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图尔卡都将双胞胎保护得很好。哪怕埃昂威及巫师都给出了关于双胞胎的预言,但龙裔心中还是充满了老父亲的忧思。
他不希望孩子们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幼年时的王子们,周围照顾他们的是些美丽的精灵,因为相比人类,首生儿女更加的纯粹,她们会更加全心全意的爱护两位继承了精灵血脉的亲族。
事实上,在最早的时候,国王之环中更多的是留存在中洲的各族精灵,人类很少。只有哈尔巴拉德少数几名杜内丹人领袖被允许居住在国王之环内。
直到两位王子慢慢的长大,他们的父亲才允许两位王子离开他的视线。
而这时,两位王子性格上的迥异也开始慢慢展露。其中,次子更多了继承了他母亲一族那灵动的心,他更喜欢大海与不受约束;长子则对万事万物都有着浓郁的好奇心,而且智虑深远。
很多时候,小儿子诺拉图总是更调皮捣蛋的那个,然后大儿子阿拉图帮助完善(或者是擦屁股)来自胞弟的恶作剧。
这让两辈子加起来上百岁了的龙裔第一次享受当父亲的甜蜜时,也深感头疼。但好在,双胞胎一直健健康康的成长,而且逐渐成为英武明智的俊彦。于是,渐渐地,图尔卡心中有了关于儿子们将来的打算。
但显然,儿子长大了,有他们的想法。
原本图尔卡只是想带着儿子们前往精灵领主之一的埃尔隆德的领地,去见识一下世界变迁的场景,但也不知王子们从何得知,一个令所有人都忌惮的‘武器’居然被夏尔的弗罗多保管着,于是好奇的双胞胎立即抛下他们的父亲,跑去一睹为快了。
听到儿子‘失踪’,图尔卡有些生气,也有些担心。因为他感觉到,一股黑暗的力量正在窥觑着他的血脉,于是他唤来吉尔多·英格罗瑞恩,说:“去寻找他们,保护他们。务必不让邪恶伤害到他们,我有预感,他们需要帮助。”
吉尔多·英格罗瑞恩欣然领命,他说:“我王,请放心,我爱他们如同您一般,我会找到并将两位王子安全的带回到您面前。”
然后吉尔多·英格罗瑞恩便带上他的剑和弓离开了幽谷,同他一起去的还有一支精灵的骑兵。
彼时,埃尔隆德就在王的身旁。他说:“雏龙总需经历风霜才能振翅高飞,也许这次的事件并不是一件坏事。”
继承了三大精灵族和三大人类种族血统的幽谷领主具有预知的能力,他说得话某种程度而言事后被证实是对的。但图尔卡却依旧不放心,他说:“但鲁莽而不经思考的行径却会让他们送命,哪怕不是这次。”
对此,埃尔隆德明智的选择闭口不言。
吉尔多沿着东西大道一路追溯而去,白色的精灵神驹在星光下轻盈迅捷的奔行,清脆的马蹄声流淌在响水河与苍泉河的两岸。但很少人能看到这些美丽的种族,他们如同一抹的轻灵的风,当你感觉到他们时,他们已经从你的发间溜走。
在此同时。
阿拉图与诺拉图也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由于他们继承了精灵的血脉,双胞胎对于邪恶极其敏感。他们能感应到哪怕最细微的恶意。
“……他们会经过跃马客栈……”
“可哈穆尔要他们的人头……”
充盈着三教九流的热闹而喧嚣的人类酒馆里,人类和矮人,以及很多附近的霍比特人们纷纷在谈论着远方的事,讲着那些耳熟能详的新闻。
南方那边很不太平啦;
那些从南北大道上来的人类看来是正在搬迁啦;
精灵正寻找能安居的地方;
矮人四处游荡等等等。
布理人很有同情心,但显然还没怎么准备好接纳大量的陌生人前来住在他们这块小地方。旅人中有个斜眼、坏脾气的家伙预言说,不久会有更多的人朝北来。他大声说:“如果不给他们找个地方,他们就会自己去找。他们跟别的种族一样,有权利活下去。”本地居民看起来对这幅前景不大高兴。
但这都不是兄弟俩关心的,混乱而杂吵的人群中,他们听到了一个完全意外的词语,这让兄弟俩不禁想起某些危险的存在。因为可哈穆尔(Kham?l)正是九个戒灵之一。
他们惊讶的对望一眼,扭头看去。只见酒馆的另一头,在靠近壁炉的一张长桌子旁,一伙流氓、地痞、恶棍、打手、强盗,反正就是不像好人的家伙正鬼鬼祟祟、目露凶光的计划着某个邪恶的阴谋。他们中的头子是一个脸上肥肉横飞,昏黄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恶意与歹毒的家伙。
而他们每个人都带着武器,其他人在经过那里的时候,都若有若无的加快了脚步。甚至若非必要,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那里。
诺拉图拉住酒馆老板,一个肥胖的布理人,用通用语问道:“劳驾,他们是谁?”
彼时麦曼·黄油菊正端着一些食物与两杯啤酒,似乎要给另一桌的客人,但他对于这两位身材高挑,手指修长且光洁的客人影响极其深刻。因为此前进来的时候,酒馆老板看到了双胞胎那柔顺如同黑夜与星光的头发。
而且,双胞胎手中的宝剑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
于是,矮矮胖胖的酒馆老板舔着笑脸说:“两位少爷,黄油菊奉劝二位一句,别对他们感兴趣。他们是此地的危险人物,一般人都不敢招惹他们。而且最近他们可是傍上了某个大人物,喝起啤酒来大方的很!”
阿拉图皱起眉头,说道:“据我所知,北方之王一直在清除这些家伙。”
黄油菊笑了。他拘束的在他布满了油渍、酒水、食物残渣,及某些不明污渍的围裙上分别擦了擦手他白白胖胖的两只小手,回答道:“小少爷们,这个世界可不是简单的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哪怕是那位尊贵的陛下。”
“抱歉,我还有事要忙。如果可以,请恕我失陪。”黄油菊觉得他今晚的话有点多,因为他发现,当他提及安努米那斯高高在上的那位大人物,眼前的小少爷们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满。
这让他不禁哆嗦了一下,急忙抛下正主家的儿子们,给等待着的客人送去了他们的酒水与食物。
那是两名同样身披斗篷、腰间挂着长剑的漫游者,他们胡子邋遢、脸庞躲在阴影下,偶尔露出的灰色眼眸锐利且充满了疲倦。
“正如我之所言,这里的人早已堕落。”阿拉图换回了精灵的语言,低声对兄弟道。他并不是很高兴听到人类如此评论他们的父亲,认为这是一种轻蔑。
但诺拉图却显得兴致勃勃,他锐利的目光一直在那伙强盗与那桌一看就同样不好惹的客人身上来回的打量着。
“他们身上有海风的味道。”银发的诺拉图小声说:“而且远古的血脉在他们身上流淌,他们不是一般的人类,他们是杜内丹人。”
阿拉图却说:“他们身上充盈着仇恨与死亡的气味,远古的诅咒正萦绕在他们身上。”
然而酒馆中拥有不凡力量的可不止他们,被他们品头论足的那两名漫游者一顿,在对望了一眼后,放下手中的啤酒,提起剑,向他们走来。
“野外可不是你们家的后花园,尊贵的少爷们。”领头的漫游者居然同样用精灵的语言道:“危险随处可见,可不单单是明面上的那些,你们不该放松警惕。而且……”
来人中一个掀开头上的斗篷,露出他蓬乱的头发与胡子拉碴的脸,居然是失踪了很多年的波洛米尔。只是如今的王储哪里还有当初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只见一道狭长的刀痕从波洛米尔左脸颊一直延伸到脖子,若非他当时闪避的快,这一刀就能将他的脑袋劈开。
“随意评论他人可不荣誉。”旧日的王储压低声音,用一种自嘲的语气道:“殿下。”
阿拉图与诺拉图惊讶的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因为被揭穿而感到生气与尴尬,而是好奇的问:“你们是谁?”
彼时,另一名披着斗篷的漫游者善意的提醒道:“在外面说精灵的语言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酒、炉火、萍水相逢,这些是够叫人愉快的,但是这儿可不安全。特别,他们还带着精灵的宝剑。”
啊。
他居然是波洛米尔的兄弟,与欧斯吉利亚斯一战中一同失踪的法拉米尔。不过,显然他比兄长要好上一点,因为起码他并未破相。
只是当我们的四位王子殿下凑一起,用精灵的语言交谈,很多人纷纷惊讶的看了过来。
“你说的对。”阿拉图提起佩剑阿兰如斯(Aranrúth),将兜帽拉得更低:“我们该走了。”
诺拉图闻言,也拿起放在桌子旁的凛吉尔(Ringil)。这是高等精灵的工匠为王子们打造的佩剑,比一般的精灵武器可要精良太多了。锻成之日,阿兰如斯光洁的剑身上闪耀着蓝色与红色的光,而凛吉尔则美如寒星,剑刃上流光四溢。
于是,图尔卡将这两柄宝剑命名为阿兰如斯与凛吉尔,与第一纪元时的多瑞亚斯国王埃尔威·辛葛与诺多精灵王芬国昐的佩剑同名。显然,银白君王以此寄望兄弟俩能做出像先王那样杰出的功绩。
待他们走出跃马客栈,热闹的酒馆这才重新恢复了喧闹与杂吵。
只是,看着王子们走出去的身影,某些有心人开始暗暗的嘀咕起来,眼中闪烁起危险的光芒。
波洛米尔似乎对布理很熟悉,他带领着双胞胎在昏暗的、布满了垃圾与污水的小巷里走来走去,神奇的穿过了大半个人类的城镇,来到了另一家客栈。
阿拉图与诺拉图看到两位刚铎的王子熟练的走入人类的旅馆,不禁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的跟了上去。
在一间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里。
波洛米尔与法拉米尔纷纷脱下他们的斗篷,又将壁炉里的柴火烧得更旺,然后才对依然保持着戒备的双胞胎道:“殿下,不用紧张,我们只是一对可怜的丧家之人罢了。若非北方之王的庇护,我们早已死去。”
甚至,为表诚意,法拉米尔还把他们的剑放到了距离他们很远的地方。然后微微躬身的说:“我是法拉米尔,这位是我的兄长,波洛米尔。如果至高王的家族还记得旧日的盟友,当知道,我们是南方刚铎胡林家族的后人。”
阿拉图与诺拉图显得有些惊讶。“据我所知,欧斯吉利亚斯一战后,埃克塞里安的血脉已绝。”阿拉图说:“但我从你们身上确实看到了西方人类之光,这非普通人类所有。”
“传言总是比真相更夸张,殿下。”波洛米尔说,“但您说得也没错,在世人眼中,德内梭尔之子早已死在了那场战争之中。”
阿拉图与诺拉图隐秘的对望一眼,没说话。
屋里一片寂静。
“如果两位殿下愿意,我可以讲一个故事给凯勒多力恩听,虽然未必有精灵的传说那么令人惊叹,但我保证,它们同样足够精彩。”
凯勒多力恩(Celebdorion),辛达语。意为:银白君王之子——法拉米尔用在这里,特指双胞胎。
彼时,诺拉图最先坐了下来,他说:“希望你们的故事确实如同你们所言的那般精彩。”
阿拉图并未反对,只是他修长有力的手一直未曾离开他的佩剑阿兰如斯。而且他目光严厉,神情严肃,仿佛要看穿波洛米尔他们。
法拉米尔能感觉到阿拉图眼中的力量,他惊讶的垂下了头。“愿为您效劳。”他说。
波洛米尔虽未如此,但他同样惊讶于双胞胎的威严,锐利的光缓和了许多。
于是,两对同样闻名遐迩的兄弟便在人类城镇——布理的一间客栈里开始了一段旧日的追忆。
在橘红的火光中,他们交谈了很久。法拉米尔从欧斯吉利亚斯之战开始,一直讲到兄弟俩怎么被天鹅骑士阿德拉希尔在安度因入海口救上岸,再到知晓他们祖父的堕落,最后不顾旧日的多阿姆洛斯亲王世子的挽留,执意返回米那斯提力斯,结果却被宰相奥兰迪尔追杀的漫长人生路一五一十的向双胞胎叙述了一遍。
其精彩程度确如法拉米尔所言,是一部足以写进精灵诗歌的悲伤史诗。
到最后,波洛米尔悲伤又愤怒的说:“我们只能一直向北逃,直到逃入银白君王的领地,那个歹毒狡诈却又外表美善的敌人才投鼠忌器的停下了他们的追杀。”
此时,天边的阳光已经刺破黑暗,阴影逐渐散去,仿佛预示着旧日的苦痛到此终结,新的希望正在诞生。
于是,阿拉图说:“我很遗憾听到这个悲伤的故事,从你们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你们所言非虚,所以请接受我的歉意与友谊,因为一开始我怀疑过你们。而事实上,人类中比你们更英勇的可不多了。”
说着他向两名勇敢的刚铎英雄致以崇高的敬意。
诺拉图也如此。
旧日的刚铎王储与其胞弟,如今的落魄漫游者听到银白君王之子这么说,定定的看了他们很久,然后说:“能得到图尔卡·阿拉卡诺之子的友谊,也许是我们这段流亡岁月里听到的最好安慰。”
对此,很快四人同时笑了起来。
就这样,年轻的阿拉图与诺拉图第一次收获了他们人生中来自同伴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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