白雪的瞬间,莺莺再也拿不稳匕首。
她睁开眼看到沉雪的衣衫已被鲜血染透,看到他顶着雪儿的面容脸上糊满鲜血。
“姐、姐……”
在听到沉雪喊出这两个字时,莺莺咬了咬唇从地上爬了起来。
沉雪三翻四次刺杀钦容,重伤顾凌霄又对顾凌霄下毒、在战场上对他下杀手,甚至还差点害死晓黛,这样的人不值得莺莺心软。
想到这些,莺莺擦去脸上的泪转身离开,任由沉雪在雪地中逐渐停止呼吸。
沉雪的眼皮越来越垂,痛到极致他已经感觉任何不到痛意,看着莺莺远去他只是很想笑。
到底还是不够强大啊,沉雪闭上眼睛时想。
在来北域前,他以为他足够了解莺莺了,所以他扮成柔弱无害的漂亮美人,吃定了莺莺会看上他把他带在身边,却不曾想她告诉他人命宝贵,要让他好好保护。
再一次,又一次,莺莺一次次用她的行动刷新沉雪对她的认识。无形中的温暖将他包裹,险些将他溺死在其中。
可是他的自以为是再次害了他,在带莺莺出来时,身边并没跟随一名暗卫。
熟悉的无助绝望感袭来,沉雪好似看到自己‘初见’莺莺的时候,大雪漫天,脏乱的街头,莺莺软声凑在他耳边说:“你长得太好看啦,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
没有缘由的,这句话就是触动了他的心房。
在漫长的生命里,从未又有人对他说过要保护好自己。原来他这么容易就能被人攻占心房,原来他对莺莺的心动始于这么早。
“好冷……”这是沉雪刚刚想讲给莺莺听的。
这雪天太冷了,冰的他浑身发寒吸取不到一丝丝温暖,他实在太害怕了,不愿让人再将他孤独的留在这冷冰冰的地方。
可惜莺莺不愿意听他说啊。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沉雪恍惚听到奔跑的脚步声,不知是不是他最后的幻觉,竟看到莺莺又回来了……
莺莺的确又回来了。
不过她不是后悔想要去救沉雪,而是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地面血水染红了大片雪地,沉雪躺在血泊中已经停止呼吸。这画面着实恐怖,尤其莺莺还是制造出这一恐怖画面的罪魁祸首。
总之人已经死了,莺莺在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又说不出的复杂,犹豫着转身离开时,有什么东西在沉雪手中滚落,莺莺定睛一看发现是自己先前送给他的环戒。
……他一直都带在身上吗?
莺莺蹲下身将戒指捡起,一点点擦拭干净上面的血迹。不知是不是沾染了沉雪身上的血,环戒上的红色宝石红的越发夺目,银色环戒泛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像是被人珍惜呵护过。
目光落在沉雪的面容上,莺莺终是站起身将人拖出血雪。
寻了处干净位置,莺莺用干净的白雪覆盖了他的全身,在盖到头部时,莺莺用雪将她脸上的血擦拭干净,边擦边小声喃着:“不要再这么坏了,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这人做了这么多坏事,莺莺对他唯一的恻隐之心也只是想让他死的体面。
用最后一捧雪覆盖住沉雪的面容,莺莺左右环视了圈,拔了几株不算枯败的花草插在他的身边。再离开她没再回头,莺莺知道钦容那边定处理好了一切,正等着她回去。
一切都结束了。
随着沉雪的死,平沙和昊纹将不再是问题。
虽然钦容什么都没告诉她,但莺莺就是知道,钦容那些所谓的‘暴.君’举动都是在做戏,是故意演给沉雪看。
就算那时他不知沉雪是谁,也足以让沉雪掉入陷阱中,所以莺莺将计就计,在瞒着钦容和顾凌霄的情况下,与景顺荷联合除去了沉雪。
莺莺回到军营时,这场本该持久激烈的大战已经结束,钦容与顾凌霄里应外合围困攻占北域军营的平沙昊纹军,将他们瓮中捉鳖困的死死的。
没有沉雪的帮助,他们什么都不是。
莺莺从偏角溜入军营中,被眼尖的将领发现,顿时激动的喊了句:“娘娘回来了!”
莺莺并不知道,这群将领刚刚接到钦容的命令,正准备出去找她。
察觉到气氛有异,莺莺没顾得上换衣服,匆匆跑去钦容他们商议军情的帐篷。果不其然,钦容和顾凌霄都在里面,景顺荷苍白着脸色站在顾凌霄身后,一旁跪着的是哭的惨兮兮的晓黛。
“娘娘……”看到莺莺平安回来,晓黛才止了哭泣。
紧接着她发现莺莺一身的血,脸色大变不等反应,钦容就走至她的身边,莺莺连忙解释着:“我没有受伤,这些血都是别人身上的。”
生怕钦容怪罪,她抱住钦容的手臂提前邀功,“我把沉雪杀了,咱们再也不用担心他了。”
事实上一直惧怕沉雪的人是莺莺,钦容和顾凌霄从未将他放在心上。
钦容冷淡扫了她一眼不语,反倒是顾凌霄沉不住气训斥了她一句:“你太胡闹了!”
一碗水端平,在得知事情的全部真相后,顾凌霄也训斥了景顺荷一句:“明知她是什么水平,你也敢陪她一起胡闹。”
莺莺还没那么神通过大,她能猜到钦容的暴.君行为是做戏,也能猜出钦容怕她担心会隐瞒她行事,却猜不出钦容会如何行动。她之所以能在钦容被敌军围困时保持镇定,就是提前找景顺荷问清了全部计划。
沉雪带给莺莺的阴影实在太大了,她怕沉雪再次伤害到钦容和顾凌霄,所以执意将这件事隐瞒下来。景顺荷见她心意已决便给了她一把带毒匕首,替她在顾凌霄和钦容面前打了掩护。
三人约好了,若是莺莺没能再半个时辰后赶回来,晓黛会立刻赶去找景顺荷。只是她们低估了钦容和顾凌霄的能力,竟然战局在半个时辰内结束。
总归她人已经回来了。
在顾凌霄带着景顺荷离开后,钦容将莺莺打横抱回帐篷,丢入热气腾腾的浴桶中。
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莺莺换好贴服的寝衣从屏风后出来,战局结束后钦容不再留于议事厅,他坐在桌边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落子时被莺莺一把抱住。
“三哥哥……”莺莺自身后拥着人,用温软的脸颊轻轻蹭着他。
她察觉到钦容的情绪极低,于是小心翼翼哄着人解释:“你都不知道,沉雪刺杀你的那次让我做了多久的噩梦,我好怕噩梦重演,所以不敢让你同他碰面。”
钦容再厉害又能怎样,**凡胎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也会受伤也会生病。
莺莺被钦容和顾凌霄护了太久了,就连怀孕的景顺荷都能站在他们身边与他们并肩作战,所以莺莺不愿再拖他们后腿。
“我只是想告诉你和哥哥,不只是你们可以保护我,我也可以站在你们背后保护你们。”
既然她能用这些话说动景顺荷,真情实意中这些话自然也能说动钦容。
在这之后,钦容对她的态度总算回暖。当晚军营中大摆宴席庆祝北域打了胜仗,钦容将莺莺抵在榻上极为缠绵,在听完莺莺的全部计划,钦容微撑起手臂与她低眸对视——
“你是说,雪儿就是沉雪?”这些天他的注意力只在莺莺和军营身上,并未关注过那位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儿。
他虽然派了暗卫盯着雪儿,而那群暗卫并未发现她身上的不对劲儿,再者沉雪伪装成雪儿时太聪明了,他很少在钦容眼皮子底下晃悠。
猜到了雪儿的可疑,唯独没猜到雪儿竟然是个男子。
想到前段时间莺莺与雪儿的亲密,他压低身体抬起莺莺的下巴,语气变得凉悠悠道:“孤记得,她经常抱你。”
莺莺浑身一僵,都没敢告诉钦容先前雪儿还想伺候她穿衣,不过幸好被她拒绝了。
“就、就只是抱了抱。”莺莺苍白无力解释着,殊不知这句话听在钦容心头有多刺耳。
“就只是抱了抱?”
钦容笑,指腹沿着莺莺的眉眼寸寸游移,不由想起她前世没有心肝时,被裘郁勾.引后还不知错,抽抽搭搭同他说就只是拉了拉裘郁的袖子,摸了摸他的脸颊。
“还是该罚。”眸色加深,钦容惩罚性在莺莺唇上咬了一口。
他的心思同前世一样,还是觉得把莺莺永远困在被珍宝堆满的金殿中,才最为安全。
“你是属于孤的。”只属于他。
沉沉夜色下,莺莺勾着钦容的手指睡去,并不知拥抱着她的男人,亲吻着她描绘了她多少遍容颜。
“……”
平沙和昊纹没几日就送来了求和书,他们在沉雪的煽动下本想同南音国瓜分北域,却不曾想最后空欢喜一场,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不说,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战成名,钦容在军营中昏庸无能、残暴不仁的坏名声不攻自破,在返回皇城的那天纳桑城万人相送,死城复燃又恢复了昔日的繁华。
众人在纳桑城停留了一日,夜晚钦容陪莺莺闲逛在街时,莺莺路过一处灯光通明的高楼,莫名就想起了雪儿。
她记得雪儿说过,这座高楼是纳桑城最好的酒楼,里面还有异国来的舞娘,十分热闹。
脚步越走越慢,钦容察觉到后问她:“要进去看看吗?”
莺莺咬下颗色泽漂亮的糖葫芦,酸的皱起小脸道:“异域的舞娘有什么好看的。”
雪儿终究只是沉雪用来骗她的幻象。
带着钦容踏上雪儿曾阻止她前往的元香街,莺莺终于知道雪儿那日为何会打断李夫人的话了。因为李夫人想带莺莺去纳桑城的黑市去转转,而黑市里刚还有卖男子伪装女子的必须品。
伸手戳了戳那软绵绵极为仿真的两团,莺莺看了钦容好几眼,才按耐住想把那仿真月匈比到钦容身上的想法。
温温柔柔气质又有些冷清的大美人啊,换上红艳艳的衣裙再擦上些胭脂……莺莺想着想着就动了买下这东西的心思。
大概是看穿了莺莺的想法,钦容一把抓回莺莺放在那软绵绵上的手,笑得极为温柔问她:“莺莺在看什么?”
莺莺在一直看着他想不好的事情啊。
颤巍巍收回自己罪恶的手,莺莺断绝了把这东西买回去的念头,挽住钦容的手臂夸:“我就觉得三哥哥太好看了。”
是莺莺两辈子以来见过容貌最出众的人。
灯火阑珊下,莺莺望着钦容的脸再次被他勾了魂,两人越走越远,并没有注意到,在这卖仿真女子易容术的摊位角落还摆了一层薄薄的膜,那东西贴服即融,需要用凉水冲洗才能脱落。
纳桑城的城外。
偏僻的一角隆起的雪堆融化,雪水下安静横躺在雪地中的男人逐渐露出面容。有什么薄透的东西在他脸上脱落坠地,露出苍白俊美的睡容……
那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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