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鱼看着卡木丹诚元那满不在乎的神情,好奇地问道:“哎,我就奇了怪了,你不是扮作马时易的粮草兵吗?粮草兵从赫东走到赫北花了三个多月呢,马时易竟没发现你并非他队伍中的人?而且就他那抠门自私的脾性,竟会愿意让自己的粮草兵留在赫北不走了?那他自己队伍中不就少了人?”
“哼!尚赫的粮草官就是草包!”卡木丹诚元玩世不恭地撇着嘴,“小王我本来是要偷偷烧掉他的粮草的,无奈被人发现了,便只好装作逃灾的难民,被逼去赫北关投军的。”
“就你?还难民?”孟小鱼眼睛滴溜溜地上下扫视着他,“精神饱满、筋骨强健,有如此强壮的难民吗?”
“所以说那粮草官就是个草包啊!本小王身上刚好有几块碎银子,就扔给他了。然后他就什么都答应了。”卡木丹诚元说着便没了继续聊马时易的兴致,不耐地蹙起了眉头,“行了行了,闲话少扯,你立马给小王我继续讲书。”
孟小鱼当然不会上当:“你说了会答应我一个要求的。”
“嗯,说吧。”卡木丹诚元答应得倒也干脆。“不过本小王警告你,凡是逃跑、犯上之类的本小王都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总得是合理好办才行。”
孟小鱼冷哼一声:“如此说来,你想答应的便是合理的,不想答应的便是无理的?”
卡木丹诚元嘴角又勾起那抹邪魅的笑,让孟小鱼恍惚间又想起了管愈。
“你何不先说说你的要求?万一小王我答应了呢?”
“你先送我回赫北关,让我见见哥哥。我要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伤势如何。”
“送你回去?”卡木丹诚元冷哼一声,双眉拧成了一座小山,“你当小王我是三岁小儿?”
“你杀了我哥,你以为我会为自己的杀兄仇人讲书?”孟小鱼怒火中烧,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卡木丹诚元,我告诉你,若哥哥还活着,活得好好的,那我们还有得谈。若他死了,我迟早要让你去给他陪葬!”
她刚把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她干嘛把心里话说出来呢?不会找个机会把他杀了完事?现在说出来了,他就算不杀了她,也会时刻防范着她。
“你哥?孟副将……孟家阿兄……”卡木丹诚元忽然嘟囔起来,“你们那里邻里关系如此好?你家落难了你去投奔孟安归,孟安归又让你跟他同住一房,他中了我一刀你如此心急?”
卡木丹诚元一直不知道孟安归和孟小鱼是亲兄妹,看孟小鱼如此着急,便有些犯糊涂。
“是又如何?我和他从小关系就好,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孟小鱼开始耍无赖,想着若真告诉他自己是孟安归的亲妹妹,指不定他又会如何拿她去威胁哥哥,而且必定会处处防范她给哥哥报仇。“你送我回去看他一眼,确定他无事了我便跟你回来。”她又开始软言软语地求。
“那若他有事呢?你就要杀了我?”卡木丹诚元目光如电,眼神犀利地盯着她。
孟小鱼发了狠,怼道:“那当然,你和我只能有一人活着。”
卡木丹诚元彻底被激怒了。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如此难缠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俘虏。
他猛地伸出双手,掐住孟小鱼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当真以为本小王不敢杀你?我告诉,你这是触怒了本王,斩立决!”
他边说边加大手上的力道。
孟小鱼的呼吸立刻变得困难,脸瞬间憋得通红,继而额头开始冒汗。
她一边后悔自己的冲动,一边默默祈祷哥哥平安,挣扎着伸手去推卡木丹诚元,无奈这厮力气太大,她的手推向他的胸膛时就像碰到了铜墙铁壁一般。她又想伸腿踢他,无奈腿却完全使不上劲。
她刚刚大病未愈,本来就没什么武功,自然不是卡木丹诚元的对手。
转瞬间,胸中憋着无数的二氧化碳在她的肺中膨胀,似乎立刻就要胀爆肺跑出来。她很快便眼皮沉重,双眼开始翻白,终于力竭,放弃了挣扎。
卡木丹诚元见她似乎真要被掐死了,忽然又有些后悔。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没病死,书讲得也确实不错,留着还是有用的。他忽然松了手,一把将她扔到她适才躺过的干草垫上。
孟小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空气如此珍贵,生命如此珍贵。
她趴在干草垫上,逐渐调整呼吸,既不睁眼也不言语。她的脖子已被卡木丹诚元掐得红一块紫一块,疼痛异常。
她知道,她大概就这样跟卡木丹诚元谈崩了。可她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默默打定主意,只要她还活着,她就要想尽办法把卡木丹诚元杀了,为哥哥报仇。
“孟安归肯定没死。”卡木丹诚元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孟小鱼睁开眼,翻了个身,缓缓坐起来,冷眼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那一刀插得并不深,而且并未插中心脏。”他果然继续说了起来。
他没撒谎,但也没说全。他那一刀插过去时,孟安归躲了一下,所以他没能插中心脏,也没法将孟安归的胸背插个透穿。
“你为何要刺杀他?”孟小鱼问出了心中许久的疑问。
赫北关的军营里,除了两个将军,还有好多个比哥哥军职更高的人,他混入军营为什么只刺杀哥哥?她百思不得其解。
卡木丹诚元眸中难得地染着一层郁气:“小王我好不容易想出了几个攻关的好法子,都被尚赫那帮贼人给破了。本小王到了尚赫军营才知,原来那些都是孟安归想出来的。此人虽比我大不了几岁,如今也只是个小小的副将,可智勇双全,若让他继续在军中待着,迟早会成为我的一大劲敌。”
孟小鱼闻言目瞪口呆,竟不知如何回应。有人夸哥哥厉害当然是好事,但被敌人夸定然没好事。
她想起那天听到卡木丹诚元跟那个下属的谈话,他说他带军到赫北关是为了练兵?
这个卡木丹诚元,敢孤身入虎穴,此为勇;当机立断杀掉敌军中可能成为劲敌的未来将领,此为智;以敌军为练兵对象,此为专。此人再过几年会成为怎样的将领就可想而知了。
那么,她需要想办法把他杀了吗?不管他有没有杀死哥哥,她都应该在哥哥的敌人羽翼未丰之时便杀死他?
见她沉默不语,卡木丹诚元叹了口气:“可惜小王我还是不够狠辣。刺杀孟安归的刀我并未浸泡马粪。唉!他那一首歌也把我给感动了,我听着听着就担心起自己垂垂老矣之时仍壮志未酬,当时甚至都有点想放弃刺杀他。我想或许我可以招揽他,让他为我所用,故而在刺了他一刀之后并未再将刀往里推,也未扭转刀柄把刀在他体内搅动。”
浸泡马粪?将刀往里推?扭转刀柄?孟小鱼越听越觉得后怕。
这次卡木丹诚元也没撒谎,但还是没说全。
他的刀未浸泡马粪,是因为他之前一直谜之自信,觉得自己定能一刀正中心脏,说不定还能把孟安归插个透穿。
他没把刀往里推,也未扭转刀柄,那是因为孟安归抓住了他握刀柄的手,用尽余力阻止他转动手腕,紧接着孟小鱼又用软剑割伤了他的手,他不得已才弃刀而逃。
“如此说来,你刺了哥哥一刀,我还要感谢你的仁慈?”孟小鱼对他这说法也是半信半疑,嘴上却毫不示弱地讥讽起来。
“那倒不必。”卡木丹诚元眸中的郁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傲,“你只需相信,孟安归并无生命之忧便好,然后好好给本小王讲书。”
“我也并非三岁小儿,怎么可能被你三言两语就给骗了?”
卡木丹诚元的话确实让孟小鱼心下稍安,可她哪敢信他?哥哥被刺了一刀,伤势如何他俩谁都不知道。
“反正,你想要小王我送你回去是不可能的。你若不给我讲书,我宁愿出尔反尔一次,杀了你!”卡木丹诚元语气坚定,眸色瞬间变得凌厉。
他不同意送她回去,孟小鱼早已料到了。换做是她,她也不会同意。
于是,他俩还是谈崩了,都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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