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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江妙正到了相元寺山腰,瞧着梁青萱和薛今月自马车上下来,便盈盈一笑走了过去,之后却见二人后面,还有一个穿着绿色绣荷花褙子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同梁青萱有说有笑,关系甚是亲密。
薛今月面颊红润,小脸上丝毫没有那日江妙回门时的委屈,显然这段日子,被江承许照顾的极好。江妙瞅瞅她圆了一圈的脸,打趣儿道:“才几日不见,怎么就胖了?”说着捏捏薛今月的脸,“瞧瞧,双下巴都出来了?”
有吗?薛今月自个儿察觉不到,此刻一听江妙这话,便紧张兮兮的摸起脸来。这小身板被养得白白胖胖的,肚子还没显怀,其他地方却先胖了起来。薛今月暗下懊恼,却不得不乖乖听夫君的话,因吃得太补,难免胖的快些。
同薛今月打了招呼,江妙才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三嫂梁青萱,“三嫂。”又瞧着梁青萱身旁的唐樱,“唐姐姐。”
唐樱没有见过成为宣王妃之后的江妙,此刻见江妙穿着一身香妃色绫子如意云纹衫,银白闪珠缎裙,脚踩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鞋子,这通身的贵气,不是每个小姑娘都能驾驭的了的。偏生她簪着珠钗花簪的随云髻下,一张俏脸得体的含笑着,虽然还略显稚气,可已然有了当家主母的气派。到底是国公府出来的小姑娘,平日里再如何的天真烂漫,到了外头,静静一站,便是旁的少妇无法比拟的。唐樱眼眸水亮,不好意思道:“都已经是宣王妃了,这么叫我,我怕有些承受不起。”
在望城待了一段时间,唐樱也渐渐适应了望城的规矩,特别是身份上,是半分不能越距的。
瞧唐樱这般客气,又见她一副同梁青萱感情极好的样子,便知二人定是在上元夜那日结下了情谊,此刻已然是患难之交了。可上辈子,她同唐樱才是最交心的……可唐樱都不是她三嫂嫂了,也没道理同她走得太近。江妙陡然生出一种巴巴的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落到别人怀里的感觉来,胸腔有些闷闷的,忙握着唐樱的手道:“唐姐姐这就见外了,咱们小姐妹之间相聚,哪里还提王妃不王妃的。你继续叫我江妹妹就成了,可不许叫我王妃,我可不应。”
说道后面,娇娇的嗔了一句,俨然还是一副女儿家的娇态。
唐樱是个爽快人,本就知道江妙不兴规矩,现下瞧她恼了,忙服软道:“成,我就依江妹妹的。”她笑笑,得意洋洋道,“有个当宣王妃的好姐妹,我若是说出去,那得多长脸呐。”
因唐樱不惜自己的闺誉救了梁青萱,镇国公府自然对唐樱感激不尽,且镇国公夫人乔氏主动说了要替唐樱说亲,同唐家的往来自然而然多了些。这望城贵族圈子里的人,都是眼高于顶的,现下晓得唐府和镇国公府两家交好,对唐樱这股小地方来的土包子,也跟着热情了些。如今也有上门替唐樱说亲的,倒是不乏出色的青年才俊。可乔氏想,既然答应了给唐樱说门好亲事,自然得好好选选,反正唐樱条件好,不愁嫁。再者,乔氏就江妙一个闺女,都没机会好好替闺女选夫婿,就被宣王给盯上了,这回也算是过过瘾。
四人说说笑笑,很是投缘。薛今月打趣儿的说道:“妙妙你都不知道,现在唐妹妹有多抢手,好些上门说亲的呢。”
唐樱大大咧咧些,可到底还是个姑娘家,说起亲事来,难免有些害羞,便不满的对着薛今月道:“薛姐姐你就别打趣儿我了。怪羞人的。”这脸果真红了些,跟个猴儿屁|股似的。
江妙是最希望唐樱能有一段好姻缘的,问道:“可有眉目了?”
薛今月没说,只朝着唐樱笑笑,示意她自己说。
唐樱扭捏了一番,道:“前几日宋府的人上门给宋三公子提亲,我娘她挺满意的……”
宋府。江妙琢磨了一番,道:“可是大理寺少卿那个宋府?”
唐樱攥着帕子娇娇点头。
江妙面上的笑容顿了顿。若真是这个宋府的宋三公子,那可就不妙了。其实,若是能顺利,也应该是一门好亲事,宋三公子出自二房,却也是嫡孙,是个温文尔雅饱读诗书的君子,在嵩山书院也颇得夫子赞赏,而这位宋三公子的爹爹宋二爷,则是嵩山书院出了名的鸿儒。唐樱若真的能顺利嫁过去,当然是好的。可是……她若是记得没错,上辈子这位宋三公子,在探望外祖父回来的路上,不慎摔断了腿,从此不良于心。这之前,宋三公子也正准备说亲,后来宋三公子为了不耽误人家姑娘,退了这门亲事。
江妙存着私心,虽然同情这位宋三公子,却也不想唐樱嫁一个有腿疾的。
薛今月倒是没察觉出江妙的异样,说道:“说起来,这位宋三公子和宣王还有点儿关系。按着辈分,怕是要叫一声叔叔了……”说着便笑了起来,“那唐妹妹若是嫁了那宋三公子,岂不是矮了妙妙一辈。”
陆琉的娘亲宋氏便出自宋家,只是后来宋家阖府迁往岷州。而这大理寺少卿宋清洪,不过是宋家旁支出来另立门户的,同陆琉的关系自然差了许多。
唐樱羞答答的,道:“这事儿还没定呢,我娘说了,看下回他们提亲的诚意。”
虽是如此,可唐樱的娘亲孙氏已然中意这门亲事。
可江妙知道,下回宋家再来登门的时候,怕提的不是亲事,而是说明宋三公子伤势,不愿耽误唐樱的事儿。江妙还是不死心,问道:“唐姐姐可见过那位宋三公子?”
唐樱摇摇头,道:“不曾。不过我听说他这段日子去看外祖父外祖母了,娘说了,孝顺的男子心眼儿坏不到哪里去,叫我别挑了,找着就嫁了。”
江妙没说话。若是唐樱没见过,就算这门亲事不成,也不过是难受一阵子。且宋三公子如上辈子一般去了外祖父家,那受伤一事,也是无法改变了。江妙登时生出无措来,还是宁愿自己不晓得这些事情。
这时,宝巾在江妙耳畔稍稍提醒,道:“王妃,你看——”
江妙顺着宝巾的目光看去,见不远处的大树下,一对年轻男女正说着话,举止倒是有些亲密。江妙静静的看着那陆行舟和谢茵,当真想不到,他俩还是走到一块儿去了。
江妙不想看,跟着两位嫂嫂一道上山去,打算给陆琉求一个平安福。
这头,陆行舟正和情趣相投的心上人说着话,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看了看,瞧着那抹香妃色身影,目光一滞,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陆行舟不知江妙是否看到他和谢茵在一块儿,担心若是被她瞧见了,会将此事告诉他娘亲。是以陆行舟没有再同谢茵多待,亲自将她送回家,而后急急回了宣王府,打算在江妙回来的时候,就警告她一声。
哪知陆行舟刚踏入宣王府的大门,便早已有人候着,那人朝着他行礼,道:“大公子,王爷在前厅等你。”
陆行舟侧头看了一眼,知道这位面容清秀、温温和和的男子,是他三叔身边最信任的随从陆何。这么一个白面书生一般的年轻男子,却是个极有手段的。陆行舟点头,虽然陆琉的名声不好,可陆行舟对他这位三叔,却是从小到大都尊重的。
他跟着陆何去了前厅,便见主位之上,着一袭墨绿色云纹家常直缀的男子,正伸手抚着手边几上的茶盏。仿佛是很久了,因为这汝窑白瓷茶盏内的茶水此刻并未冒热气,显然是凉透了。
陆行舟赶忙上前,朝着陆琉行礼:“见过三叔。不是三叔找侄儿所为何事?”在他的印象里,三叔从未主动找他说过什么。
陆琉抚着茶盏边沿,淡淡道:“听说那日,你指责本王的王妃?”
陆行舟倒是不意外,毕竟以江妙的性子,受了委屈,肯定会向三叔告状的。他如实道:“三婶婶做得不对,身为晚辈,自然改支出。而且三婶婶没有半点身为长辈的自觉,竟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晚辈,侄儿认为,这等行为有些不妥……”
“不妥……”陆琉喃喃的念着这二字,许是咀嚼一般,之后却是面颊扬起浅笑来,起身看着陆行舟道,“的确,不妥……若有不妥之处,是该指出来才好……”
温温和和的话语听了下来,之后却见陆琉抚着茶盏的手一顿,眸色一冷,竟拿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的朝着陆行舟的脑袋上砸去。
陆琉是习武之人,此番狂怒,力道自然是不必说了,这茶盏“啪”的一声,不偏不倚砸到了陆行舟的脑门上,登时就砸出了一个血窟窿来。
殷红的血顺着陆行舟白皙的脸颊流淌下来,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此刻唇色发白,竟被生生吓傻了似得愣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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