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道:“阳震中为人极富智计,他可不是轻易就能被骗走之人。慕容兄,你一定和他交过手了。”
慕容丹青微微一笑,道:“交手谈不上,只不过是过了一招。”
慕容丹砚面色一变,有些担忧地说道:“谁胜谁负呢?”
慕容丹青将她头上的斗笠取了下来,戴在自己头上,这才嘿嘿一笑,道:“他输了。”
他说这话之时,面色平静,并无半点欣喜之情。厉秋风却是心下大震。慕容丹青这句话虽是轻描淡写,但是与阳震中这等大高手交手,一招将其挫败,其过程定然是惊心魂魄。只是这年轻人却似乎并未放在心上。这份静心的功夫,自己与之相比便要差得远了。
厉秋风道:“这些人虽然走了,只是必然还留在永安城中。城外叛军已大举集结,虽遇小败,却并未伤筋动骨。我想到城外走一遭,去见一见叛军首脑。若是能劝说他罢兵最好,若是他一意孤行,说不得只好取了他的人头。杀掉一个人,总比尸横遍野,被这些朝廷大佬利用好。”
慕容丹青点头说道:“厉兄说的不错。有的时候,刀剑要比舌头好用的多。只不过城外一定是危机重重,我和你同去罢。”
厉秋风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眼下城中龙蛇混杂,阳震中并未离开,柳生宗岩更是行踪诡异,此人极难应付,若是在城中捣鬼,华山、青城、昆仑、泰山各派都不是他的对手。慕容兄留在城里,正可震慑群小,让他们不敢妄动。城外虽有千军万马,但是我小心应付,想去就走,想走就走,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慕容丹青见他说得坚决,只得点了点头。慕容丹砚正要说话,厉秋风道:“慕容姑娘,此去大军营中,与往日不同。我一个人,便是面对千军万马却也能来去自由。若是姑娘同去,对方人多眼杂,反倒不易隐藏行踪。请姑娘留在城中,助慕容兄一臂之力。”
慕容丹砚急道:“你是怕我碍手碍脚,是也不是?”
厉秋风心想到了城外叛军营中,几千人围将过来,我哪有余力护得你周全?只是心中虽然这样想,却不能说出口,正想如何应对之时,却听慕容丹青说道:“丹砚,厉兄说的不错。应付这成百上千的叛军,须得全神贯注,不能分心。你若随厉兄同去,他还要分神照顾你,一个应对不善,只怕难以脱身。这是军国大事,不可疏忽大意。”
慕容丹砚只得作罢,对厉秋风道:“厉大哥,你可要小心。以你的武功,叛军再多也定然无事。我是担心柳生宗岩,此人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出卖。你若是见到他,千万小心在意。”
厉秋风点头道:“多谢姑娘提醒。厉某这就出城。”
他向着慕容兄妹抱拳告辞,便即出了顾家老店。方才在东城城楼之时,他已然听说叛军重兵猬集于东城城下,北、西、南三面虽有叛军,却只是佯攻,兵力极少。他站在顾家老店门前思忖了片刻,便奔西城而去。
西城城楼上的守兵只有二百多人,帮助守城的却是以泰山派为首的百余名江湖豪杰。厉秋风不欲节外生枝,寻了个守军疏忽的空当,施展轻功越过城墙,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城外。
厉秋风躲过城外叛军巡查的军士,奔出五六里外,远远离开城西叛军营寨,这才折向南行。随后又绕过南城叛军营寨,兜了好大一个圈子,这才到了东城叛军大营。此时叛军大营灯火已大半熄灭,只在营门口两侧的望楼上吊着两个大灯笼。远远可以听到刁斗敲击之声,此外再无半点声息。
厉秋风绕到大营外的栅栏下,几个起落便进了大寨。他避开几队巡查的军兵,向着最大的那座营帐悄悄逼近。只是到了附近才发现这大帐四周站满了军兵,个个执刀握枪,守卫森严,根本无法靠近。
厉秋风躲在一处营帐之后,探出头来窥伺那座大帐,苦思进帐的办法,却是束手无策。便在这时,忽见一名仆人打扮的中年汉子提着食盒匆匆走了过来,厉秋风心下一动,斜刺里跟了过去,趁着他走到两处营帐中间之机,抢上前去在他“膻中穴”上一点,那汉子哼都没哼一声便即软倒在地,手中的食盒便向地上落了过去。
厉秋风手疾眼快,左手一抓,登时将那食盒握在手中,右手将那汉子夹在肋下,悄悄走到一处空地旁,拔出长刀压在那汉子脖子上,低声说道:“你若是出声,我这一刀压下去,你的脑袋便没了。”
那汉子全身酸软、无法说话,但是这句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冷冰冰的刀刃压在颈上,吓得肝胆俱裂。厉秋风解开他的穴道,低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汉子颤声说道:“我、我是将军的厨子……”
厉秋风道:“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那厨子道:“将军每天晚上要吃夜宵。我刚刚给他做好,正要送到大帐中。小人只是一个厨子,从来没有得罪过人,求好汉爷爷饶了小人这条性命……”
厉秋风不待他说完,又点了他几处穴道,那厨子登时晕倒在地。厉秋风将厨子身穿的围裙和长衫剥了下来,全都穿在自己身上,又将厨子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将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双眼。随后将厨子内衣袖子扯了下来,包住了大半边脸。他将长刀塞进围裙内,用布带紧紧捆在腰上,这才拎起食盒,向那座大帐走了过去。
待走到大帐正门之时,守卫在帐前的军卒立时惊觉。一名亲兵头目见厉秋风走近,笑着迎上前来道:“老周,今晚夜宵可送得迟了些,不怕将军打你的军棍啊?!”
厉秋风含糊地应付了两句。一名军卒道:“老周,你这脸是怎么了?还有这腿怎么也一瘸一拐?难不成你今天也去攻城了?”
他话音一落,众军兵都笑出声来。厉秋风故意嘶哑着嗓子说道:“真是倒霉,方才烧水之时,不小心打翻了水壶,烫伤了面孔和腿。又怕耽误了将军的夜宵,只好包扎了一下就过来了。”
那头目倒并没有怀疑,对厉秋风道:“你还是快进去罢,否则将军可真要打你军棍了。”
厉秋风点了点头,提着食盒匆匆走进大帐。只见大帐之内灯火通明,陈设的颇为简单,只在正中摆着一张长案,案上铺着地图,此外摆了兵符令箭等。一名身子粗壮的武官正负着手在帐中慢慢踱步,正是那晚在皇陵中见到过的桑良田。
厉秋风快走几步,将食盒放在案上,正想装模作样地将食盒打开,却听桑良田道:“你放在这里罢,先不用打开。”
厉秋风急忙将食盒放在一边,正想将长刀从长衫内取出来制住桑良田,忽听脚步声响,接着有人在帐外说道:“启禀将军,刘参将求见。”
桑良田停下脚步,思忖了片刻,对帐外说道:“让他进来。”
“是!”帐外那人答了一声,紧接着帐门的帘子被人挑开,一名亲兵带着一个顶盔贯甲的武官走了进来。
那亲兵向桑良田抱了抱拳,便即转身走出了大帐。
只见那武官个子不高,却极为墩实。脸上全是横肉,走起路来身上甲片铿锵作响,显然是一个极为彪悍的人物。
他走到大帐中间,对桑良田抱拳说道:“卑职刘洪,参见将军!”
桑良田看了看他道:“这么晚了,刘参将有何要事?”
刘洪道:“启禀将军,我左营将士今晚围攻永安城,阵亡了二百多名兄弟,伤了一百多人。按理说当兵吃粮,在战阵之上无论死伤都是寻常事情。只是这仗打的有点窝囊,兄弟们有些不解之处,要卑职来请求将军给个解释,让好让兄弟们死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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