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缩着一只爪站在窗台上,曲宴宁找了小米,放在手心喂它吃。
小山的胆子很小,一开始虽然对曲宴宁好奇,却不敢靠近,只远远的隔上一段距离,歪着脑袋打量他。
曲宴宁耐心的用小米哄了它好久,才把鸟骗过来。
轻轻的用手指在小山的脑袋顶上点一点,小山缩缩脖子,在曲宴宁手指上轻轻的啄了一下。
喂完小米,小山见没有东西可吃了,就用喙理了理羽毛,然后飞到了窗外的树枝上。
它落下的那一颗树,最粗壮的枝丫上还放着一个鸟窝,鸟窝很精致,看起来应该是人工做的。
梦婆不在,吊脚楼里也没什么娱乐设施,曲宴宁掏出手机看了看,信号也没有。
他默默把手机揣回口袋里,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看鸟。
谢祈在桌边坐着,手里拿着一本古旧的书慢慢翻。
曲宴宁一个人呆的无聊,没一会儿就凑到他身边,看他在看什么。
谢祈见他伸着脖子来看,就把书转过去给他看,古旧泛黄的书页上写着蝇头小字,曲宴宁仔细看了看,也没看懂上面的符号写着些什么。
“看不懂。”曲宴宁皱起来,坐回自己的位置。
“无聊了?”谢祈握住他的手指捏了捏。
曲宴宁说是有点,他摇头晃脑的道:“要不你给我讲讲梦婆的事情。”
之前谢祈说的关于梦婆的故事,曲宴宁以为梦婆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婆婆。
但是今天看来,梦婆虽然确实不太好亲近,看起来却并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否则谢祈也不会对她这么客气。
谢祈合起书,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觉得梦婆是个怎么样的人?”
曲宴宁想了想,道:“不太喜欢陌生人……应该是个很好的母亲?”
谢祈看了看树枝上蹦蹦跳跳的小山,道:“她确实是个很好的母亲。”
他伸手指了指窗外,“那就从小山说起吧。”
“小山不只是普通的山雀,它是梦婆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曲宴宁一愣,“那个孩子还在?”
谢祈点点头,“孩子那时候差不多刚好四个月,已经有了胎儿的模样,虽然没能出生,也已经有了魂魄。”
“梦婆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曲宴宁疑惑道。
之前说是因为受了刺激流产,但是梦婆有报复整个村子的能力,又能独自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怎么看都不是个脆弱的人。
“这就要从我遇见她的时候说起了。”谢祈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缓缓道。
当时他正在追捕一只作恶无数的厉鬼,厉鬼四处逃窜,一路逃到了昆市,谢祈紧追不舍,终于在昆市下面的一个村落抓住了厉鬼。
回程的时候,他在半路上遇到了流产的梦婆。
梦婆身上有很多伤,最严重的是她刚流产,出了很多血,衣服都已经被血液染红,但她还是护着肚子,蹒跚的往前走。
谢祈猜测她当时是想去找医生,只是村落彼此之间相隔太远,她从村落里走出来,就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力气,没撑到找到医生,甚至没来得及跟谢祈求救,已经倒下了。
她昏迷前唯一的祈求就是紧紧的抓住了谢祈的裤脚。
谢祈不就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也不会见死不救,他把人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就离开了。
梦婆的孩子最终还是没保住。
谢祈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是梦婆捧着一个残缺虚弱的婴儿魂魄来找他。
孩子没有发育完整,魂魄自然不全,又因为流产无法降生,这样微弱的魂魄连投胎都做不到,最后的结局只有化为虚无。
梦婆舍不得孩子,一路坎坷,求到了谢祈的面前。
谢祈看在她的慈母心肠份上,再次出手帮了她一把。
但是婴儿魂魄先天不足,想要补全送他去投胎是难上加难,只能让魂魄附在山雀身上,不至于立刻溃散而已。
但是鸟类寿命有限,是梦婆用蛊术,将山雀的命数与自己相连,两者同生共死,这才有了现在的小山。
“原来是这样……”曲宴宁有些唏嘘,树上的小山已经跳进了窝里,只伸出来一个脑袋,时不时鸣叫两声。
“梦婆之前在村子里发生了什么?”曲宴宁忽然想起那个村落,追问道。
谢祈说他知道的,也是后来事情闹大,惊动了上面,他前往调查才发现的。
梦婆的丈夫出轨的那个姑娘,是村长的独女。
梦婆的婆家在村里属于富庶的,跟梦婆结婚后,更是发展的越来越好。
所以村长得知独女插足梦婆婚姻的时候,才没有阻止。
早些年,昆市还没发展起来,这些村落之间也很闭塞,因此村民也格外的排外。
梦婆嫁过去,也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融入进去。
只是在面对村长跟梦婆两者之间的选择时,村民不管是出于情感还是出于利益,都选择了站在了梦婆的对立面。
原本村民是劝梦婆想开点,让村长女儿也嫁过去,三个人共同生活。
但是梦婆不愿,她一心想给近十年的感情讨个说法,然后彻底结束这段婚姻,带着孩子离开。
只是丈夫避而不见,村长女儿在得知她怀孕后,更是直接联合村民,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邪物,如果出生会给村子带来厄运,要将孩子打掉。
梦婆虽然擅长用蛊,但比体力跟寻常女人并没有区别,村民仗着人多势众,将她强行绑了起来,说要破腹取子,消灭邪物。
要不是梦婆利用蛊逃出来,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只是她连番遭遇变故,被人强绑的时候又有人暗中使坏踹了她两脚,到底还是没保住孩子。
“后来梦婆养好了伤,大受刺激,才回到村子,将整个村都下了蛊。”
谢祈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很淡,“梦蛊实际上并不能直接伤人,它只是能挑起人心底最深的感情,将**无限放大,当时整个村子的成年人几乎无一幸免,唯有少数孩童醒过来,被往了其他村子。”
“那关于梦婆的事迹不是谣传?”曲宴宁皱眉,“先有村民逼迫,害死梦婆的孩子在先,梦婆为子报仇,手段虽然狠,但在情理上却也能站的住脚。”
谢祈食指敲敲桌子,点了点曲宴宁的额头,“但是死了这么多人,周围的村落造成了恐慌,总要有一个发泄点。”
所以才会有后来的风水界正义人士联合当地白苗试图抓捕梦婆,只是梦婆从那以后就销声匿迹,他们又在村子里折损了几人后,就放弃了追捕。
曲宴宁难以理解这些人的想法,“死了这么多人,政府没有干预吗?”
谢祈说,风水界的人都兜不住,谁敢接手,当时他已经接受了国安处的邀请,在国安处挂职,但是国安处的人找上门来,他却拒绝了出手。
梦蛊不杀人,这些困死的村民,是死于自己的**。
求死之人,何必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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