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江阴要塞东山防空洞内,端午的主治大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霍师长紧张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端午也有些担心的看着大夫,因为这毕竟是有关他下半生是否一个腿高一个腿低的问题。
大夫蹙眉叹气,还在原地转了仨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端午肯定是没救了。
端午与霍师长两个人,心里都紧张的要死,毕竟那可是一个人的下半辈子。
只是不想正在这时,那大夫却突然哈哈大笑,并且表情得意的道:“哈哈哈!多亏我妙手回春,早有准备,在石膏内加了绳套,否则特派员这腿啊,就废了。但是呢,有点肿,可能是因为用力致使血液不畅所至,......”
“我去你的吧!”
端午一脚就踢在大夫的屁股上,奶奶的,吓死老子了。
大夫被踹,还哈哈乐,明显他就是故意。但还是警告道:“特派员,你这条腿不能再踢人了,老实坐在这里消肿,一会我还得把你这条腿封上。你总乱动,那腿还能好!”
大夫抱怨了一阵,然后收拾东西,赶紧离开了。因为医院内,伤兵有很多,但是大夫就两三个,再加上一个鬼子军医。
就这四个人,但是伤员却有三百多人。
而且他们治疗的速度还要快。因为今天夜里,他们会跟随端午转移到后方去。
江阴要塞已经不再安全了,哪怕没有日军的继续进攻,江阴要塞也守不住。
两天的激战,令江阴要塞的炮弹消耗巨大。
除了防空武器弹药见底以外,重型火炮的炮弹也不多了。而且尤其是300毫米及以上的炮弹。
江阴要塞300毫米以上的炮弹,原本储量有三百多发,但是经过两日的激战,就只剩下了八十多发,200毫米的炮弹,还有150毫米的德产加农炮,炮弹总数加起来不足三百发。
速射炮的炮弹与防空武器一样,比那些重炮的炮弹还要少。而且尤其是东山,消耗最为严重,速射炮的炮弹,还有大口径火炮的炮弹几乎都见底了。
霍师长说:倘若如此一来,只能放弃东山与鹅山,部队死守黄山主阵地。
端午说:这不是一个好计划,鹅山关乎撤退路线的安全问题。而东山则是堵住航道的最佳位置。
所以应该将西山黄山上的炮弹以及可以运动的重炮都挪到东山炮台。
而萧山炮台,还有鹅山炮台只需要补充部分弹药,这样还能与日军再打一场,然后全军撤退,而江阴要塞全部火炮,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都炸掉。
并且端午还要带走103师,到常州驻防,准备接应112师以及江阴要塞的守备部队。
因为端午猜测,日军极有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穿过锡澄线直插常州切断江阴要塞守军的退路。而如此一来,江阴要塞的守军便成为了孤军,在缺少弹药以及补给的情况下,哪怕日军不进攻,守军也会全部因为饥饿缺水而死。
所以常州一线非常重要,端午要将103师提前放在那里,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他要给鬼子一个惊喜。
而且他并不怕何志忠阳奉阴违,因为端午给他画了一张大饼。
他与何志忠说:103师加入中央军成为嫡系的事情,他已经向委员长汇报过了。委员长是欢迎的,但是王文华那边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所以103师暂时不能回南京,在接应到了112师后,一同回南京复命,也算是何志忠再填新功,那么无论是委员长还是王文华就都没有什么说的了。
何志忠不知道常州的危险,而且为了加入中央军成为嫡系他也是拼了,刀山火海他都敢跳。
而再加上端午给他配了全套的日式装备,这老小子心气正高,巴不得再跟小鬼子打一架。
所以计划端午就这么定了。112师与原守备部队,继续留守江阴要塞。而端午则带着独立团,112师的战地医院,以及103师,在入夜七点钟左右悄悄的下山,取道常州。
这常州乃是南京的门户之一,更是江阴要塞守军撤退的必经之路,战略位置十分的重要。其守军至少也要有一个加强团。
端午坐着车,开车的是赵北山。
赵北山一边开车一边道:“如果我们连夜赶路,在今天夜里12点不到1点钟,就能回到南京。”
端午道:“不急,今晚咱们在常州住上一晚,让战士们都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回南京,别弄搞的如同溃军一样,丢咱中国军人的脸。”
“是!”
赵北山应道,然后继续开着他的车。
车速不快因为在汽车的后面,还有大量的官兵。而且卡车上还有伤员,这些人都不能快速移动。
端午回头看了一眼,又向前面看了看道:“还有多久到常州?”
赵北山道:“这么走下去,我们得夜里10点多才能抵达常州。”
端午道:“不行,咱们这么走,到了常州还得现找地方睡觉,许是到天亮了也找不到这样的地方。咱们独立团,还有103师,再加上112师的医生护士,伤兵,近七千人呢,得需要一个非常大的地方。”
赵北山道:“那特派员的意思是?”
端午道:“咱们先走,到常熟打一个前站。让常州的地方官给咱们找住的地方,还得准备吃的。这样,咱们都不耽误,还能在常州好好的睡上一觉。”
赵北山道:“团座,那让通讯兵去吧?”
端午道:“哼,那些地方官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而且有些还有背景,老子不去,他们是不会乖乖听话的,告诉后面一声,我们先走,让他们在后面慢慢的走,到了常州有肉吃。”
“是!”
赵北山应了一声,然后把左手探出车外,拍了拍车门。
卡车后面朱胜忠探出一个头来道:“老赵什么事?”
“告诉后面的车,咱们先走一步到常州打前站,让他们在后面满满的走,不用着急,到了常州有肉吃。”
赵北山重复端午的话,而此时朱胜忠则高兴的向后面的车喊道:“特派员有令,你们继续慢慢的走,我们去前面打前站了,到了常州,让你们都有肉吃。”
“哈哈,有肉吃!”
后车的士兵都很高兴,因为很多人别说是吃肉了,可口的饭菜这几个月来都没吃到嘴过。
他们笑着向后面的人继续传达端午的命令,而端午所在的卡车,则加速向常州方向驶去。
常州相距江阴要塞五十多公里,路有些不好走,车程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左右。
当夜里九点左右,端午的卡车便开到了常州的东城门之外。
城门紧闭,高达十三四米的城门楼子上有荷枪实弹的守军。而在城门楼子下面,设有两个岗亭,两个机枪掩体,大概驻扎着一个班的城防军。
端午对于常州的守军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不过在这种时候,眼见城上城下都有守军严阵以待,他还是很欣慰的。毕竟现在可是战时。
城下有军官但见有汽车开过来,便喝问道:“来者是什么人?停下检查,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赵北山一边把车子缓缓的停下,一边把脑袋探出车窗外道:“打开城门,车里坐的是特派员。”
“特派员?”
军官诧异,根本不知道什么特派员,又但见车上都是拿着枪的军人,便愈发的警惕了起来。
“我们并没有收到有什么特派员要进城,证件,我们需要检查证件,确认你们的身份。”
对方要求确认身份,赵北山就笑了。因为他们的身份很复杂。
赵北山侧过头笑眯眯的请示道:“特派员,我们应该用什么身份?是我八十七师的,还是老朱八十八师的?”
端午气道:“奶奶的,老子这个特派员竟然没有身份证。老杨也不给我弄一个证件送过来。”
端午骂骂咧咧的,赵北山却在一旁坏笑,因为在这种时候的确不好办,没有证件,这些人能放他们进去吗?
但不想此时,端午已经把脑袋探出车窗外了:“怎么?没有证件就不让进啊?没有证件老子就不是特派员了?奶奶的,认识老子这张脸不?”
“呵呵!”
赵北山笑出声来,心道:这是常州的守军,要是能认出你这张脸,那才叫怪了。
朱胜忠也笑道:“团座,要不我下去收拾他们去。”
但不想此时,那军官左右看了看,竟突然大喜道:“特派员,果然是特派员。快打开城门,快开城门,特派员来了。”
“艹!”
赵北山吐槽,心道:“这是怎么回事?一张脸就成了通行证了?”
朱胜忠也诧异,怀疑自己的团座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过城门直接刷脸了,连证件都不需要了。
但是他哪里知道,杨秘书长早就跟地方上打好招呼了。
原本杨秘书长是想要做一个证件给端午送去来着,但是当时唐玖玖去了江阴要塞。
杨秘书长一想,这唐小姐去接端午,证件就暂时用不到了。而且当时端午的身份很复杂。
他原本是湖北保安团的一名大头兵,在四行仓库的时候被八十八师的孙元良临危受命,临时封了一个上校团长。
这个上校团长,有名无实。
当然了,这并不能说明端午没有指挥权。他有指挥权,但是这个独立团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番号,他只是孙元良承认的一支临时部队。
所以很多时候,端午说自己是八十八师独立团的,根本没有人相信。因为在八十八师并没有独立团这个番号。
之后又被委员长看好,招为南京城防军。但是,端午这支部队,依旧没有正规的番号。
而倘若连番号一同下发的话,至少需要月余的时间。因为还需要全军通告,否则端午的证件,还是没有人认可的。
所以端午的证件,一直没有发下来。
但是杨秘书长已经考虑到了这一层,端午进入南京的时候会出现困难。因为他没有证件,队伍的成分又非常的复杂,所以便提前交代了下去:一个年轻人,头发跟蒿草一样,瘸了一条腿。如果他说自己是特派员,而且又没有证件的话,立刻放行,否则后果自负。
于是这常州的守备军而且特别是看城门的这些家伙,都被提前打了招呼。
为首的军官点头哈腰的向端午敬礼,而城门口的士兵,则正在打开城门放行。
赵北山发动车子,汽车发出嗡嗡的发动机运转的声音。
只是不想正在这时,城门四周的草丛,树林内突然窜出百十号人来。
守城门的军官大声的命令,保护特派员,然后自己先滚到了防御工事内。
机枪架好,准备射击。但是此时,那群人相距汽车却非常近,机枪手要开枪,却被军官打了一个响头,骂道:“特么的,你疯了?特派员还在车里,打到了特派员,你十个脑袋也没有了。”
说罢,那军官还命令把刚刚打开的城门关了,并且命人去请守备团团长-马立中,前来指挥。
现如今是特派员被围,特奶奶的这个锅他一个小小的守卫班长可担待不起。
人派出去了,但是什么时候到那就两说了。
而与此同时,朱胜忠还有另外二十几个独立团士兵自然不是吃素的,站在车上,纷纷子弹上膛,一把把冲锋枪对准了车下从路两边窜出来的黑影。
黑影中有人喊道:“别开枪,是自己人。”
朱胜忠冷笑道:“小子?你是在考验我的智商吗?自己人?老子就从来不知道在常州附近有自己人。”
但此时对方却道:“朱营长,我是小六子,小六子您还记得吗?第40师的。”
“小六子?第40师?”
对方如此一说,朱胜忠倒是想起来了,第40师的确有一个小六子,是孙伯安身边的一个小跟班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
朱胜忠诧异的道,然而此时,小六子却急道:“三哥呢?三哥是不是在车里,我刚刚听到三哥的声音了。”
小六子说的三哥正是端午。这旁人,都称呼端午团座,或者是特派员。但唯有第40师的孙伯安部,称呼端午为三哥。
因为这个第40师79旅以孙伯安为首,都是街面的混混。
整个79旅都称呼孙伯安为大哥。而孙伯安管端午叫三哥,所以他这些弟兄们,也都称呼端午为三哥。
小六子问三哥在没在车里。端午听到了,把右手伸出车外,敲了敲,小六子连忙跑了过去道:“三哥,三哥,我终于等到您了,三哥出了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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