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凡察言观色,发现眼前这位万县令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并不似做作,想必为官也不差,便微笑道:“万县令言重了,这些贼人便交给你秉公处理吧。”
万县令连忙道:“贼人是齐王擒拿的,应该由齐王处置才对,下官安敢越俎代庖。”
高不凡略沉吟道:“既然如此,不如押送到巴县,由太守大人处置如何?”
万县令心中一动,倒是隐约猜到了高不凡的目的,小心翼翼地道:“自无不可,不过请容下官先行向太守大人请示,齐王殿下驾临本县,太守大人应该还不知情。”
这倒是正中高不凡的下怀,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万县令了,这些贼人也劳烦万县令暂时收押起来,毕竟留在这里不安全,也会影响村子的百姓日常生活。”
万县令连忙道:“自当如此。”
“对了,本王还在龙虎崖上解救出数十名妇人,都是贼人从附近掳来的,一并交给万县令,劳烦万县令替她们找回家人。”高不凡打了个手势示意,阿妸立即机灵地将那些失魂落魄的妇人带了过来。
万县令一见,禁人住脱口道:“阿弥托佛,齐王殿下此举真是功德无量啊。”
高不凡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万县令信佛?”
万县令略为尴尬地道:“巴蜀一带佛寺不少,信佛的人极多,本官也受到了内子影响。”
高不凡恍然地点了点头,随口道:“家慈和岳母也信佛。”
万县令一听,顿生惺惺相惜之意,跟高不凡的距离无形中也拉近了一些。
当下,万县令便邀请高不凡前往涪陵县城,高不凡也不拒绝,率领苗兵,以及新招收的一百五十名新兵,押送着众贼浩浩荡荡地进了涪陵县城,所以很快,齐王高长卿的名声便在全县传开了。
…………
巴郡的郡治巴县城,亦即是现在的重庆城区,此刻正下着绵绵秋雨,江水慢慢地涨了上来,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湿漉漉的,郁闷,甚至烦燥不安。
巴郡太守萧瑀四十岁出头,满腹经纶,是个琴棋书画都精通的才子,心烦的时候他就喜欢写字,此刻的他便正在房间中挥毫,但是这次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连写了几张都不满意,最后把笔一搁,宣纸卷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
萧瑀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像雾气一样笼罩着院子的秋雨,眉头深锁,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犯难啊!
原来不久前他收到了大唐山南招抚使李孝恭的书信,约他见面相谈,然而正当萧瑀衡量了数天,准备回信给李孝恭的时候,辖下的涪陵县县令万晋安却派人飞报上来,说盘踞在龙虎崖上的那伙贼人被齐王高长卿剿灭了,而且还抓住了混江龙和过山虎兄弟等,一共两百多名贼人。
萧瑀既惊且喜,龙虎崖上那伙山贼为害甚烈,是他的眼中钉,也是他的耻辱,因为数年前他亲率五千官兵前往围剿,最后无功而返,还损失了几百人,此时听闻这伙山贼竟被剿灭了,自然喜不自胜,一时倒多忽略了“齐王高长卿”这五个字。
当萧瑀意识过后,又是一震,急忙问道:“你刚说是谁剿灭了?”
“齐王高长卿啊。”报信人重复道。
萧瑀不由面色微变,又惊又疑地追问道:“他率了多少人马前来?”
报信人面色古怪地道:“人不多,也就两百人左右,而且都是苗兵。”
萧瑀一脸的难以置信,反复询问了一些细节,这才确信了高不凡的确仅凭区区两百苗兵剿灭了龙虎崖,啧啧,此子果真如传说中那般,能人所不能,莫非真是将星下凡?
高不凡手下只有两百人,而且还是苗兵,这无疑在萧瑀的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因为入蜀的陆路和水路都在唐军的控制之下,高不凡即便麾下有百万雄师也进不了巴蜀,这两百苗兵估计也是他在苗疆招募到的。
那么,高长卿冒险孤身入蜀的目的是什么?
而且听万县令派来的报信人所讲,高长卿还打算把俘虏的贼人押到巴县来交给自己,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劝本官归降?抑或是想趁机强取巴县?不过……仅凭区区几百人,他应该没有这个胆子吧?
萧瑀有点琢磨不透高不凡的用意,但是此子向来剑走偏锋,能人所不能,倘若他真打算用强,武力攻打取巴县怎么办?
所以萧瑀难免有点担心起来,一时间不知怎么回复万县令了,另外,代表李唐势力的李孝恭也在约见他,这时无论他见谁,都代表着倒向那一边,也意味着会得罪另一边,咋办呢?
萧瑀真是纠结万分,去年他酒后乱性,把一名美貌婢女给睡了,事后承诺给对方一个小妾的地位,结果纠结了几个月也不敢跟妻子独孤氏提出,直到婢女的肚子隆起来,东窗事发,这才不得已向妻子坦白了。
可是这件事比纳妾更要重大得多,事关一家老少的前途命运,若是站错队,下场说不定会很惨。
正当萧瑀拿不定主意时,一名下人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道:“家主老爷,不好啦,夫人受惊了。”
萧瑀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院赶去,一进门便见妻子独孤氏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面色苍白,嘴唇发紫,上下牙咯咯地打颤,一众婆子丫环吓得手足无措。
萧瑀大吃一惊,厉声质问道:“好端端的,夫人为何受惊了?你们是怎么侍候夫人的?”
独孤氏的贴身丫环战战兢兢地答道:“刚才夫人午睡,本来好好的,突间惊醒就是这样子了,可能是作了恶梦吧?”
一名婆子小心翼翼地道:“连日来阴雨连绵,屋子里阴气过重,夫人也许是撞邪了。”
萧瑀面色一沉道:“胡说八道,家里好好的,哪来的阴气……!”
萧瑀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名怀了自己骨肉的婢女,由于夫人不同意纳为妾,一时想不开竟然投井死了,一尸两命……
此时床上的独孤氏也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一头扎入了丈夫萧瑀的怀中,不停地颤抖。
萧瑀心里很不是滋味,妻子笃信佛,其他方面都十分宽容,就是善妒的性子改不了,当然,那婢女的性子太过刚烈也是酿成悲剧的原因之一,根本不容自己从中斡旋化解,她就直接投井自尽了,唉,不过最大的责任还是自己,要是自己不是酒后乱性……
“你们都出去吧。”萧瑀挥了挥手,把众婢仆喝退出去,这才轻拍着妻子独孤氏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不用怕,为夫在此陪你。”
独孤氏比萧瑀少六岁,再加上保养得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模样和身材都是上选,此刻满脸的惊慌,正是我见犹怜,也难怪萧瑀一直对她如此宠爱的。
独孤氏在萧瑀怀中躲了一会,倒是慢慢平静下来,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萧瑀趁机柔声问:“是不是作恶梦了?”
独孤氏目带惊惧地点了点头,萧瑀忙问:“你梦到什么了?不妨让为夫给你开解一下。”
独孤氏的脸色登时又有点发白了,惊惧地道:“妾身梦到下着很大的雨,江水哗哗地涨,都漫到城中了,然后咱们家……咱们家的水井也在不停地往外冒水,很快淹到了床上,妾身不停地大喊救命,但根本没人来救我,然后……然后水井里突然蹿出一头黑龙来,就那样盯着妾身,妾身便惊醒了,真可怕啊!”
萧瑀听着妻子绘声绘色地描述龙的样子,亦禁不住头皮阵阵发麻。
独孤氏惊恐地往四周张望,低声道:“夫君,会不会是宝珠腹中的胎儿化成恶龙找妾身报仇来了?”
萧瑀心里咯噔一下,亦禁不住有点发毛,宝珠就是投井而死的那名婢女。
“只不过是个梦罢了,夫人不要自己吓自己,而且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你本来已经打算接纳宝珠了,谁知这婢子没有福气,竟然直接投井自尽了。”萧瑀强自镇定安慰道。
独孤氏叹了口气道:“此事妾身脱不开责任,都怪妾身妒忌之心太重了,以后夫君要纳妾便纳吧,妾身不会再拦着了,阿弥托佛,罪孽啊!”
萧瑀安慰道:“夫人不必过于自责,你已经请高僧来做了几场法事超渡宝珠母子,想必宝珠母子已经轮回转世去了,不会再怪你的。”
独孤氏闻言心中稍安,犹豫道:“此事过于诡异,妾身明日还是到弘法寺上香,顺便请求方丈指点一下迷津吧。”
萧瑀闻言也沉默了,因为他也是笃信佛之人,去问问求个心安也好。
这时萧瑀忽然心中一动,龙是天子的化身,难道……此事跟那齐王高长卿有关?
古时候的皇帝都以真龙天子自居,而高不凡如今已经一统中原,兵强马壮,是最有可能坐江山的的一位,偏偏高不凡近日又出现在附近,也难怪萧瑀会往这方面联想的。
倾刻间,萧瑀不禁陷入了沉思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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