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褐樟住处离开后,孟小鱼坐上马车回皇宫,车却在半路上停了。她听到马车外有吵闹声,便对随着她坐在车内的绛珠道:“你下去问问发生了何事,不会是撞到人了吧?”
绛珠很快就回来了:“姑娘,有人截住了我们的马车,说是要见姑娘。已经被何公公给赶走了。”
“什么样的人。”
“一个女的,听何公公说,是个做皮肉生意的。这种人也想见姑娘,也不怕污了姑娘的眼?”
“可知她叫什么名字?”
“奴婢不知。”
马车又开始启动。孟小鱼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便看到木盈华一脸悲戚地站在路边,含泪盯着马车。
她赶紧叫停了马车,让绛珠将木盈华带过来。
木盈华走到马车前,却不上马车,只是盈盈跪拜:“奴家木盈华拜见孟姑娘。”
孟小鱼笑道:“姐姐可真折煞我了。快上车来。”
“奴家乃风尘中人,恐污了姑娘车子,只求姑娘借一步说话,奴家将不胜感激。”
“姑娘,这可是在街上,好多双眼睛看着我们呢。”绛珠低声提醒道,“姑娘万不可在此处见她,否则有损姑娘清誉。”
孟小鱼轻轻一叹,对绿采说道:“你下车去,跟她说,到春韵茶楼去。”
绿采走到车门口,跟木盈华耳语了几句便回来了。
马车继续前行,绕了两条街后依孟小鱼的吩咐停在了春韵茶楼门口。
孟小鱼刚进去,上次见过的小二便笑眯眯地迎了过来:“哟!姑娘乃是贵人,我们掌柜的交待过了,若姑娘再来茶楼,他要亲自接待。姑娘请稍候。”
“不用了。”孟小鱼制止住小二,“我并无要紧事,就想要个雅间。”
小二微微一怔,问道:“可需要小的为姑娘安排荷塘边的阁楼?”
“你的雅间又满了?”孟小鱼问道。
“满是满了,不过姑娘要,小的定想办法给姑娘腾一间出来。”
“那就快去。”
孟小鱼进到雅间不久,绿采也领着木盈华进来了。
木盈华依旧卑微而恭谨地向她行礼:“奴家木盈华拜见姑娘。”
“哎,姐姐,此处无外人,你就莫再跟我见外了。快坐!”
“奴家不敢。”
孟小鱼蹙起眉头,仔细打量着木盈华。
她今日着装极为淡雅,脸上脂粉未施,看着倒像是哪个读书人家的小媳妇。
她叹道:“妹妹我自入都城以来,每日不是俗务缠身便是身体抱恙,未去看望姐姐,还望姐姐见谅。”
“姑娘千万莫如此说。奴家何德何能竟敢责怪姑娘?”
“可你如今口口声声尽是姑娘奴家的叫着,让我觉得很是生疏。”
木盈华淡淡一笑:“奴家乃风尘中人,怕辱了姑娘名声才如此说。”
“自我认识姐姐那日起,我就知道姐姐是风尘中人。我那时不怕姐姐辱了我名声,今日倒怕起来不成?”
“妹妹既如此说,那姐姐我就放肆了。”木盈华终于放松了下来。
“嗯,这下肯坐下来好好说话了?”孟小鱼假装嗔怪地横了她一眼,转头吩咐绿采和绛珠去叫些茶点。
木盈华坐到她身旁,说道:“妹妹之事,姐姐耳闻了不少。别的且先不说,只妹妹这身子恐怕经不起折腾,我看着妹妹如今竟是清瘦了不少,脸色也极为苍白。妹妹还是少出宫走动的好。”
孟小鱼戏谑道:“妹妹若不出宫,姐姐怎能见到妹妹?”
“如今皇上到处为妹妹找寻西岭秦山的百年老参,已成为天下人人皆知之事。我听闻那秦山在西岭极北之地,终年冰雪覆盖,本就长不出几棵人参来,就算长出来了也早被西岭人挖走了,皇上不但要那秦山上的参,还非得上百年的,那就难上加难了。妹妹这病就非得要百年老参吗?两棵五十年的可成?”
孟小鱼噗嗤一笑:“若事情真能如姐姐所说的这般简单倒好了,找一百棵一年的人参倒是极容易之事,今年着人种了,明年便可采摘。”
“妹妹倒还笑得出来。”木盈华嗔道,“妹妹这病可有性命之忧?”
孟小鱼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好说。”
“那妹妹得的是何病?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治不好吗?”
“就是容易犯困而已,倒无大碍。说不定哪日便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姐姐找我可有何事。”
木盈华听她如此一问,站起身来又要朝她跪拜,吓得孟小鱼赶紧起身去扶她。
“姐姐若再行此大礼,妹妹就得不停站起来扶你,待会儿我又犯困了,可就是姐姐害的。”
木盈华被她唬得赶紧扶她坐回去,自己也老老实实坐回了座位。
这时,小二进来上了茶,摆上几样糕点,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姐姐先吃点东西吧。”孟小鱼一边招呼木盈华,一边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塞,“我饿了,得多吃点,不然没力气跟姐姐说话。”
木盈华也拿起一块糕点优雅地吃了一口,缓缓说道:“姐姐这次来找妹妹有两件事。一是感谢妹妹对我儿子的照顾。”
“姐姐见到木朱林了?”
木盈华点点头:“前些日子,他去找我了,还叫了我母亲。”
孟小鱼立即喜笑颜开:“那可真是太好了!姐姐有了这么个争气的儿子就不必待在珠翠楼了,可以去尚书府做老太太,让木朱林娶个媳妇回来伺候你。”
木盈华的脸上却不见太多喜色:“林儿如今已是尚书,姐姐我确实非常高兴。我于珠翠楼忍辱生活多年,做梦都盼着他能有今日。可惜之前的两任太子都只想利用我,从未真心栽培过我的亲人。如今妹妹给了他如此好的官职,姐姐我感激不尽。可惜今生无以回报,来生做牛做马……”
孟小鱼赶紧打断木盈华的话:“木朱林能有今日,也与他早年读的书多,自身才华出众有关。他若什么才能都没有,妹妹我就是想帮他也无从帮起。他之今日与姐姐早年的付出不无关系,姐姐就不必如此念着妹妹的好。我们姐妹之间何需客套?”
木盈华满脸感激之情,笑了一会儿后,又叹道:“我如今虽是自由之身,可毕竟在烟花之地生活了多年。我也不想毁了儿子的清誉,故而他那日来找我,我并未认他。”
“啊?!木朱林既愿意认姐姐,便是早已释怀,不再纠结姐姐的身份会否辱没了他的声誉。姐姐待在烟花场所也是为了他,可如今有如此好的结果,姐姐竟不愿意认他了。姐姐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我看到他好便满足了。”
孟小鱼觉得木盈华这人就是如此,待在珠翠楼多年一直都是为了自己的亲人。如今儿子不用她操心了,那她还不愿离开珠翠楼,是不是还有其它顾虑?
她于是问道:“我听闻张子屹是姐姐的舅舅?他如今可还流放在西北关?要不要我派人将他接回来?”
木盈华摇摇头,哀声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
“舅舅年老体弱,西北关生活又艰苦。上官轩辕在睦加城外燃放万枯草之时,他吸入了毒烟后一病不起。当时西岭人到处烧杀抢掠,百姓都忙着逃命,舅舅又无钱医治,不久后便死了。我也是听我伺候过的一个客人说的。”
孟小鱼不禁一阵唏嘘。张子屹当年是想弄死她的,可看在木盈华的面子上,她本也不愿意追究这些。如今他死了,倒省得她再去求管愈了。
她又问道:“我记得姐姐曾说过,姐姐还有个弟弟?”
木盈华哀叹道:“也死了。”
“也死了?”
“上官凌云做了太子后,曾答应我,只要我继续待在珠翠楼为他效力,他便劝说上官烈锋不杀舅舅,而且会将弟弟从牢中捞出来。”
“令弟当时在牢中?”
木盈华点点头:“上官轩辕做太子时,在都城外有栋宅子,里面不但养了私兵,还有私牢、药房等。弟弟是那些私兵的总兵头,事发后立刻被抓入了大牢。”
“可上官凌云升任太子后不是答应过姐姐会将令弟救出来吗?他出尔反尔?”
“那倒没有。只是我弟弟出来时,手指已被根根压断,腿骨也被打断了一根,寒症未愈,咳嗽不止。他的家也被抄了,妻儿都被降为奴籍,被卖到了各处。他出来后无处可去,我租了间屋子,又雇了几个仆人照看他。可他也没坚持几个月便去了。”
孟小鱼又是一阵唏嘘,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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