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孟小鱼默书默到天微亮才睡下,醒来后听秋菊说管愈留言说他要出去几日,交待秋菊不准她出去。准确地说,她是被禁足了。
她心中忿忿不平,觉得管愈也太小题大作了,不就是来个葵.水吗?犯得着禁足?
《水浒传》已经写完了,她又筹划了一下活字印刷术的问题,然后觉得实在太无聊了,便叫来阿渡陪她一起练剑。
南方的早春,天气很宜人,练起剑来也很惬意,阿渡却显得兴致缺缺,没精打采的。
孟小鱼觉察到了阿渡的异样,问道:“阿渡,怎么啦?你有心事?“
阿渡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终究没忍住,走到她跟前神神秘秘地说:“小鱼,我跟你说,公子这宇宁护卫军统领的职位可能保不住了。”
孟小鱼惊问道:“你为何如此说?”
阿渡左右瞧瞧,见没人,压低声音说道:“昨日世子走的时候,我听世子对公子说了句若要固执己见,他就革了公子的职,那语气听上去很认真。”
孟小鱼觉得管愈这职位应该是得到宇宁王夫妇认可的,葛玄凯怕是无权革他的职,便笑了起来:“世子和公子从小便交好,世子许是跟公子开玩笑的,亦或只是吓唬公子而已。”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总觉得世子那表情是真生气了,不像开玩笑,所以我昨晚便找了青松喝酒,多问了他几句。”
孟小鱼哑然失笑。想不到阿渡还有了心计了,居然会用找人喝酒这招来打探消息。
阿渡问道:“小鱼,你是不是打算嫁给公子了?”
孟小鱼脸颊泛起红晕,不答反问:“你怎会如此问?”
“公子是个好人,对你那么好谁还看不出来?我估摸着他是打算娶你的。不过,公子毕竟只是护卫军统领,哪比得上世子?你若要嫁,选世子要比公子好,左右都是妾,肯定要靠着更大的那棵树…….”
“阿渡,你说什么呢?”孟小鱼怒气上涌,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阿渡的话,“谁说要做妾了?”
阿渡一愣,蹙眉说道:“小鱼,去年周之高要娶你做妾是太过分了。他那么老,家里又那么多妾,你怎能嫁他?所以我才帮你出头,怎么说我跟你哥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但世子就不同了,虽然他如今也有世子妃,你也只能嫁他为妾,可他年轻,家世又好……”
“阿渡,你再说我可真生气了。”孟小鱼再次打断了阿渡的话,“世子是何人,是我说嫁就能嫁的?即便能,我也断不会嫁给他为妾。”
“噢——”阿渡恍然大悟,“我就觉得你是打算嫁给公子的。这也好,公子的家世虽不如世子显赫,可他是真心实意对你好,定不会委屈了你。郡主看着也是个和善之人,她做主母也定然不会亏待你。再说,你如此聪明……”
“什么郡主,你在胡说什么?”孟小鱼被阿渡的胡言乱语说得难受,毫不留情地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葛若兰啊,世子的妹妹。整个宇宁郡除了她还有谁是郡主?”阿渡显得很无辜,又似有所悟,“小鱼,你不会是还不知道吧?”
孟小鱼愣愣地看着阿渡,心中也明白他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突然就觉得头也大了胸也闷了。
“说吧,你还知道什么?”她脸上的红晕消失了,语气有些无力。
“也难怪你不知,我也是昨晚跟青松喝酒听他说的。他说郡主及笄那日,王爷和公主特意将公子单独留下来谈话,有意将郡主许配给他。”
孟小鱼只觉得头顶有无数的苍蝇在飞。
宇宁王夫妇对管愈有养育和提携之恩。他们要把唯一的女儿嫁给管愈,则又是一个大恩惠,于情于理管愈都不能拒绝。管愈如何拒绝?拒绝就是不忠不孝,无情无义……
不对!管愈如今不能人道了,那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耽误她孟小鱼一辈子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拉着郡主下水?
想到这儿,孟小鱼便默默地赶走了头顶的苍蝇,问道:“公子是何态度?”
“青松也不知。王爷和公主跟公子说这事时并无外人在场,公子如何回复的青松也不清楚,他也是通过公子以前的通房丫头才知道此事的。”
“通房丫头?通房丫头是怎么回事?”孟小鱼头顶的苍蝇又飞了回来。跟管愈相处了好几个月,她居然不知道他有通房丫头。
“小鱼,你在公子身边这么久,难道不知阿梅和阿兰是公子的通房?就是富贵人家用来暖床的婢女?“
孟小鱼顿悟。她在宇宁王府时,管愈是有几个婢女服侍的,其中就有阿梅和阿兰。只是她当时对她们具体谁负责做什么并未留意。她都忙着默书挣钱去了。
阿渡继续说道:“公子那日带着我们从王府搬到管府,就曾吩咐说王府的婢女一个不带,只带走他自己的人。第二日,阿梅和阿兰就去找青松了,求他给公子带话,带她们来管府。她们只要求待在公子身边,别无所求,将来公子与郡主成婚了,郡主若容不下她们,她们也愿意听从安排。青松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王爷和公主竟是要将郡主嫁与公子的。”
“通房丫头,通房……”
孟小鱼也没认真听阿渡说什么,心里只想着通房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无法用她梦中的一夫一妻制去解释。她也知道,富贵人家的公子在成婚前都难免有几个通房丫头,可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阿渡是个直肠子,也不懂得看孟小鱼的脸色,继续说道:“我听青松说,阿梅和阿兰是蓉公主在公子十六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在她俩之前,世子也送过一个暖床丫头给公子,但那丫头后来居然怀胎了,被蓉公主发现后偷偷送走了,也有人怀疑她是被处死了。”
怀胎后被送走了,或者被处死了?
孟小鱼突然觉得心中万马奔腾,心绪起伏不定。
在尚赫,通房丫头在主人未娶正妻前怀胎是个大忌,好点的人家会把婢女连同孩子一起卖了,大多数人家会把婢女连同孩子一起处死。像阿梅和阿兰这种情况,若留在王府,要么就会被降级去做粗使婢女,要么就被卖出去。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把她们接来官府。
可孟小鱼哪能接受这种安排?虽然通房丫头比普通婢女的地位也高不了多少,可她们毕竟是跟管愈同床共枕过的,以后指不定还会再偶尔同床共枕几回。通房,莫说是接来管府,即便是留在王府她也觉得膈应得慌。
她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头疼,想要痛骂,刚张开口,却不知道该骂谁?
骂通房丫头吗?她们何错之有?
骂管愈?他似乎也没错。
骂王爷和公主?世子?他们更没错。
孟小鱼呆怔了良久,转而又开始安慰自己,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管愈如今被她废了,什么通房丫头、暖床丫头、妻妾以后怕是都与他无关了。
于是她定了定神,问道:“那么昨晚世子生气是怎么回事?他逼公子娶郡主?”
“昨日世子在公子书房时,青松一直站在门口候命,世子和公子争论得激烈,青松每个字都听得清楚。大意是世子要娶你为妾,公子不愿意,就吵了起来。”
“世子爷?娶我为妾?”孟小鱼顿时生无可恋,“原来你还真没胡说。”
“世子说,若公子不让他纳你为妾,将来郡主嫁过来了,莫说郡主不会同意公子纳妾,有得一番闹腾,就算她同意了,公子万一偏爱你一点,他妹妹便要受苦。世子说他得将你弄走,给他妹妹清夫侧。公子不同意,世子便威胁公子说要革了他的职。”
清夫侧?
孟小鱼是真的凌乱了,又开始想管愈会不会已答应了婚事。
如果他答应了,那他为何还要逼她嫁他?他是为了报恩,亦或是真喜欢她?那他喜欢葛若兰吗?他同意娶葛若兰,然后又要娶她,葛若兰知道吗?王爷和公主知道吗?在她之后他还会喜欢上谁?他将她禁足在管府,是担心她的身体,还是怕她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她在梦境中看过不少宫斗和宅斗剧,觉得把她放到任何一部戏里,她都活不过三集。
可她,一个有着梦境奇遇的,有着不容于世的男女平等观念的女子,为何要跟一堆女人去宅斗,争抢一个男人的宠爱?而且那份宠爱还几乎无法一人独得,并且难以守护?
她一遍遍回忆着近来管愈的异常表现。
那日他让她收拾东西跟他来了管府,他只带了他的随身护卫和阿渡过来,连秋菊都是后来才接来的。他说他很不好,逼她答应嫁给他。他说他已经派人去皇陵打听哥哥和大海哥的消息了,又让阿渡把田伯接了过来,让她在这里有所牵挂……
她还未及笄,他为何如此急于让她答应嫁给他?似乎不仅仅是因为他被“废”了的原因。
想到这儿,孟小鱼便奔回房内,迅速找出那日管愈写的字据,反复读了好几遍。
其实她不必看也记得里面写的每一个字,只是她心有不甘,希望能有意外发现,可怎么看怎么都是那几句话。那里面并没有说他娶她是做妻还是做妾,也没有承诺永不纳妾。不过她自以为是地认为管愈已被她“废”了,此生必是只能娶她一人而已。
她突然惊出一身冷汗来,管愈说娶她,若此娶非彼娶,那她岂不是一厢情愿了?
“小鱼,你怎么了?”阿渡终于看出了孟小鱼不对劲,吓得直摇晃她。
孟小鱼怔怔地看着阿渡,一字一顿地说道:“阿渡,我不愿给人做妾,我不会给世子做妾,也不给公子做妾,你得帮我。”
她被梦境中一夫一妻制的思想潜移默化了七八年,怎会同意与人为妾?
阿渡点头如捣蒜:“好,小鱼,你想怎样都行,我帮你。”
“阿渡,我们若继续待在此处,你觉得世子和公子谁要纳我为妾,我能拒绝?阿渡,我不嫁人,我不需要靠着大树,我不嫁人也可以养活我自己,照顾好田伯和你。我们去找哥哥和大海哥,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一定可以想办法养活大家的。”
“小鱼,我不需要你养。我有手有脚,能自己养活自己。但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陪你去找你哥和大海。”
------题外话------
我常想,一个有着现代平权意识的女子,生活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如果没有超强的金手指,要怎样才能找到一个三观与自己相符的人过完一生呢?
1.首先,她一定不能缠足,否则真的就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2.其次,她一定要识文断字,不然不足以在男权社会立足。
3.她要有才有貌,最主要是长得不能太丑,眼缘决定两人能否相伴而行,步伐一致才是两人能同行多远的关键。
4.最后但也是最关键的,要有个愿意接受她的优缺点,关键时候帮她扫清障碍的男人。
我在努力打造孟小鱼,她的一生注定会在这个封建世界波澜壮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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