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才刚开始写呢,就听到殿门“哐当”一声,被人给推开了。
朝鲜仁祖一听,顿时大怒,一边抬头看去,一边怒声喝道:“好大的胆, 把孤的话当耳边风……”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进来的人,不是他的内侍宫女,也不是他的臣子,而是金钱鼠尾的建虏。
别人能骂,能发飙,可是, 在建虏面前,他立刻便怂了。
“这是在唱哪一处?”进门来的建虏,是朝鲜的太上王英俄尔岱,看着殿内的死人,以及朝鲜仁祖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眉头喝问道,“我给你面子,给了你时间考虑,如今时间已到!”
说话间,他的目光就盯着朝鲜仁祖手中的那块白色里布了。
之前的时候,他是和蔼悦色的向朝鲜仁祖通知,倭国军队将在一个时辰之后进汉城,让他领文武百官一起去迎接。
当然,英俄尔岱是个会替人考虑的,给了朝鲜仁祖和文武百官一个消化消息的时间。
名义上,这自然是为朝鲜仁祖和朝鲜的文武百官考虑;实际上,他是不想在迎接倭国军队的时候出乱子,让他们冷静一会, 免得头脑冲动了。
当然了,如果换成是多铎在这里的话,肯定不会有这么多幺蛾子的了,直接动手。
此时,看到他的目光,朝鲜仁祖下意识地想把那块白色里布藏起来,不想让英俄尔岱看到。
然而,这种情况下,反而一下吸引了英俄尔岱的注意。
就见他一示意,就有两名建虏上前,直接按住了朝鲜仁祖,把那块白色里布夺了过去,呈送英俄尔岱面前。
英俄尔岱接过一看,就见白色里布上写着几个血色汉字,他都认得的:孤非亡国之君,臣……
后面应该是没来得及写完,臣亦非亡国之臣呢,还是说, 臣是亡国之臣?这个朝鲜仁祖, 到底想写什么?
英俄尔岱看得有点纳闷,不过也不想多想, 目光从白色里布上移开,看了下地上的尸体,忽然,又看到了朝鲜仁祖刚才挣扎的时候从袖口里掉出来的绳子,便一下明白过来,这殿里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明白这,他不由得有点鄙夷。
想写什么血书,却不敢给自己放血,这算什么血书?
之所以血书会更震撼,那是因为写血书的人用自己的血来写,彰显决心之大,血书之分量!
呵呵,用别人的血!
还有,想自杀么?自己给他留了那么长的时间,真要自杀的话,尸体都凉了吧?
也是难怪了,朝鲜会是如此下场,不就是他们君臣上下作的么!
要说起来,大清原本只是建州女真而已,才多少人?可南征北战之下,先是统一了女真族,然后横扫其他族,从庞大的大明帝国手中硬生生地抢了辽东的地盘!
如果大清有朝鲜这么大的基本盘,呵呵,估计整個明国都被大清给拿下了!
心中这么想着,英俄尔岱也懒得和朝鲜仁祖废话了,把那块写了几个字的白色里布一收,转身就走,与此同时,随口吩咐道:“带走!”
两个建虏一听,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朝鲜仁祖就往外走。
朝鲜仁祖见此,顿时挣扎了起来,一边挣扎一边抗议道:“不,孤不去,孤死都不去,倭寇乃我朝鲜世仇,岂能去迎贼……”
然而,他的挣扎没有一点用,两个建虏架着他,就像拖死狗一样往外走。
英俄尔岱此时走到了殿门口,或许是听得有点烦了,站住转身,回头看着在闹的朝鲜仁祖,当即冷了脸喝道:“你是真想死是不是?荣华富贵都不要了对不对?”
问到这里,也不等朝鲜仁祖回答,他便随手拔出了自己的佩刀,直接丢到了朝鲜仁祖的面前,然后再冷声喝道:“放了他,让他自尽吧!”
他的两个亲卫听了,立刻执行,丢下朝鲜仁祖,刚好瘫倒在地,那把佩刀就在他面前。
朝鲜仁祖看着那把佩刀,寒光闪闪地,都能映射出他的面容。很显然,这把刀是把好刀,很锋利。
英俄尔岱的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味的冷笑,就盯着他,没再说话。
只见朝鲜仁祖呆呆地看着那把佩刀,过了好一会之后,忽然一伸手抓住了刀柄,然后掉转刀柄,刀锋割向自己的脖子。
英俄尔岱一见,倒是有点意外,因为他判断,这朝鲜仁祖贪生怕死,是不敢真正自杀的。要不然,还会因为怕疼而去杀一个内侍,用别人的血来写血书?
忽然,朝鲜仁祖的动作一下停住,那刀锋并没有割到他的脖子,就那样停在了那里。
看到这,英俄尔岱便是一声冷笑,自己果然没有看错,终究只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这么想着,他便冷声喝道:“怎么,停下干什么,动作快点,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听到这话,朝鲜仁祖并没有因为被人看不起而动手,反而手一松,丢了那把佩刀,哭丧着脸说道:“孤……孤怕疼!孤不是怕死,孤怕死……”
听到这话,就连门口这边跪伏在那里的内侍宫女都不由得很是鄙夷,没想到自己的王上是如此贪生怕死的不要脸之辈。他们一个个的,都羞愧地把头埋地更低了。
英俄尔岱听了,更是一声冷笑。原来这个朝鲜仁祖比自己想得还要不堪。
他正在想着时,却见朝鲜仁祖忽然抬起头来,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抬头仰视英俄尔岱,带着期待之色问道:“倭寇来了,孤……孤还能享荣华富贵?是不是?刚才大人
亲口说了,孤还能享荣华富贵的,对不对?”
英俄尔岱听了,收了鄙视的脸色,又换成和蔼可亲的笑容,回答朝鲜仁祖道:“当然,大清怎么会不管你呢,如今只是把朝鲜这块地方让给倭国而已,朝鲜这个国家依旧存在,我大清已经另外划拨了一块地方给你们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说道:“当然,前提你是必须乖乖听我大清的,否则要是不听话的话,那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他这话,还真不是骗朝鲜仁祖的。
留着这个朝鲜名义上的国王,对于统治那些朝鲜人终归是有用处的。当然,如果他真得有骨气,想自杀的话,大清这边就另外再扶持一个朝鲜国王出来,也是很方便的。
此时,朝鲜仁祖得到英俄尔岱的保证,顿时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回应,乖地像个小宝宝一样:“听话,孤绝对听话,孤最听大清的话了……”
似乎这样说觉得还不够,他又想赌咒发誓,然而,英俄尔岱真得很忙,不想浪费时间,便立刻打断朝鲜仁祖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整理下仪容,然后去和你的那些臣子见面,好好约束下他们,然后一起去城外迎接倭国军队。这次过来的人中,有我国的重臣,务必要留一个好印象!”
说完之后,他自己上前两步,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佩刀,似乎有点嫌脏,看着虽然干净,却依旧擦了擦,然后才还刀入鞘。
朝鲜仁祖不是傻子,一下就看出来,英俄尔岱这是嫌弃他碰过这把刀,因此觉得有点脏。
想到这个,他的脸上却没有愤怒之色,反而都是讨好之意。
随后,他便跟着英俄尔岱出了殿门,去见他的那些臣子了。
朝鲜的文武百官,都被建虏圏在大殿,不让他们回去。
这大殿内,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一个个都是痛苦哀嚎,或者喊天喊地,没有一个是甘心的。
哪怕以前在他们的这些人中,很多人都愿意臣服满清,可也没法接受倭国这个世仇。
至少此时的大殿上,他们表现出来的,都是这种情绪。
等到他们看到朝鲜仁祖到了大殿,便一个个都哀嚎了起来。
“王上啊,朝鲜可不能落于倭寇之手啊!”
“还请王上领臣等向大清上国进言,臣等绝不屈服于倭寇!”
“……”
听到底下乱哄哄的话,朝鲜仁祖心中不由得冷笑。
英俄尔岱就在,你们不直接和他说,反而要孤去带头说,什么意思?
对于他的这些臣子,朝鲜仁祖认得很清。
他偷眼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英俄尔岱,然后便咳嗽一声,让他的臣子闭嘴,然后便大声说道:“大清上国是我们朝鲜的天,是我们朝鲜的君,大清上国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应该怎么做!如今这块地方,孤是待腻了,按照大清上国的意思,换个地方,也算是开疆拓土了。孤决定了,听大清上国的,谁赞成,谁反对?”
“……”殿内文武百官听到这话,顿时都是愣住了。
朝鲜仁祖的这个话中,透露出了好多信息。一时之间,他们都在赶时间消化。
朝鲜不是亡国,是迁移了而已。这个事情,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谁赞成,那就继续当官,谁要反对,估计就走不出这个殿门了吧?
这么想着,他们看看那些建虏,心中就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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