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山顾不上老吴,招手示意彭县长的车停下。
车停稳,车窗里探出来彭毕的头。
他看了许一山一眼,疑惑道:“你不在党校,怎么跑回来了?”
许一山解释道:“今天周六,放假。我没事干,所以就回来了。”
彭毕哦了一声,问道:“有事?”
许一山毫不含糊道:“是有事。”
“上来说。”彭毕招呼他上车。
许一山犹豫起来了。彭毕除了下乡,平常很少坐车出门。
现在他在车上,显然是要出门的。
许一山试探着问:“彭县长,我能占用您几分钟的时间吗?”
彭毕眉头一皱道:“不是请你上车来说了吗?”
许一山心一横,上了彭毕的车。
他没敢问彭毕要去哪里,上了车后心里在盘算着要如何开口。
彭毕显然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淡淡地问了他一句,“你不是有事要说吗?怎么不开口了?”
许一山小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虹桥工地现在又停工了,您知道这情况吗?”
彭毕没作声,过了好一会道:“他们想停,就让他们停去。误了工期,我再找他们算总账。”
许一山连忙解释道:“主要原因是工程款没及时拨付给他们。我想问问,是援助款不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彭毕没直接回答他的话,径直对司机道:“去招商局。”
许一山一听是去招商局,心里有了点底。至少,彭毕转道去招商局,是要给他机会说话的。
因为周六,招商局没人上班。
吴家小院门口挂着的一块茅山县招商局牌子格外显眼。它的到来,显然给已经沉寂了不少年的茅山老街带来了勃勃生机。
这是茅山县招商局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地盘。过去,招商局一直靠借用别人的场所办公,从黄山时代,到段焱华时代,都没改变过。
这就出现了招商局搬迁到吴家小院后,许一山当着劳动和欧阳辉他们的面,豪迈地说过一句话,“我的地盘我做主。”
虽然没人上班,值班的人还是有。
节假日安排人值班,这是许一山吸收了段焱华在洪山镇的经验。
车在门口停下,吴家小院的门虚掩着,看不到一个人影。
许一山心里正在想,今天谁值班?怎么客人到了门口还不见动静?
他在前头轻轻推开虚掩的门,请县长彭毕进门。
突然,听到一间房子里传来吆喝声。
许一山正要出声,被彭毕拦住。
循着声音,两人走到传出声音的门前,猛然就听到屋里传出来一句话。
“你们怕个毛。姓许的在市里党校学习,回不来。放心大胆玩,有事我负责。”
听声音,这是朱振在说话。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朱哥,你说姓许的专门给你小鞋穿,你怎么不叫你伯伯搞他?”
朱振嘿嘿地笑,道:“先让那小子蹦跶几天。他还能上天去啊。在茅山这一亩三分地里,别说他一个许一山,就是县长彭毕,又能怎么样?”
屋里有人在玩牌斗地主,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门口站着两个人。
“其实我觉得啊,姓许的和姓彭的都是能干事的人。你们没见到姓许的上来了,姓彭调来后,茅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啊。现在茅山几个事在做,如果这样发展下去,茅山还是很有前途和希望的嘛。”
“你懂个屁。”朱振骂骂咧咧道:“这碗饭本来就是你我在吃。两个人还吃不饱,多一双筷子出来,是你不吃,还是我不吃?”
屋里的人便一齐笑起来,纷纷指责他道:“就是,茅山县有黄书记坐镇,怎么还可能让别人来耍威风?你们没听说啊,县里现在是两派,黄书记是一派,领头的先锋是洪山镇的书记段焱华。姓彭的是一派,他的领头先锋就是朱哥的死对头,许一山。”
朱振不满道:“他姓许的算根毛,如果不是看在他老丈人的面上,老子早就弄死了他。你们不知道,姓许的老丈人跟着黄书记很多年了,是黄书记最信得过的人。我能打黄书记的脸吗?”
“老朱你又在吹牛。听说,姓许的刚来招商局时,第一个就要开了你。如果不是你伯伯求情,你今天还不知道在哪里混呢。”
“吹你的头。”朱振又开始骂人:“你们懂个毛线。我伯伯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有陈主任在背后掌舵,他姓许的能飞哪里去?”
许一山在门外听得心头火起,真要拿脚去踹门,被彭毕再次拦住了。
彭毕似乎对屋里的聊天很感兴趣,他示意许一山不要轻举妄动,他还想听他们聊些什么东西。
果然,话题很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
“朱哥,听说黄书记的小儿子黄大岭被边控了?他想出国的机会没有了?”
朱振嘘了一声道:“别乱传。黄大岭这人手眼通天,没有他办不到的事。你们知道他为何要急于出国去吗?”
屋里没动静,随即,朱振的声音幽幽响起来,“黄大岭这人胆子大,天下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你们知道无修水库的无修庙吗?庙里有两样东西,据说价值连城。”
有人问:“与他有关?”
“何止是有关,就是直接关系。”朱振将声音压低了下去,“我听我伯伯说,这两样东西都被黄大岭拿走了。最关键是两样东西都到了境外。以后,这两样东西拍卖了,钱能养活他至少三代人。”
屋里发出一阵惊呼,有人感叹道:“这年头想发财,靠是还是胆子大。”
“胆子大有屁用。”朱振教训道:“你胆子大,你去试试看。分分钟钟将你抓起来。人家黄大岭办的事滴水不漏。你们知道洪山镇镇长曹朝阳是怎么上来的吗?我提醒你们,曹朝阳过去就是无修水库的库区管理主任。”
“朱哥,你与黄大岭的关系怎么样?”
朱振道:“没多大关系。我伯伯严格要求我们,不许与黄大岭过多接触。我伯伯说,他是个危险分子,一旦暴雷,死伤一片。”
许一山转头去看彭毕,恰好彭毕往他这边看过来。
两个人会意一笑,悄悄从门边退开。
他们没惊动屋里的人,转身回到车上。
车没动,许一山和彭毕都没让司机开车。
过了好一会,彭毕突然说道:“许一山,你有不有危机感?”
许一山摇摇头道:“没有。”
彭毕便笑,掏出电话来,直接将电话打到县公安局局长的手机上,让他安排人过来招商局这里,将屋里赌博的人全部抓了。
而且,他下了一道死命令,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放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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